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初次发飙

夏蒹捂住嘴站起来,急忙想用手去捞,一双筷子却快她一步,轻轻巧巧将粥碗里的棉布帕子给捞了出来。

“......多谢裴公子。”夏蒹抿唇,看着裴观烛将未被粥水染透的帕子夹到桌上。

少年没说话,撩起眼皮看她。

夏蒹视线一掠,二人目光交汇,又一瞬而过,转身朝向男女主时,夏蒹已如往常挂上笑靥,“不好意思啊柳姐姐许大哥,这么重要的帕子让我给弄脏了,要不......我回去洗一洗,再把这帕子还给你们吧?”

主角二人自然没说什么,夏蒹呼出口气,待终于吃完饭,刚想拿着棉布帕子回屋,身边坐着的裴观烛却先一步起身,一声不吭的回去了。

反常。

夏蒹看着少年的背影,半束起来的发梢在空中弧度极小跳跃一下,被阳光映照的有些刺目,再一晃眼,少年便已绕进了拐角的楼梯,一片衣角也不留的消失不见了。

*

男人心,海底针。

更别提,这个男人还是位半觉醒的杀人魔。

夏蒹洗干净了棉布帕子,去客栈外买了些需要用的针线。

沿路小摊贩叫卖,五月南方,已进初夏,夏蒹上小摊贩前买了一兜银丝糖跟糖冬瓜,又买了兜瓜子。

也不知要在此处待多长时日,不嗑点瓜子解馋真是不知该干什么好了。

出人意料的是,不止夏蒹她们的悬赏令难挑,柳若藤与许致也同样未瞧见合适她们自己的悬赏令。

“大抵是老天想让咱们再同行一阵子。”

夜里,柳若藤对夏蒹笑着道。

“也许吧。”夏蒹勉强回了个笑脸,手里攥着潮湿未干透的棉布帕子,心下踌躇不定。

其实柳若藤说的有点不对。

这不是老天的安排。

这一切都是作者的安排。

原著里这一段剧情夏蒹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今日柳若藤回来跟她说没接到合适的时,她便忽然想起来了。

原著也是这样,主角二人护着身穿丧服的裴观烛来到金陵附近的悬赏司蹲守数日,才接到了第一个能够顺路去冬周的悬赏令。

也是那个悬赏令,让裴观烛这个杀人狂第一次在读者面前露出了马脚。

如今这个节奏,想来柳若藤与许致还是会和原著一样接下那则悬赏令。

也不知,裴观烛会选择继续跟她同行,还是控制不住走上原书的老路。

虽然夏蒹心里知道,裴观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和她同样受到作者排斥,不该存在,且逃离剧情掌控的不安定因素。

可她还是因此难寐,躺在床榻上听着身边柳若藤渐渐睡熟,才带着东西去了后院。

昨夜夏蒹去后院泡温泉时,看到途径温泉池的路上有一处青石小亭。

拿着针线,她怀里抱着装着零食的纸袋过去,抬眼却见青石小亭里已经坐了个人。

淋湿的墨发披散至一侧,少年穿着雪色中衣,外面松散披着身靛蓝外裳,夜深露浓,他孤身一人坐在青石小亭一侧,身边只一盏宫灯为伴,手里拿着卷长长的简策,正垂眼看得入神。

夏蒹没说话,抱着怀里满当当的东西坐到裴观烛另一侧。

她得趁着这点时间,赶紧把帕子给缝好。

天色阴暗,夏蒹出来的急,忘了带灯照明,对着一片漆黑,眯起眼对了好几次也没将线引进去。

正要再试一次,莹莹光辉忽然落到她面前。

夏蒹起眼,是裴观烛不知何时提着他方才手边的那盏宫灯过来了。

“......多谢。”夏蒹抿了抿唇,对着那点光亮将线引进去,展开手上的棉布帕子,裴府复杂的家纹用以金线绣在上头,清晰可见。

“为何?”

针刚穿透棉布帕子,夏蒹起眼,看向方才说话的裴观烛。

少年面上没有一点温度,他好像才泡完温泉,身上檀香味都浅淡了不少,“你为何要这样?”

裴观烛无法理解。

他又不怕那二人会知道。

少年垂下眼,手抢过夏蒹手里的帕子。

却在即将拿走的一瞬被少女使蛮力拽了回来。

棉布帕子在二人手中绷得笔直,夏蒹生怕拽坏了,“裴公子,你快松松手!”

少女一双杏眼迎着亮,裴观烛与她对上视线,微微蹙眉,松了指尖。

帕子回到手里,夏蒹松了口气,对着光亮将线穿进去。

家纹在少女手中渐渐变成了另一种样子。

裴观烛看着她动作细致的穿针引线,眸中是淡淡不解。

“夏蒹。”

裴观烛喊她,夏蒹抽空抬了下头,“嗯?”

“你讨好我,是想得到什么?”

夏蒹:......

他这句话把夏蒹问懵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来。

“你蹲下来。”夏蒹停了针,看着他道。

裴观烛像是有些不解,好半刻才蹲到了她跟前。

夏蒹憋着笑,从旁边搁着的纸袋里装模作样的偷摸摸拿出个东西,用身子捂着,“裴公子伸手啊。”

裴观烛与她对视,伸出手掌。

少女抿紧唇,在他手心里丢了一根糖冬瓜。

“哈哈哈哈哈......”

头一次有机会能耍他,夏蒹看着裴观烛茫然的目光哈哈大笑出声。

“这是何意?”裴观烛在她嚣张的大笑声中迷惑发问。

“糖冬瓜,给裴公子吃的呀。”

裴观烛看了看这个糖冬瓜,又看了看夏蒹。

“你用这个讨好我?”

“不是讨好你呀!”怎么还总绕不开讨好这个弯了!

夏蒹放下帕子,从纸袋里拿出根糖冬瓜叼在嘴里,“这是给裴公子吃的,是跟你分享的小零食,你吃嘛。”

清甜香味散在鼻尖,裴观烛手心里搁着这根糖冬瓜,微微蹙起眉。

“我不吃,”裴观烛将糖冬瓜丢进夏蒹身边放着的纸袋里,“你到底想要什么?想要我不杀你?还是有其他别的目的?”

“没有呢!”夏蒹看着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裴观烛的世界里好像总是缺点什么,特别讲不通话,“我单纯就想对你好,再说咱俩才是一伙的,我不向着你我向着谁啊!”

一伙的?

裴观烛偏过头,漆黑眼珠一转不转。

骗子。

“这样,”裴观烛面上浮起一如往常的笑,坐到夏蒹身侧,“嗯,就当是这样吧。”

夏蒹没理他,家纹好改,夏蒹又添了几针就弄好了。

“好啦。”夏蒹将帕子叠起来放进自己口袋里,转过头正想跟裴观烛说声告辞,便正巧巧对上对方凑近了的漆黑眼珠。

“怎么?”裴观烛睁着一眨不眨的眼睛问她。

夏蒹被吓了一跳,“……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要走了,跟你说一声。”

“嗯......”裴观烛凑近了她,夏蒹才注意到裴观烛的发间还在往下落着水。

“不过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呢。”

夜色里,少年的声音温柔到不可思议,尾声融进晚风里,夏蒹的心却被一种即为莫名的情绪裹挟。

“什么......什么事?”

“你伸手。”裴观烛弯起眼,唇像染着血一样红的病态。

夏蒹伸出手。

裴观烛从自己衣襟里拿出一样东西,学着夏蒹方才的样子,笑着将东西偷摸摸的放到了夏蒹的手心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蒹面色惨白。

手上放着的,是一把血迹未干的匕首。

是砍了王妈妈手的那把匕首。

“本想着把这只匕首扔了的,可就是冥冥之中总觉得有点用处,原来......用处在这里啊。”裴观烛像是感叹,冰凉的手捧过夏蒹微微发颤的指头,攥着她捏紧了匕首。

“夏蒹,你去把那二人杀了。”

裴观烛笑着说。

夏蒹呼吸发颤,手脚一片冰凉。

“杀?这是裴公子对我下达的任务吗?”

少女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裴观烛听着她的话,心中泛起一种好似如兴奋的情绪。

啊,这种情绪。

裴观烛捧着夏蒹的手,放到他自己如今正在疯狂跳动的心口。

如果他能一直都处在这样的状态该多好。

最让他开心的是,这个情绪是他的灯笼,他的夏蒹带给他的。

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他杀人时,打人时,也经常会这样,可往往都会带着一种极为恶心,反胃的感觉。

可是夏蒹带给他的就不会,从来都不会。

因为夏蒹是干净的。

所以她带给他的情绪,也是这肮脏世间里最干净,最令他着迷的。

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就这样把她掐死啊。

她的血,她的内里,她的一切,肯定也会很干净,很漂亮吧?

裴观烛这样想着,胸口处却传来一阵闷钝的疼痛。

“唔......”裴观烛蹙起眉,往下看。

是夏蒹用刀柄用力的打了一下他的心口。

“你就知道这个是吧!”夏蒹嘴唇发凉,情绪激动到呼出的气都是颤的,“没有主角光环就算了!天天还总是想着法作死!你说你跟他俩斗什么呢!他俩又没惹你!你看不惯他俩那咱们忍一忍过些日子走了不就见不着了吗!真不知道你天天到底想干嘛!我再也不想跟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