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无师自通,初霁仿佛与脚下的建木相连接,感觉无比奇妙,好似多了一双眼睛或者一副耳朵。心中默默勾勒着成漪和薛凝的模样,一股牵拉从远方传来。
初霁睁开眼。
她大概明白了。
她一直在支干上打转,没有找到主干。
另一边。
薛凝捂着丹田,艰难向前走着。
罡风裹挟着冰晶,不知从哪里来,轻轻一吹就在她脸颊割出一道红痕。这里的灵气愈发稀薄,连呼吸都困难,周遭茫茫然一片白。
强大的威胁从树顶传来。
薛凝唇角勾起,停住脚步,遥遥向上望去。
建木深棕色的躯干上,嫩绿新芽稀少,仿佛往上长就会枯萎一般。
薛凝早看过建木石壁,上面叙述了某个修士斩建木的故事。若不出她所料,前方应是建木断裂处。
她要取的东西,就在建木顶端,被那修士斩断的木芯。
“快点。”薛凝扭头催促,声音消解在呼啸的狂风中
她身后,趴服着一个紫纱包裹的圆球。成漪像个猫猫虫蹭着向前走。罡风太猛烈了,她只要站起来,就会被风吹跑。
薛凝睨着她这幅模样,唇角勾起:“法衣都给你了,还这般慢,不等你了。”
话虽这么说,但她却没有挪动自己的脚步。
成漪头顶花苞直颤,刚才她差点就被冰晶扎瞎眼睛。小女孩的皮肤也承受不住罡风侵袭,吹一下就裂了。
薛凝的笑容更大,继续欺负成漪。
“三息内限你爬到我这里,否则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不可以。”成漪微弱的声音从紫纱里传来,她很努力在走了。
可是她只有练气修为,三息后,才勉强走出两步。
成漪真得走不动了。
她一天一夜没睡觉,被薛凝拎到这里,已经困成一团。
“真是个拖油瓶。”薛凝啧了声,弯腰一把拽起成漪,夹在胳膊底下,往前走。
成漪缩了缩,不敢说话。
随着建木断裂之处出现在眼前,凌厉的威压让薛凝丹田剧痛,鬓发濡湿。
她抬起千斤重的眼皮,向上看去,只见虚空之上,横着一把朦胧的剑,剑身缠绕着八道银光,生生流转。银光飞泻,化作满天晶莹的冰尘,被罡风一吹,数个聚拢在一起,凝结大块冰晶,随风乱伤人。
那位上古修士斩建木的神话已失传,留下的剑意却镇守在建木断裂处。
薛凝眼中闪过兴奋:“抓紧我。否则被刮跑了我可不找你。”
成漪攥紧她的衣衫:“我们要去哪里?”
薛凝:“去找死。”
说完,她取出一把段家白伞,半蹲下来,向剑尖所指处进发。
建木是天地间第一颗树,纵使被斩断,也要于绝处逢生。
在断裂面,有几颗耀眼的绿芽,奋力抵抗着剑尖的威压。
数不清的岁月里,它们被压迫,却依然蓄力生长,生机与杀机博弈,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东西,能比它更具活力了。
正是修复她丹田最好的药材。
若不是建木血祭被初霁破坏,她也不至于冒险来此……
成漪心跳怦怦:“你会受伤。”
薛凝:“闭上你的乌鸦嘴!姐姐我才不会受伤。”
她咬着牙,眼角血红:“姐姐会从这里出去,带人将初霁千刀万剐,把她丹田打碎,再让她跪在我面前给我捶腿!”
她一步步向前走,突然,猛烈的寒意从背后袭来。薛凝掏出一大把符篆,胡乱丢出去。
但她丹田破碎,本命法器碎裂,撑到现在全凭丹药吊着,哪里敌得过剑意。
冰晶簇簇穴在她后背上,短短两息,她背后就一片血肉模糊。
成漪被她放在身前,倒是没有收到半点伤。
终于,她上半身趴在建木横截面,手指冷到麻木,浸了血的指甲抠住一苗新芽。
薛凝身前,成漪温热的身躯蜷缩着。
小孩子真不顶用。
薛凝挑眉道:“好心赏你一颗,你要哪个?”
成漪微微摇头:“不要拔。你会死。”
薛凝眉眼一凛:“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要我自己来。”
她尖锐的指甲猛地一抠。嫩绿色攥进掌心,被血染红。
就在此时,虚空剑意似有所感,剑尖朝向薛凝掌心,猛地扎了下去!
这一剑,竟是比大乘修士还快,带着无尽杀机,将薛凝的手钉在树干上。
薛凝一声闷哼,抬起头。
剑身映开天光,也映着她的脸。
薛凝笑了笑,另一只手轻捏法决,绿苗忽然从掌心飞出,朝她口中飞来。
成漪瞳孔骤缩。
剑尖追寻建木的新芽,芽在哪里,剑尖就杀向哪里。薛凝一口咽下去,剑尖就会钉穿她,将她活生生钉死在建木上。
电光石火间,薛凝似是料到这个结局,一把将成漪丢在地上。
但绿苗还向口中飞去。
薛凝张开双臂,单薄的衣袖在空中狂舞,如飞鸟挣脱暴风。
她眸中的兴奋愈加癫狂。不见棺材不落泪,薛凝自认这辈子拥有的一切,九成都是赌来的。
唯有一赌!看是她先吃掉绿芽,还是剑先杀了她!
元婴期对上大乘期,结果显而易见。
剑尖比绿苗更快,眨眼间来到薛凝身前,她的瞳孔倒映着寒光,脸上的兴奋尚未消退。
成漪屏住呼吸,头顶花苞缩成一团。
——铮!
金石相击。
什么东西骤然碎裂,成漪掀开一截紫纱,只见建木之上,多了一个人,一张铁骨伞面。
伞骨撞击寒剑瞬间,寸寸结成冰,碎成一地粉屑。
初霁头顶铁骨在,站在薛凝身后。
那只绿芽正被她舞得满天飞,剑尖转身一扭,刺向绿苗,眨眼绿苗化作一地冰屑。
薛凝大怒:“你干得好事!”
初霁凉凉道:“不用客气,给我三千灵石就好。”
然而剑意砍完绿苗,丝毫没有停滞的迹象,好像将这三个变故通通杀死,才肯罢休!
初霁:“先跑!”
薛凝捂着丹田,恨恨道:“我今日得不到建木新芽,就把你丹田掏出来用用!”
初霁提起成漪,左右躲闪迅疾的剑尖:“你明知道吃下去就会死在这里。”
薛凝冷笑:“那也不需要你来救!”
初霁也笑:“可我的确救了。”
薛凝反呛:“你还想让我感激吗?”
初霁:“也不是不行……”
两人拌嘴之间,剑意砍伐一通,初霁不幸中了两招,左右手臂都出现伤痕。
周遭更加寒冷,薛凝更惨,她嘴唇发青,背后伤口不断淌血。
擦去额间汗水,几丝血粘上她美艳而苍白的容颜。
初霁忽然想到,薛凝也曾是神女。
word文档中,[神女春泪]技能无声运转着。
初霁垂着眼,感受到薛凝心中深渊传来的暴戾,悲痛,不屈,以及……想欺负成漪并觉得她很可爱的恶趣味?
剑意更快、更猛,在天地间幻化出无数残影,封闭前路。
避无可避,只能硬闯。
初霁取出一把伞:“你要打吗?”
薛凝一把接住,三人顶着伞,同时冲向前方!
就在接近剑意的时刻,薛凝突然回头,朝初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她掌心张开,一片绿芽向初霁飞出!
刚才薛凝抠绿芽的时候,其实抠下来两颗,一颗被初霁夺去,化作冰晶,另一颗,一直藏在她掌心。
为什么她们都交出绿芽了,剑意还要斩杀她们?
因为薛凝藏了另一颗建木新芽呀。
薛凝呵呵笑起来,翻手一推初霁,将成漪从她怀中拉出,同时,绿苗落在初霁手心。
剑意微动,瞬间放弃了绞杀薛凝,朝着初霁而来!
薛凝提着成漪,回眸朝初霁笑了笑。好似在说:“你居然相信我这么个恶事做尽的人?”
下一刻,初霁展开八扇花窗。一息都撑不到,就被长剑贯穿。
她冲着绿苗释放箭头,想甩走它,却感受到一股莫大的阻力。
——来自薛凝。
绿苗紧紧贴在她身上,仿佛要陷入她骨肉中。
初霁心头微沉,薛凝想将她坑死在这里!
“是啊。”薛凝轻飘飘道,“你的法器不错,你那情人也对你一心一意,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想加入你的势力。可我就是看不惯别人拥有这么多。所以,你还是死了的好。”
说完,她扭头就要走,手上却一痛!
成漪狠狠咬了一口她的手,薛凝猛地甩开,成漪落在地上,迈开小腿,连滚带爬跑成一团,向初霁奔来。
薛凝怔怔看着自己的手。
成漪回眸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
薛凝眼底忽然升起真正的戾气:“连你也不愿意和我走?那你不如和她死在这里吧!”
她忽然如灵体般轻身飞起,转瞬消失在原地。
成漪乌灵灵的葡萄眼望着初霁,不知死活般朝她跑来。
初霁竭力躲闪着长剑:“别进来!你没伞!”
成漪停住,望着初霁,忽然道:“姐姐,是建木找我来的。”
她话音落下,剑尖猛地停滞,似在思索着什么。
周遭罡风渐渐平息。
“什么?”初霁迟疑道,胸中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成漪缓缓站起身,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如一片白纸,让人害怕她下一瞬就会散开。
剑尖微颤,似在初霁和成漪之间来回选择。
成漪伸出手,拔下头顶小花:“姐姐忘了吗?我是万物生。我是……天生的建木神女,真正的建木神女。”
她环顾四周,眼中越来越明亮,闪动着长虹般的光彩,仿佛在一瞬间长大。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为何出生了。”
初霁:“?”
剑尖缓缓移动,从指向初霁,到指向成漪。
剑身周遭银光大亮!
冰晶如雾,轰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初霁眉睫结霜,乌发瞬间雪白。
杀薛凝是小打小闹,如今,剑意真正感受到了危机。它不断放出暴风,却停滞不前,仿佛一只猛虎看见另一只猛虎,在彻底进攻前,咆哮着,试探着。
而危机的来源,却是成漪这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
成漪道:“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刻。姐姐不是想要完成别人的心愿吗?”
初霁眉头一跳:“你说什么心愿。”
成漪:“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功法,我知道,姐姐靠别人的心愿晋级。”
初霁面色沉沉,不言不语。
成漪:“我毕生的心愿是,让建木复苏。”
说完,她放开手中小花,那花朵在暴风冰晶中不断升起,朝建木的横截面飞去。
初霁盯着成漪,成漪抿了抿唇,悄悄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下一刻,初霁的脸彻底黑了,扬起手,放出箭头。
花苞,没收!
成漪一滞,只见初霁大步走来,伸手拎起她,脸凑脸狠狠教育:“小鬼还没活过一生,知道个什么毕生心愿,给我回家去!”
成漪懵了一瞬,挣扎道:“姐姐快放开我。”
她身上开始散出暗淡的金光。
初霁冷哼,手动安装成漪头顶花苞,一边道:“一天到晚不要胡思乱想,把心思放在吃饭学习上。明天就把你送到悟德院好好教育一下,看你还敢不敢皮。”
说完,灼热的蓝光展开,目标定在邯城悟德院。
成漪不断挣扎着,推搡着,从没大声说过话的她,如今拔高稚嫩的嗓音,喊道:“姐姐不要!”
蓝光瞬间消失。
被传送走的,只有成漪。
初霁双脚像被粘在建木上,不得移动分毫。
行吧,超链接也不能送她走了。
建木之上,只剩初霁孑然立于暴风中。她抬起头,望向半空中那道剑意。
初霁深吸一口气,低声喃喃道:“不用实现毕生心愿,照样能完成。”
初霁知道成漪想做什么,无非就是连接建木,摧苗生长。但她觉得她也行,成漪是天生的神女,她是后天的神女,身上还带着上百个神女流下的春泪。
初霁看得清清楚楚,春泪一落地,就有新芽生发。
她只要催动建木就好!
就在此时,剑意动了。
周遭暴风收拢于一点,凝结成一颗拳头大的冰球,虚空中光线不算明亮,但冰球却散发出比太阳还耀眼的光芒。
初霁站在原地,眼前瞎了一般,什么也看不到。
罡风呼啸,耳朵聋了一般,什么也听不见。
她催动神女春泪,建木树干的横截面上,隐隐有新枝生发,长出来就被罡风削平。
还不够,还要更多,起码像万物生那般多!
初霁抽取经脉中所有灵气,注入建木中,丹田里,两颗金丹飞速旋转。
长剑亦在动!
它穿过冰球,灼眼的光辉包裹住剑身。剑尖一点一点向初霁而来。
它进得极慢,好似轻轻松松就能躲开。
只有初霁知道,这股威力有多么巨大。
她一面要催动建木,以生之力抵抗长剑,一面要呼唤建木,能否借给她更多的力量。
很快,丹田就空空如也。
长剑骤然跃至初霁眼前!
初霁瞳孔剧锁,无数花窗接二连三展开,又一层层破碎。
初霁开始拆自己的金丹,试图抽出更多灵气。
可建木依然沉睡着,好似除了万物生,什么都不能引起它的兴趣。
要失败了吗?
初霁深吸一口气,她觉得未必。
当年她还没引气入体,莫名其妙催动了天地龙芽,倾其所有借给她灵气,让她真正引气入体了。
她相信建木中蕴含的灵气,不比这道剑意弱,可建木多年来死气沉沉。
到底什么才能打动它?
一瞬间好似一万年。
邯城悟德院,琉璃阁顶,蓝光闪动。
成漪爬起身,拍着大门。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李伯诧异地站在门口,朝里面望了两眼,蹙眉道:“小初人呢?”
他一低头:“唉,成漪怎么哭了?”
成漪抽抽噎噎道:“小初姐姐,要死了。我要找族长。”
李伯脸色大变,立刻拉她找到噬灵族长。
听完成漪叙述,噬灵族长面如死灰:“她太自负了。”
李伯厉声道:“不可能,她身上气运大着呢,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噬灵族长苦笑着,捂住成漪耳朵,道:“并非每个时代都有万物生降世,她们来到世间,有自己的使命,天地龙芽召唤她们,完成使命那天,她们就会死亡。”
所以不论如何,成漪必死无疑。
她生来就在等待这么一天,以前她以为保护噬灵山谷免受沈家劫掠,就是她一生使命。可现在她忽然明白,原来建木一直一直召唤着她。
它需要生长,需要重新连接天地。
但建木连接天地的那一瞬间,就是成漪的死期。
李伯看着成漪。双眉紧蹙,虽然说出来很薄凉,但他心里希望,活着的人是初霁。
要是谁都不会死就好了。
噬灵族长忽然放开成漪,按住她的肩,严肃道:“你听着,既然小初姐姐代替了你的命运。你就不能每天留在建木旁了,你要努力学习,不许再回建木,不许再想天地龙芽,听明白了吗?”
成漪泪眼朦胧点头。
建木之外,薛凝喘着粗气,从枝叶间滚下来,嘭的落在建木宫中。
她活下来了。
薛凝重重咳嗽,静静躺在地上,任雨水冰凉,打在她脸上。
第一次发现,长珑潮湿的雨水这么舒服。
一袭红衣忽然来到她面前。
薛凝抬起眼,只见荆恨月提着剑,眸光冰冷:“初霁呢。”
薛凝想到那个人,忽然露出一个笑。
真傻,傻子。骗了她那么多次,这一次,终于轮到她薛凝骗她了。
她捂住脸,不知为何,心里有点难过。
但只是一瞬间而已。
再放下手,薛凝扬起笑容,雨水打湿她发丝,美得惊心动魄。
“死了。”她说。
荆恨月无动于衷,抬起长剑,剑锋贴着薛凝的脸,一道血痕划出。
他淡声说着最可怖的事:“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下一剑可就要划喉咙了。”
薛凝笑了笑:“我没有说假话,她遇到了一个大乘之上的剑意,绝无生还可能,现在估计已经死在里面了,你也不是神女……虽然你有成为神女的潜质,总之你如果能进去,还来得及给她收尸。”
荆恨月脸色一边,周身燃起烈烈大火,长剑骤然划开薛凝喉咙,转身急速向建木而去。
薛凝靠在建木上,似是死不瞑目。
片刻后,建木涌起一股淡淡的暗金,缓慢覆盖神女薛凝的身体。
薛凝咳了咳,再次睁开眼睛。
她笑得凶狠,像一条美艳的蟒蛇。
建木顶端,初霁的指尖一点点变冷。
她没有说话,浑身上下被灵魔之气包裹,剑尖已经碰到她眉心,只差一点,就会割裂她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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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霁没有理会,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曾经与天地龙芽连接时的场景。
天地龙芽在寻找同类,建木在寻找什么?
不仅仅人有心愿,万物出生起,就诞生了自己的愿望。这些一个接一个心愿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世间万物,江河湖海。
她需要听,她需要静下心来听,做一个简单的倾听者,和记录者。
流水潺潺,暴风呼啸,剑意冷彻。
剑身带着杀意,它的愿望是杀,神女渴望无忧无虑的生活,变成怨灵后,她们的心愿就是脱离无穷的痛苦。
龙的愿望是找回祂的身躯,天蚕的愿望是梦醒破茧成蝶。
一个微弱而沉重声音在初霁心底响起。
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阳光,雨露……”
“忍过漫长的寒冬,等待一个春天。”
初霁猛地睁开眼,看向半空中的长剑。
她双眼似是放空,一字一词许诺:“我答应你。”
话音落定,一股庞大的灵气猛地涌入初霁丹田,将丹田壁生生撑大了一倍,庞大的灵气如刀劈开初霁奇经八脉,她嘴里满是血腥味,但实力被借来的灵气不断撑开极限。
大地在颤动,不,应该说是建木在颤动。
长剑瞬间被逼退数十丈,发出一声嗡鸣,再度朝初霁袭来!
初霁伸手一指,万道粗壮的建木枝条从她身后猛地射出,铺天盖地,结成密密麻麻的阵图,组成一根木箭。
金能克木,可金针无法撼动千年大树。
初霁道:“放。”
树枝做成的箭猛地射出,一节节冲向剑意。
咔、咔几声,长剑颤抖,寸寸龟裂。
但这长箭仍然没有停歇,继续向前冲去,冲破虚空,似是要找到它曾断裂的另一半。
初霁睁开眼,虚空一握拳。
长箭停滞,枝条渐渐回拢。
收回的原因并非她不想放,而是她金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么庞大的力量,在借力的顷刻间她浑身血流如注,再往前走她就要彻底死掉,化为建木的一部分。
但精纯的草木之力不断向前,触及到天上一节枯瘦的枝干。
仅仅碰到了千分之一息。
但初霁不知道,这千分之一息,在建木被砍断,天地不再连通的数十万年里,像一闪而逝的绚烂烟花,昭告某种即将到来的命运。
与此同时,外界掀起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