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承一脸不忿的撇了撇嘴,解释道:“我在军中待了很多年,好不容易才坐到正三品参将的位置,凭什么他一来,就是从二品的副将?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能不生气嘛!”
呃……
一个十几岁的正三品参将,不服气另一个十几岁的从二品副将……
现在的军营,都已经这么卷了吗?
有多少人穷其一生,只怕也坐不到那样一个位置,南宫承竟然不服气!
冷月婉感觉,南宫承根本就是在和她炫耀,可惜,她没有证据!
“不过慢慢的,我就不生气了,因为我发现,某人确实比我强。”南宫承对着寒玖璃翻了个白眼,仿佛小孩子赌气般,接着说道,“他在南境军中的三年,我就不讲了,毕竟,当时在整个大梁,不对,应该说整个中原,谁人不知咱们战神太子的赫赫威名呢!”
“那确实。”冷月婉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她不也是咱们太子殿下众多小迷妹里的其中一个嘛。
那三年,为了得到关于太子殿下的一丁点消息,她每日都会在父亲下朝的时候,躲在父亲的书房外面,偷听父亲与府里的亲兵谈论朝堂上的事情。
大多时候,父亲说的内容都是她不感兴趣的事情,但是,也有幸运的时候。
比如,什么太子殿下杀敌多少,什么太子殿下又立战功,什么太子殿下即将还朝……诸如此类,都是她最喜欢听的。
只可惜……
太子殿下在南境的时候中了火毒,回到了京都后,担心火毒发作会吓到她,便三年都没有与她联系。
若非如此,他们两人的前世,也一定会在一起吧。
不过,哪怕他们没有在一起,到最后,她的铖哥哥还是因为她,被幽禁在了大理寺的暗牢,终身不得出。
想到此处,冷月婉的眸光暗了几分,扭过头,看向了寒玖璃:“寒玖璃,你后悔吗?”
后悔当年从南境军中回到京都后,没有与她早点见面,导致她嫁给了别人。
后悔为了她而被梁景瑜利用,冲冠一怒为红颜,葬送了唾手可得的皇位?
后悔爱上了她?
看到寒玖璃因为她没头没脑的问题,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模样,冷月婉莞尔一笑,又道,“寒玖璃,我后悔了。”
她后悔在寒玖璃去南境之前,来府里与她告别的那一日,因为她的年龄太小,没能看清楚自己的心,所以没有及时的告诉寒玖璃,她喜欢他。
假如能够重来一次,她想和寒玖璃一起去南境。假如能够重来一次,她想替寒玖璃承受所有的刀枪剑戟,以及身中火毒的痛苦。假如能够重来一次,她想一直留在寒玖璃的身边,直到及笄的那一日便立刻嫁给他。
既然逃避,得到的只有无尽的悔恨,既然命中注定,他们两个人都不能有好的结果,那她为何不早点和寒玖璃在一起呢?
至少,轰轰烈烈爱过一场。至少,会有许多美好的记忆留在彼此的心里。至少,不会有遗憾。
毕竟,只要寒玖璃在她的身边,哪怕白驹过隙,匆匆数年,却也不负一生。
“弟妹,你在说什么啊?”南宫承不明所以。
好好的听着故事,小丫头怎么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呀。
他不就是担心讲了大冰块的光荣事迹,会长了大冰块的威风,这才闹了点小脾气,说了两句玩笑话,怎么还把小丫头给说伤感了呢?
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未免有点太吓人了!
寒玖璃也被冷月婉吓得不轻,尤其是第二句的“我后悔了”,直接让他心慌到手足无措。
小女人的意思,该不会是后悔与他和好了吧?
思及此,寒玖璃一把将冷月婉揽进了怀里,薄唇贴在了她的耳边,狠狠威胁:“冷月婉!你若是敢一声不吭的离开我,我就死给你看!”
冷月婉的黛眉微微一蹙,立即就明白了,寒玖璃误会了她刚刚说那句话的意思。
只不过,“我就死给你看”,是个什么鬼?
霸气如寒玖璃,难道不应该说,“你若是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这种话吗?
“我死给你看”这样的说辞,她觉得,似乎更像是南宫承平日里说话的口气。
怪不得,这样两个天差地别的人,能够成为朋友,原来,在寒玖璃的“心里”住着一个“南宫承”。
见冷月婉一直沉默不语,寒玖璃的心更慌了,连忙收拢双臂,将怀里的人抱的更紧了一些,柔声说道:“婉儿,我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没有你,我真的会死。婉儿,求你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南宫承听到寒玖璃的话,再一次不自觉的怀疑,这真的是他认识了二十年的大冰块吗?
一贯清冷桀骜的大冰块,到底是有多爱这个小丫头,有多害怕这个小丫头的离开,才会将姿态放到如此之低。
他要是这个小丫头,只怕此刻早就已经感动的流泪满面了,哪里还会舍得离开。
话说回来,小丫头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啊?
想到这里,他微微探头,朝着冷月婉放在寒玖璃肩头上的侧脸,淡淡的瞟了一眼。
这一看,立刻将探究的眼神,换成了满满的疑惑。
他以为会感动到流泪满面的冷月婉,眼泪倒是没流,可这冷汗却是流了不少,原本清冷绝丽的脸庞,现在也是苍白的有些吓人。
这是什么情况?
明明刚才还是鲜活灵动的小丫头,怎么会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阿铖……”
南宫承想要提醒一下寒玖璃,可是,刚吐出两个字,却听到冷月婉忽然开了口:“寒玖璃,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了。我说后悔,并非后悔与你和好,而是后悔与你分开了五年。寒玖璃,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刚刚,寒玖璃说的一番话,不仅让南宫承心生感动,也让冷月婉的心里特别的不是滋味。
所以,她立即准备和寒玖璃解释一下其中的原由,谁知还未来的及张嘴,她的老毛病就犯了。
心口处不停传来的疼痛,让她根本说不出一句话,静下心调息了片刻,疼痛的感觉才算是有所缓和。
“原来如此。”得到了答案的寒玖璃,终于放下心,继而伸手,抚了抚冷月婉的后背,安慰道,“婉儿,你不必为此后悔,更不必自责,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个五年。”
“好。”冷月婉点了点头,担心寒玖璃会察觉到她的异样,便将头继续贴在人的胸口没有起身。
而寒玖璃,自然不会拒绝冷月婉的亲腻。
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一声熟悉的锣响,拍卖会的下半场开始了。
与上半场的紧张刺激有所不同,拍卖会的下半场,除了用歌舞升平来形容,恐怕也就只剩下纵情声色这四个字了。
南宫承之所以没有在拍卖会刚开始的时候就进入会场,而是在上半场结束的时候才到,其真实目的——等的就是现在!
所以,随着锣响,南宫承立刻就将寒玖璃和冷月婉抛在了脑后,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方台之上。
冷月婉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小将军如此捧场。
于是乎,她便顺着南宫承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此刻的方台之上,一个穿着彩色衣裙的女子,正挥舞着水袖翩翩起舞。
女子的脸蛋生的格外出众,身材亦是玲珑有致,别看年龄好似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可这一颦一笑,却都带着成熟女子独有的媚态。
此人便是楼外楼百花阁的花魁——桃莺莺。
曲终舞毕,桃莺莺并没有走下方台,而是大大方方的站在方台的中心,任由着包厢雅座里的男人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婀娜多姿的身材:“莺莺感谢诸位爷捧场今日的拍卖会,这一曲水袖舞,便以此为由献给诸位爷,以作答谢。”
话音落下,一个打扮的格外富贵的公子,从雅座里走了出来,淫笑着说道:“爷今日在拍卖会上,可是花了足足三十万金,莺莺姑娘一曲水袖舞怎够答谢。不如,拍卖会结束之后,莺莺姑娘陪爷睡一夜,如此,爷觉得倒是差不多了。”
桃莺莺闻言,不仅不恼,反而扭着腰肢走到了富贵公子的面前,将手中的水袖抛到了富贵公子的脸上,娇媚一笑,说道:“刘公子,您可是楼外楼的常客了,难道都不知道,莺莺已经被小将军给包了,是不能陪外客的吗?”
被桃莺莺称呼为刘公子的男人,正是刘佳敏的堂兄——刘耀辉。
刘耀辉的父亲与刘佳敏的父亲,同为南境军的骠骑将军。刘家一门出两将,在南境府可谓是无人敢惹的存在。
但是,刘家就是再横,刘耀辉也不敢惹桃莺莺口中提到的这位混世魔王。所以,在听到桃莺莺的话后,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想要返回雅座,可是又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若是不回话,岂不是丢了他们刘家的脸面,于是乎,嘴硬着说道:“小将军包了你又如何,老子又不是包不起!”
“刘公子财大气粗,自然包的起。只不过楼外楼有规定,包期未到,不能转包他人。除非……”桃莺莺冲着刘耀辉抛了个媚眼,继续说道,“除非刘公子想娶了莺莺,如此,莺莺就算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会立刻退了小将军的银钱。等到刘公子娶莺莺过门的那一日,莺莺一定陪您好好睡一夜。”
“哈哈……”雅座里的人听到桃莺莺的话,顿时发出了一阵哄笑。
世人都爱貌美的女子,桃莺莺身为百花阁的花魁,便可见其的美貌,足以引的众人神魂颠倒。
但即使如此,却无一人愿意将其娶回家,除了不敢惹南宫承之外,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桃莺莺的身份,是青楼的妓子。
逢场作戏没问题,真要是娶回家,那就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听到众人的嘲笑声,刘耀辉的脸色更难看了,咬了咬牙,狠狠说道:“桃莺莺,你都陪南宫承睡了三年了,他也没有娶了你。现在竟然舔着脸让本公子娶你。凭你,也配!”
在场的众人听到此话,气氛为之一静,十分默契的看向了方台之上的桃莺莺。
众人之所以有这样的默契,那是因为,只要是像刘耀辉这样楼外楼的常客,大都知道小将军南宫承豪掷千金,包下了百花阁的花魁,而且,一包就是三年。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位小将军会不顾世俗的偏见,将桃莺莺娶回家的时候,小将军却是没了下文。
桃莺莺为此事,不知道和小将军闹了多少次别扭,小将军却依旧是不为所动。
所以,桃莺莺从不怕别人嘲笑她是青楼妓子,却十分不喜别人提起,南宫承不愿意娶她一事。
和众人想的一样,在刘耀辉恼羞成怒的往桃莺莺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而且,这把盐撒的恰到好处,不咸不淡刚刚合适的时候,桃莺莺之前还是笑颜如花的脸庞,此刻却已经写满了阴霾。
其实,一个青楼女子的心中所愿,大多都是,能够碰到一个男子,不仅愿意为其赎身,还愿意将其娶回家。
桃莺莺心中的想法,亦是如此。
她知道南宫承的身份自己高攀不起,所以,她从未奢求过能做南宫承明媒正娶的夫人,她只希望南宫承能用一顶花轿将她抬回府,为妾为奴,她都甘愿。
可是,南宫承却宁愿花费几万、几十万金,将她养在笼子里,却也不愿意带她回家。
所以,是她不配,哪怕为奴为婢也不配!
但是,她想不通,南宫承若是当真如此嫌弃她,当初,又何必要来招惹她呢?
把她从烂泥里挖出来,告诉她世人皆平等,在她对这个世间充满了美好希望后,又用现实告诉她,你是脏的,便永远都是脏的。
既然如此,当初,就让她烂在泥里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