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蓦然静下来,渐渐松开紧握刀柄的手。
注意到这微妙的变化后，大伙儿顿时松口气，顾不得探究为何遭到封印的五条悟还能站在这里，全神贯注戒备的盯着冰上凛。
不为什么,只是怕她再次暴动起来连五条悟都无法阻止。
现在看来,她至少还保持住一分理智,认得出五条悟。
下一瞬,所有人顿觉脸颊疼得很。
冰上凛缓慢回头看向靠得极紧的五条悟,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引起阵阵痒意，那双泛着猩红的眸子清晰倒映出他的容颜。
“凛？”
五条悟眉头一皱。
不对劲,他敢以六眼保证眼前这人就是凛，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浓烈独属于咒灵的气味。
领域展开无限归一
幽深不见底的暗红眸里似乎有金色咒印闪过,不等五条悟看清楚，无数细小肉眼看不见的线条咒力从她的身体里疯狂涌出，几乎在几秒的时间内缠绕在众人的身体上。
只要一个念头,这些活着的人类和咒灵等物全都会化成她的食物。
“凛。”五条悟表情倏地沉下来，拉下墨镜,另一手擒住她的肩膀，解开自动挡无下限,任由那些细线侵入到体内，紧紧抓住他的命脉,然后缓缓将她拥入怀抱里,语气低沉严肃,“你还记得他们吗？”
“站在你眼前的不是敌人,而是你曾经最亲密的朋友。”
“还有你忘了吗？那些在咒术高专的美好回忆？”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在领域之内，只要你的一个念头，他们全都得死在你手下,这便是你想要的结果？”
冰上凛仿佛听不懂他的话，侧头看向站在遥远浑身是血的伙伴，小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极度冷漠无情。
“首先我不是你口中的凛。”
清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埃。
一缕发丝随风拂过五条悟的脸，他倏然紧皱眉头，冰蓝眸子晦暗不明。
“她在哪里？”
这会不会又是第二个假货夏油杰？
“在睡觉吧……”冰上凛微微合上眼，手捂住心脏口的方向，嘴角扬起勾勒出一丝冷漠的弧度。
“不用喊她，她听不到。”
冰上凛再次睁开眼，暗红的眸子里缓慢泛起一丝暗芒。
“人类生出无数诅咒、诅咒凝聚诞生咒灵、咒灵再以人类为食”
“这是平衡、也是束缚。”
她伸出手指轻点空气划出一个小圆圈，“瞧，这个世界是圆形。”
“不论是人类还是咒灵，都逃不过这个定律。”
“唯有消除掉你们，方能创造出新世界。”
“你们不单只是人类也包括咒灵对吧。”五条悟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另一手干脆圈过她的肩膀，动作强硬抽出她手中的太刀，“这种危险玩意不适合你。”
“我诞生的使命是”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只大手忽然遮住她的嘴巴，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你的使命，并不是凛的使命。”
“我不想听你废话。”
“还有，将凛还给我！”
冰上凛眨了眨眼，手搭在五条悟的手腕上，稍微用力，略长的指甲瞬间刺破皮肉，“不行。”
“除非你们死。”
五条悟底底笑出声，“你是在害怕吧？一旦凛醒过来，你就再也无法操控这具身体。”
“不，你错了。”
冰上凛倏地伸出一根手指，空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刹那间，几声闷哼从远处传来，语气冷淡没有丝毫起伏，“我和两面宿傩那蠢蛋不一样。”
忽然被cue到的两面宿傩：？
蠢蛋？
这玩意是想死吗？？？
“她是我、我是她。”
两者共生，缺一不可。
“主人格是我。”
“啧，主人格？”两面宿傩倏地从虎杖悠仁的身上冒出来，咧嘴露出讥讽的笑容，“你还是去死吧。”
“刚好我也是这么想。”冰上凛轻笑一声，反手捅进五条悟的腹部，噗嗤一声，温热的鲜血顿时喷洒而出，染红了她的整个手。
“不躲吗？”
五条悟眉头紧蹙，闷哼一声。
她挑挑眉，淡定从容抽出手来，放到鼻尖底下轻闻，伸出小舌舔了舔指腹上的鲜血，眼里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五条老师？？！！！”
“凛你在做什么？！！那可是五条老师！”
“最强咒术师的鲜血味道如何？”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捂住鲜血淋漓的伤口，脸色逐渐苍白起来，就算如此依然对凛露出笑容。
“还行吧。”她撇撇嘴。
五条悟有点好笑，明明眼里的喜意都快溢出来了，嘴巴却还是那么硬，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递到她眼前。
“还要吗？再不吃多点的话，估计以后没机会了。”
冰上凛一声不吭，扫了眼被他紧握在手中的太刀，舔干净唇上沾到的血迹，伸出一根食指，眼里的冷厉杀意重新涌现。
“杀”
“冰上凛！”
眼瞧着她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五条悟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冰蓝眸中闪过一丝愠怒，身影婉如鬼魅般窜上前，手刀对准她的后颈狠狠挥下去。
冰上凛回头冲他露出甜美的笑容，杀意没有丝毫减弱，敏锐躲开他的攻击，跳到足够安全的距离，歪头冷冰冰吐出一句话。
“去死吧。”
话音刚落下，包括五条悟在内的人类纷纷感到体内咒力和生命力开始流逝。
这种缓慢体验死亡降临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渐渐有人再也承受不住而倒在地上，双眼开始涣散无力，似乎只要多几秒时间，这些人就象之前的咒灵一样成为干尸，然后随风散去。
“凛！给我醒过来！！”
“没用的，我说过”
冰上凛的话还未说完，瞳孔蓦然轻颤，手倏地揪住衣领，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痛苦狰狞的表情，豆大汗珠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滴落。
“你想做什么？？！”
“住手！！！”
冰上凛突然抱住脑袋疯狂摇甩，然后整个人跪倒在冷硬的柏油路上，不断拉扯住头发，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不行！！这是我们的使命啊啊啊！！！！”
我说滚啊！
黑暗的内心世界里，名唤做冰上凛的少女微抬起那张精致得宛如上帝最完美杰作的脸，面无表情的看向霸占了自己身体的另一个人格，黑曜石般的眸子入寒冰般发出阴冷的光芒。
滚。
不然，我杀了你。
冰上凛咬紧下唇，满腔怒火欲翻涌而出，手紧握成群，指骨捏得噼啪作响，狠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唯有杀干净万物，世界方能重启！！”
体内的冰上凛嘴角缓缓上扬起一丝浅浅弧度，伸出手捉住虚空中，在冰上凛充满恐惧瞪大眼下，轻轻一捏，内心深处刹那间有轻微的咔嚓声传来。
“啊啊啊啊！！！！！！”
“你会后悔的！！！！”
冰上凛尖锐的惨叫声和诅咒声几乎响彻整个云霄，紧接着，整个人无力倒下来，五条悟眉一皱，快步上前一把接过她，低头看向怀里完全昏死过去的少女，微微叹息一声。
好歹是醒过来了，不然就算是他也会感到棘手。
…………
后悔？
不、不会，是你至今没搞懂我们为何而存在。
冰上凛转头看向被冰冷黑铁链桎梏住的另一个自己，歪头冲她露出灿烂的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为什么我们是从生之诅咒里诞生出来的咒灵，却偏偏连同类都吃呢？
“你想说什么？”
“你想否定我们的使命？”冰上凛大口喘息着，略微抬起那双红眸看向她，扯了扯嘴角，眼底满是阴鸷，低低啧笑了声，“你为什么不继续睡下去？”
“等你清醒的时候，就能看到一个我为你打造的全新世界。”
“没有人类和咒灵，干净的空气、碧蓝的天空，这些不是你想要的吗？”
“我是你、你是我。”
“如果你是白、那我便是黑，我们永生都是一体，你永远无法摆脱我。”
全新世界？
冰上凛绷着小脸，黑眸清晰倒映出她的样子，里头暗流翻涌，最终又渐渐归于平静。
没有五条悟等人的世界，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从五条悟捡到她开始，两人之间的束缚便在当时结下，再也无法解除，除非有一方死亡。
你胆敢再对他们出手，我便吃了你。
话音落下，冰上凛的身影渐渐虚化，眼瞧着就要消失了，冰上凛倏地咧嘴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够后，她立刻敛起笑容，目光沉得能滴出墨汁来，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你会后悔的。”
“没、没事了吗？”
虎杖悠仁靠坐在废墟上，捂住快要痊愈的腹部，抬头看向浑身是血，抱住少女走过来的五条悟。
幸好凛最终醒过来了，因为她所有人的咒力和生命力瞬间被归还，就连几乎要死的虎杖悠仁也因此得益，恢复力似乎是在刹那间提升了好几倍，只可惜维持不到一分钟便渐渐慢下来了。
“啊大概是没事了吧。”
五条悟低头看向怀里的少女，下意识搂紧了她，冰蓝眸里闪过一丝犀利，他有点担心方才的那个冰上凛会再次跑出来。
闻言，七海建人直接一屁股坐在废墟上，挠了挠头，吐槽道：“狗屁的劳动……”
还差点连命都没了。
“那我可以睡觉了吧？”
“……咳咳，鲑、鱼……”狗卷棘抹去唇角上的血迹，声音黯哑艰难开口回了句，脸上满是疲倦感，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完全不想起身。
这场战争实在是太累了。
“走吧，我请大家去泡个温泉！”五条悟眼里浮现出一丝倦意，饶是他经历这么多事也感到了一丝疲惫，后续的事也不准备亲自处理，直接扔给那几个还活蹦乱跳的辅助。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五条悟刚抱住凛转身走出几步时，眼角余光倏地瞥见怀里人那轻颤的睫毛。
五条悟顿时停了下来，低头紧盯住她。
要醒了吗？
这次苏醒过来的会是谁？
几秒后，就见那纤长又卷的睫毛颤抖几下，在五条悟紧张的注视下，缓缓睁开了那双明亮的黑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