方宅十余亩[系统] 分节阅读 15

,张周氏是个安分贤惠的女人,受到什么苦都咬牙忍着。

久而久之,顶多有几个不亲的长辈唠叨几句,张油子不听也没办法。

几年过去了,张周氏有再多的钱,也被掏光了。

张油子嫌弃她到了极点——觉得她有羊痫风,恶鬼上身,才害得他事事不顺,还没法有孩子——怨恨与厌恶积聚到一定程度,就起了恶念。

在这时候,他结识了曹光。

曹光送了他红信石,说是一位老道炼出的“神丹”。这“神丹”,如是长久地接触皮肤,就能让人死得不明不白。

张油子将“神丹”弄成手串了,要求张周氏戴着。

世事难料。

张周氏戴着红信石手串没几天,不知是什么缘故致使砒石磕掉了一角,溶入了水罐里,被她不小心喝进肚子里,猝死而引发了后续这一桩案子。

张油子没想到张周氏突然就这样死了,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他心虚啊……才送了“神丹”,人就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所以一开始死活不愿意报官,还偷偷地将红信石藏了起来。

后因着老里长的要求,他害怕被官府查出张周氏的死因,不得不再度“动脑筋”了,就想到了郁容。

没别的,不是他知道郁容清楚张周氏的死因,纯粹因为……贪婪。

在张油子看来,郁容是外乡人,嫁祸容易;二则,难得大脑灵光了一把,想起张周氏提过一口,说小郁大夫提醒她注意放好药包,因为有的药是有毒性的;第三,便是他觉得这一位穿着华贵、听村里小孩说刚买了一牛车物什的小大夫,有钱!

于是找到了自诩其真实身份是逆鸧卫的“朋友”曹光,两人合谋策划出这一场嫁祸的戏。想着郁容年龄小,好骗,吓唬一顿讹一笔钱,然后找地方卖了他……这样既完美掩饰了张周氏之死,又白得了一笔横财。

真真是两全其美呀!

郁容听着赵烛隐的转述,心里五味杂陈。

当真是“人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如此恶毒又愚蠢的人,竟让他碰上了。

而,当事者若不是他,或者没有逆鸧卫的出现,也许真有人就这样被毁了一生。

确实,张油子和曹光的计划漏洞百出,经不住一点推敲……可只要看看今天在场的村民——哪一个没被他们虚张声势的样子给唬住了——就知道,越是简单粗暴的piàn • jú,越有可能会上当受骗。

好在,结局没那么糟糕。

唯一可惜的是张周氏……

曹光被逆鸧卫当场押走了,张油子也顺便由他们移交给提点刑狱司的人。

围观的村民,渐渐散去。

赵烛隐和聂昕之在义庄还没走。

“……哪想会这么巧。我们原本就是路过,顺道给小鱼大夫送个东西。”

赵烛隐摇头感慨,看他分外活力的样子,想是肠痈已愈。

郁容微微笑着没接话。

赵烛隐忽是抖擞起精神,快步向前,拎起放在篱笆角落的一个篮子,转头对少年大夫说:“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揭开了篮子上的麻布,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郁容见了,十分讶异:“这是……”

第20章

圆润富态,“威武霸气”,好大一只猫!

最惹眼的是,这一只大猫有着一身与众不同的粉毛——“粉”如桃红,颇有“少女”之感。

尽管模样与之前有少许不一样吧,郁容还是认出了,这只可不就是在鬼市子看到的“赤炎将军”吗?忽然在这又遇上了,怎能不觉得诧然?

赵烛隐显然会意错了他的惊讶,语气得意洋洋:“怎么样,没见过这样的猫吧?它可不是一般的猫,乃是拜月成精、独一无二的猫大神……”洋洋洒洒、天花乱坠,堪比是鬼市子上托儿的口才了,吹完了,不忘把装猫的篮子提到少年大夫跟前,“小鱼大夫,你要不要跟它握个手?”

郁容:“……”

“胡说什么。”如隐形人般的聂昕之,这时出声了,语气淡淡,像是对郁容解释一般,“别被骗了,不过是普通的家猫,染了色罢了。”

郁容当然不会被骗了,瞧了瞧大猫,又看了看赵烛隐,有些一言难尽:听这家伙吹的,当初到底花了多少钱,才请回这一只“猫大神”啊?

被自家表兄拆了台的赵烛隐,摸了摸鼻子,干笑,打着哈哈:“开个玩笑。喏,小鱼大夫,这猫大神就送你了!”

“不知赵大人……这是何意?”

“欸?还不是这儿老鼠太多了吗,前晚我一夜没睡好,被啃了好几次脚趾头……小鱼大夫你住这太遭罪了,怎么说也是我救命恩人啊,送你只猫大神,抓抓老鼠没问题。”

“大人的好意,小民心领了。不过是尽本职之责,谈不上什么恩情。小民已收了酬劳,不敢再受更多的好处……”

扯什么救命之恩也太荒谬了,不过是普通的医生与患者的关系。萍水相逢的,郁容自是不会莫名其妙地就收下“礼物”。

然而……

少年大夫站在木板栅起的隔板前,目光从自己的床上,一点点移到下面……

面无表情。

粉红的大猫,老神在在地趴在他精心布置的、铺着软乎乎小毛毯的猫窝里。

鉴于其体态过于庞大,一只猫就把供两只猫睡的窝给占满了。

被强势抢走了窝的橘猫,高贵冷艳地……占领了主人的床。

至于白手套三秀,则一直在猫窝前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呼噜,“凶狠”地威慑着入侵者。可惜,它的“敌人”在霸占了猫窝后,就按兵不动了,打着盹,完全无视它。

忍住想扶额的冲动,郁容叹了口气,认命地弯下腰,抱起了“赤炎将军”。

——赖都赖上了,还是先给驱虫吧,好在昨晚熬制的药液剩下不少,暂且够用了。

“赤炎将军”看着挺霸道的,一来就“欺负”另外两只、抢了猫窝,其实性子特别懒,不怎么闹腾,给它洗澡比给桑臣洗还省心些。

一番洗刷,粉红的毛色又明显浅淡了许多,郁容看了看手上沾满的红色,不由得失笑了,还以为是鬼市子的灯光问题,才让他觉得赤炎将军的颜色前后有些不一样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褪色了。

想到赵烛隐说的“三百贯身价”,挺庆幸某被坑的冤大头,没在一怒之下宰了这“猫大神”给烧成肉……也不知短短两天的功夫里,“猫大神”都有哪些奇遇,落到了赵烛隐的手里,被做顺手人情,送给了郁容。

原是不打算接收的,只是赵烛隐着实挺会来事……到最后,不仅上次留下的五十两银锭没能退还,还又得了这一只“猫大神”。

暗自摇了摇头,郁容没再纠结。

——几位郎卫特意路过,其实不是真就为了送猫。之前赵烛隐走得仓促,虽带了汤药,仍是担心肠痈未被彻底治好,留有隐患。这不,大概是处理好了急事,多跑这一趟是让郁容为他“复查”。

“复查”没有问题,一行人便没逗留,急匆匆的又上马赶路。

郁容从系统的药典里,找到了一治伤病的方子,挥笔写下送了出去……药方不特别珍贵,但旻国的大夫约莫是没有的,抵得上一只猫加一锭银的价值了。

乱揉了一把湿哒哒的粉毛,少年大夫语气含笑:“还是叫你赤炎将军吧。”

这霸气的名字挺适合这只大家伙的。

费了点功夫,拾掇好赤炎将军,将它放回了猫窝。

又备好猫饭和清水,才离开房间。

这一天从大早上的,闹腾得不得安宁。

到现在,时辰已不太早了,原本自制驱虫药粉的计划,今天就暂且搁置了……虽说距离天黑有一段距离,可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安排。

明儿是定好的新房子开工动土的日子。

按照当地习俗,得办酒席,邀亲戚邻居的,主要是提前犒劳一下“施工队”——营造行行老,以及他带来的一干匠户——请吃一顿,顺带招些村民打零工,做些如挖坑、挑土之类的活。

郁容是孤家寡人,筹办酒席之事靠他一双手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早两天就与村口的客栈约好了,请他们一家子帮忙。原想义庄地广,屋子多也有厨房,就在这儿办一场露天流水席。哪料今天死了人,尸体虽安置在殓房,可继续在这里办酒待客……怕是不太合适了。

这一趟就是去客栈与老板重新议定明天酒席的事。

去之前,得准备一些东西。

酒席上的大菜,如鲜肉、鲜鱼这些,客栈是有货源的,不担心。蔬菜之类,花点小钱,就从村里各家各户每一种买一些。

光有这些,显然还不太够。

于是,郁容翻出了昨儿逛街时买的米粮。

米粮主要是糯米和粳米。

对乡村人家而言,这些相当稀罕,尤其是糯米,非重要节日或“办大事”,谁家都舍不得吃的。

尽管相隔了时空,又不在同一个年代,这里有些风俗竟与郁容的老家出奇地相像。

譬如粽子这东西,并非是在端午节吃的,而是遇到“大事”或者过年,就要包粽子。

还有……

粳米与籼米按照一定的比例掺和,淘洗后磨成米浆,兜上麻布,用草木灰覆盖其中,吸干大半水分,成了湿面。湿面搓成团子,经过笼屉蒸熟,就是米饼。

粽子与米饼便是酒席的主食。当然,为防止不够吃,大锅里还是得焖上一锅米饭。

除了米粮,剩下的就是干货与糖了。

干货有荤有素。

素的如干菌,用作炖汤,或者干菜,和肉一起烧或者做冷菜;荤的有干肉、火腿和香肠,每一样不太多,是上大菜前的冷盘子。

除此还有干果子,就是本地常见的家生野生的果子,采摘晒干,不值几个钱,没事搭搭嘴。

糖就不用说了,谁家没个小孩。

旻国的制糖工艺比过去发达了许多,熬制的原材料逐渐多元化,手法也一直在进步,糖的种类呈现五花八门之象。

尽管如此,普通人家就算吃得起糖,平时也是不太舍得花这个钱。过节时,或者办喜事,桌上放一盘酥糖,算是一道大菜了。还有小小一份的饧,用纸包好了,“撒糖”给孩子们抢,图个热闹、添点喜气。

收拾收拾,足足有两大袋子的东西。

郁容现在的力气见长,百斤的东西,提拎着没觉得太重。

从义庄走到客栈,有点远,还好没累到气喘吁吁的地步。

系统给的武功,真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

说什么来什么。

才想起系统,经由郁容特别设置过的系统提示音,这时忽然响了起来。

第21章

噼里啪啦,爆竹声声,惊扰了乡野早晨的清寂。

老远都能听到,孩童们欢呼雀跃的笑闹声:“抢糖啦,抢糖啦!”

少年大夫撒着糖果。

一身鹤氅,明艳的红,衬得笑面如桃花,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是该“喜”了。

毕竟,新房子终于开始建了……有了窝,才是家呀!

爆竹放完,主持建造的行老,领着匠工们,对着香炉拜了三拜,嘴上念念有词,洋洋洒洒说了好几百字的吉利话。

几人遂拿着铁锹挖起了坑。

方方正正的一个坑,近一尺深,扔进去一挂短爆竹,炸完了后,填上一层碎石头,紧紧实实地压板、压平,浇上一层石灰、沙子和黏土“三合土”的泥浆,其上又铺了一层碎石。

至此,旻国版“开工仪式”就完成了。

“开工仪式”结束,就是小孩子们最期待的“喜酒”了。

郁容没亲戚朋友,光请匠工要不了三桌,考虑到新人落户,邻里关系也需打点,就在客栈门口的棚子里,添了几桌流水席。

新房开工是大喜事,来吃酒的人是多是少,也关系着主人家的颜面。

青帘百几十户的人家,绝大多数与郁容没直接往来。出乎意料的是,超过半数的人家,都来了人吃酒。他们也不白吃,来时会带上一份贺礼。没什么份子钱的说法,送的全是“土特产”。

富裕的人家送上十几二十个鸡蛋,一小袋子芝麻,或是河西传来的比较稀罕的花脸豆;条件差的,或比较小气点的,多是送些自家种的新鲜蔬菜,刚从水里网到的两尾鱼,干笋小菜什么的……够办晚上一顿饭了,兴许还能剩余不少。

热热闹闹吃了这一顿,酒足饭饱的匠工们,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吆喝着干起活来。

郁容跟他们一起去了现场。

倒没打算做苦力活啦——现在不是农忙季节,零工有的是,不缺他一个搬石头的——只是在边上看着,兼职一下监工而已。

虽不懂建造方面的问题,到底是以后的家,郁容免不了有一些自己的构想,需要与匠工们沟通。

好在,当初在农村里体验生活时,曾见过农家自建房的过程,还是有些常识与概念的。

房子所在的地方,严格来说不算是在村子上。

青帘的庄户,其实是沿河而居的。

不过“河”太窄了,勉强够两条农用小木船并行,村民呼其为小横沟。

小横沟北面,是好一片菜园子,菜园子再往前,成条形状散布的便是各家各户的房屋。以南,阡陌交通,横平纵直的水沟和田埂,将齐整的土地切割成大大小小的“田”……足有成百上千亩。每隔不到百米的地方,有小木桥连接着小横沟的北与南。村民们下田干活,回家吃饭,都挺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