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戈毫无防备被木瓢砸了个正着, 他捂着脑门后退一步, 语气怎么听怎么咬牙切齿, “你这女人……”
林初整个人都缩进浴桶里,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满脸戒备盯着燕明戈, “你偷窥我洗澡!”
燕明戈一张脸黑如锅底,“要不是你睡着了, 叫都叫不醒, 我会进来捞你?”
听他这么一说,林初仔细想了想, 自己好像是睡着了, 不过她还是凶巴巴道, “怎么可能叫不醒,我信你瞎掰才怪!”
燕明戈眼神危险眯了眯, 突然又大步上前, 林初直觉不妙, 赶紧嚷嚷,“哎, 你过来干嘛,出去出去, 快出去!”
燕明戈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一把就将人给捞了起来,林初不知是冻的还是吓得,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双手在燕明戈身上乱抓乱掐,惊怒之下,嘴里什么话都往外蹦,“你这个混球!混蛋!色胚!快放我下去!”
燕明戈都给她气笑了,意味不明呵了一声,“我色胚?”
他大步流星走向床帐,直接把湿哒哒的某人给按进了柔软的棉被里,一张冷佞张狂的俊颜逼近,“我不做点什么,似乎对不起夫人给我的称号了。”
林初吓得魂飞魄散,心道老娘两辈子的贞操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燕明戈盯了她半响,突然垂下头捧住她的脸猛亲了两口。
林初被他格外纯情的亲法亲得有些懵逼,燕明戈却用被子把她一裹,然后隔着被子抱住她,闷声说了一句,“你熬了一夜,快睡。”
林初心头那点恼怒因为他这句话,变成了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的温情。
啧,突然觉得心头有点甜丝丝的怎么办?
燕明戈抱的有些紧,她努力挣了挣,燕明戈抬起头,表情看上去有点憋屈又有点凶,“再动我就不客气了!”
林初瞬间僵住了身子,她欲哭无泪道,“我头发还湿着。”
燕明戈大掌在她脑袋上摸了摸,的确是湿漉漉的,他脸色臭臭的爬起来,“我去给你找帕子。”
林初顺势坐起来,把湿漉漉的长发都捋到一边,“桌子上有块干净的棉布帕子,你拿给我就是了。”
燕明戈瞥了一眼那沾满鼻血的帕子,默默把帕子收起来,“刚刚有只蜘蛛落到这帕子上了,我去给你另找一块。”
蜘蛛?
林初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有蜘蛛吗?
她是觉得燕明戈举动有些怪怪的,不过也没多放在心上。
燕明戈很快就拿了干净的棉布帕子过来,顺带一个枕头。
林初眼皮跳了跳,“相公,你这是打算在这儿歇下了?”
燕明戈没说话,不过那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的小眼神儿说明了一切。
他用棉布帕子裹住林初的长发,极为耐心的给她擦拭头发,许是怕弄痛了林初,他下手格外轻柔。
大反派给自己擦头发,林初一开始还有点受宠若惊,不过她身上裹着被子,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全身都暖融融的,一夜未眠的后遗症很快就来了,她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啊点,困得眼都睁不开了。
燕明戈一只手托起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得更舒服些。
林初咕哝了两句没人听得懂的话,彻底睡死了。
燕明戈粗粝的手指穿插在她半干的秀发间,只觉得手上的触感比那上好的绸缎都还要好。手指不由得勾住了林初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青丝玉指,这场景无端生出几分旖旎。
燕明戈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不同于他平日里的冷笑,这抹笑像是把岁月里所有的温情和眷念都融了进去,他执起那缕发在唇边落下一吻,望向林初的目光里收起了所有的凌冽寒芒,只剩无边宠溺,“棒槌,这些天,你受苦了。”
林初已经睡熟了,不可能回应他。
燕明戈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割下了缠绕在他指尖的那缕发,装进一个荷包里贴近心口放着。
他这才小心翼翼的让林初平躺到了床上,自己则是连人带被子搂进了怀里,闻着林初沐浴后的皂角味儿,心满意足入睡。
他最近火有点旺,还是隔着被子抱人比较安全。
林初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来,不知是不是在断魂石林走了太多路的原因,林初只觉得两腿酸痛无比,掀开被子的刹那,看到床单上有一点血迹,林初惊恐瞪大了眼。
难道燕明戈那个衣冠禽兽趁她睡着的时候把她酱酱酿酿了?
再一看亵库上也有血迹,林初又有点囧,哦,她月事也来了。
之前从姚城过来的时候匆忙,她自然没带月事带之类的东西,眼下也不知去哪儿弄。
古人的月事带,差不多就是现代版的雏形,不过古人是用布,在腰间加一根绳子系上。贫苦人家通常是用双层布然后在布中间塞草木灰。富裕一点的人家,可以用多层布,在布的中间塞棉花。
林初琢磨了半响,找了干净的棉布帕子,又在一床旧被子里掏出棉絮,勉强凑合做成一根月事带。
她收拾好下楼,饿了太久反而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一碗白粥,从宋拓口中得知燕明戈去军营了。
那家伙倒是一刻也闲不住。
林初想着房间里那染血的床单,只觉得头大,只得又回房间偷偷摸摸拿了床单和脏掉的亵库去井边洗。
血迹得用冷水洗,这深冬的井水冰冷异常,林初哆哆嗦嗦洗完床单和亵裤上的血迹,只觉得一双手都快冻僵了,余下的她想用热水洗,又不好声张,只得自己走进厨房准备烧热水。
却见卫柔也在厨房,药罐里的水咕噜咕噜响着,卫柔坐在灶台后的矮凳上,火光下她一张脸愈发柔美,完全想象不出这姑娘会是一个咋咋呼呼的性子。
不过卫柔明显在出神,林初在门口站了半天她也没发觉,而且她眼珠一动不动。
林初正寻思着要不要打个招呼,却闻见了一股糊味儿——卫柔的药煎糊了。
“师姐,你的药糊了!”林初走过去拿起灶台旁边的湿帕子准备把那药罐端起来。
卫柔猛然惊醒,见林初要去端那药,脸色瞬间就变了,“放着,我自己来!”
她争着要去端,林初没料到卫柔反应这么大,赶紧放了手,但是卫柔赤手去端,药罐烫得惊人,手被烫伤她条件反射一缩手,一罐药就这么砸到了地上。
瓦罐摔成了一地碎片,药渣和药汁也洒了一地,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儿。
林初大惊失色,忙去看卫柔的手,“师姐,你没事吧?”
卫柔看了一眼自己瞬间就红肿一片的手,神色说不出是疲惫还是什么,只道,“我没事。”
林初也发现了卫柔情绪似乎不怎么好,她道,“师姐你要煎什么药,我帮你重煎一锅。”
卫柔没什么精神的摇摇头,“不用,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初觉得卫柔从断魂石林回来之后,似乎就有些怪怪的,她想不通其中缘由,只得去院子里打了一盆井水进来让卫柔把烫伤的手泡一泡。
林初让她再上点烫伤的膏药,卫柔也只是敷衍一般应了两声,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整个人似乎都心不在焉的。
林初不知卫柔煎的是什么药,她猜测或许是治痛经的药,想让人再去药铺抓一副,又怕卫柔的体质不能吃某些药,只得把地上的药渣包起来,让宋拓拿去给军医看看,再抓一副一模一样的药回来。
她琢磨着,经期的女人脾气都不太好,自己再帮卫柔煎一副药就是了。
交代完了宋拓,林初又烧了热水把床单和亵库洗了出来。
宋拓去了军营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事,久久没有回来。
夜幕时分,林初用过晚膳,正在荆禾房间里陪荆禾说话,突然听见一片“噔噔噔”的急促上楼声,然后她听见隔壁自己房间的房门被人大力打开。
“林初!”燕明戈嗓音里是掩饰不了的怒气。
林初和荆禾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几分疑惑。
“我在这里……”林初起身准备去开门,房门就被燕明戈蛮横撞开,他玄甲未退,想来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眉梢发丝都还带着几分冰雪的冷意,呼吸也有些重,林初都被反应过来就被燕明戈没轻没重的一把拉了过去。
鼻子撞上他坚硬的玄甲,林初痛得差点眼冒金星。
你大爷的,好痛啊!
林初正想骂他几句,一见他双目泣血,恨不得杀尽天下人的癫狂神色,瞬间吓得不轻,气势也弱了下来,“你……你怎么了?”
燕明戈一双眸子,仿佛是漆黑不见一颗星子的黑夜,无边的暴戾和残忍都在那双眼的最深处的酝酿,好像是有什么一直被他封印在心底的猛兽即将挣脱牢笼,但他眼神深处,又是一种无法直视的脆弱和不敢表露的悲伤,似乎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绝望而又压抑。
除了五年前燕家五百口人被押上断头台的时候,荆禾还从未燕明戈再露出这样的神色,他怕燕明戈做出什么伤害林初的举动,连忙大声唤道,“主子!这是夫人啊!”
她想下床,但是另一条腿不得力,只能干着急。
燕明戈对荆禾的话充耳不闻,他一双冰冷而又粗粝的大手缓缓抬起,落到了林初惊魂未定的小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情。喉结动了动,才艰难开口,“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林初一脸懵逼,“孩子,什么孩子?”
燕明戈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悲伤又像是自嘲,“你都要喝堕胎药了,还要瞒我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