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羡之没有想到夏侯瑾比自己所预想的还要对这件事上心,翌日就听玄月说:“王妃这边,我近来只怕是没空了,我们都要出去。”年也过不成了,原本还琢磨着今年兴许是能从王妃手里拿到红包的。
“再有几天就要过年了?什么事情这样着急?”沈羡之这里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了,因为她觉得重要的,都转交给夏侯瑾了。
越是相处,就越是觉得自己好像这运气还行,夏侯瑾不但不是快死了的病秧子,而且执行能力那叫一个强。
玄月叹着气,“王爷要我们在春耕之前,将和大夏各地的粮食种子都能找到来。”且不说粮食的种类包含了多少,就是单独那稻谷一样,也是数种。
王爷又要春耕前都收集来,他们要是过年后再出门,哪里来得及?
沈羡之听了这话后,沉默了一下,没像是以往那样吐槽夏侯瑾,而是拍着玄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路顺风,早些回来。”
就这?玄月有点失望,很怀疑是不是王妃早就知道了?然后有些不甘心,“这过年我们不在,红包能留着么?”
所以这是他来找自己告别的重点么?“留,肯定留。”看他们这么辛苦的份上,那肯定要留的。
于是玄月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头和琢玉一起收拾行李,当天下午就策马扬鞭离开了浔州城,朝西南外出发。
至于这西南内的各种类粮食种子,夏侯瑾又另外安排人收集。
不但如此,隔了两天不知道他上哪里找了不少经验丰富的老农开起了培训班,打算年后就直接安排到鲖阳县去。
转眼这便到了腊月二十八,第一批房屋修葺终于完成,随着天宝号最后一笔补贴款发出去,温言的脸色也跟摸了锅底黑灰一般。
入画收拾着正要去日月神教的总坛,看到他这副样子,上前给他奉了一杯茶,“你还是看开些吧,再生气也没用,明年还有棉花的补贴呢,这银子还是得拿出去。”
温言听到她提棉花二字,血压一下就升高了不少,“我怎么能不气,要是这银子没用在正途上,我还能去找他夫妻二人闹一闹。”偏偏又都花在了正途上,合情合理,他就算是舍不得这些白花花的银子,也得含泪拿出来。
入画听到这话,不禁叹了口气,“你没得救了,竟然晓得这银子不是白撒出去,那还置什么气?”
温言觉得入画肯定不懂自己的苦,这些银子即便不是自己的,可是每日看着白花花金灿灿的,那心里就觉得安心舒坦,如今银子金子一点点减少,他就觉得很焦灼。
见着时辰也不早了,也不想耽误入画少赚钱,挥着手道:“你快去吧,免得晚了,到时候都不好开口要加班工钱。”
入画闻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懒得在管他,背着包飞快地从赌坊里出去,朝着日月大街跑去。
路上正巧遇着言巽和钱袋子两人买东西过年,见了她便忙着打招呼,又看到她跑得气虚喘喘的,不免好奇,“你这样着急做什么?今日就开始放假了。”
入画给忘了,诧异地看着两人手里大包小包的年货,“今儿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么?”
“可不是嘛。”钱袋子买了大堆吃的玩的,花的都是自己的工钱,感觉还真不错,竟然已经实现了财富自由的梦想。
见着入画回去了,两人也赶紧往王府去,听说这两天那落霞庄送钱来的人就到了,也不晓得来的是不是又是个庄主,没准今天就能来,所以两人要忙着回去看热闹呢。
话说那平月秋三人已经在这浔阳城逗留了小半月不止了,也是在半个月里,见证了这浔州城一天比一天热闹繁华起来,每日都有各处来人涌入这城里,昨天明明看着还清冷的小巷子,不过两三天的工夫,居然就挤满了人,开满了铺面小店。
他们就纳闷了,哪里有这么多可卖的?
平月秋却是觉得恐怖不已,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地方能发展得这么快,不过在短暂的震惊后,又觉得这凡事要循序渐进,一下的繁华灿烂不过是犹如泡沫一般,现在是如梦如幻,但是破灭得很快。
但那第五兆恒却不是这样认为的,这些天他跟着金峥为了挣房钱饭钱,去了不少地方打短工。
因金峥的父亲管着落霞庄的财物,所以这出门在外,平月秋和白玉琉身上没了银钱,都管金峥要。
可他们的钱财,早就给赔完了,哪里还有?
就是第五兆恒,还欠着好几户人家修葺房屋的钱呢。
所以在第三天,金峥和第五兆恒就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这浔州城最大,也是唯一的牙行。
这牙行是王府开设的,所以无中介费一说,每日何处需要什么工人,又需要去做多少天,做什么,都写得清清楚楚,就有些像是后世的人才市场。
所以两人就凭着这武功,去领了日结的任务。
做的任务也不是多危险,反正招那泥瓦匠的最多,工钱是由着王府定下的,并不像是别的州府那样,这种又累又苦的活工钱最低,反而高得出奇。
而且基本不要什么基础,所以去做这一行的老百姓最多。
还有这一部份工作,比如那伐木工或是木匠等等,竟然都是需要证书才能去报名。
两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心说这砍树还需要什么经验么?还有天仙阁招琴棋书画俱佳的人才,还不分男女。
他们就更好奇了,他们才来这浔州城,就忙着跟日月神教的人挑战,根本没来得及去四处转一转,但是这天仙阁一听就是那种地方,怎么还?
两人少见多怪,又不敢表露出来,生怕叫人笑话了去。
反正每日这牙行里,都有人再找长短工,所以这里的老百姓,根本就不愁没活干,只要人勤奋。
两人每日来找活儿干,也逐渐认识了一些朋友,对于这浔州城的了解也越来越深,所以此刻听到平月秋冷笑着评论着浔州城的繁华不过梦幻破影。
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眼,心说怎么会呢?人家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基础打得稳稳当当的,有一天他们俩还去山上的梯田里跟着运送蔬菜了,也接触到了那些蛮人。
然后就更震撼了,不知道这瑾王和瑾王妃是如何做到的,只觉得这城中之事,大小巨细都处理得那样认真,从田埂水渠,到老百姓的房屋店铺,一样又一样他们没听过的规矩,公平公正,就这样的环境之下,老百姓们不积极向上才怪?
他们也是去过很多地方的,任何一座繁荣的贫瘠的城池,都没有一座像是浔州城这样奇怪,此处没有乡绅流氓欺压,也没有权贵仗势欺人,大家好像就是平等的存在,没有谁比谁尊贵。
所以当他们俩看到沈羡之与老百姓们走在田间的时候,忽然就明白这城中的老百姓们为何如此拥戴这夫妻俩,是有道理的。
第五兆恒也终于释怀了,自己输给沈羡之,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平月秋见他们俩不言语,觉得甚是奇怪,加上这些天白天都不见他们俩,便问道:“近来,小师叔你们白日里都去了哪里?”
第五兆恒人比较实诚,正要开口,却被金峥先一步抢答,“没事到处转一转,整日闷在这客栈里,也闲得慌。”
平月秋闻言,倒没说什么,反而是那白玉琉不高兴地撇着小嘴,“你不是说咱们没多少银子了么?你们还到处闲逛。”转头一把亲昵地挽着平月秋的手臂,“还是我跟月秋哥哥好,我们就在客栈里,都不花钱。”
平月秋虽没直说他们俩出去浪费钱,但这心里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又有些怨他们俩输了比赛,所以便道:“快过年了,出去了也是见阖家团圆,平白添愁意罢了,还是在客栈里待着吧。”
第五兆恒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什么叫他们出去花钱?他们俩要是不出去挣钱,这些天大家能安心地住在客栈里?只怕早就被店家催房钱了。
人家这里不兴赊账的,管你是什么身份。
但却被金峥的眼神制止了,后来从房里出来,才不满金峥,“你为何不告诉他们实情?”
金峥叹气,“小师叔,大师兄素来最是要面子的人,你要是让他知道,这些天吃住都是咱们俩出去赚的钱,你叫他那脸上怎么办?”更何况小师妹也在。
第五兆恒却没想那么多,反正就是不高兴,“你和二哥一个性子,处处考虑他们的面子,面子值几个钱?更何况咱们现在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又问金峥:“那明日不去了么?”正好全程腊月二十八开始放假,听说放假到正月初七,这几天若是还要去上工,那工钱可都是翻倍的。
第五兆恒很是动心。
金峥摇头,“我父亲应该这一两日就会来了。”也不晓得父亲上哪里去筹那么多银子。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