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四个院落。

景家长老蹲在墙外,扬手示意:“三——”

吱呀一声,门开了。初霁的声音传出:“外面有人?”

这群景家修士立刻息声。

初霁“暗中”嘀咕:“好像有什么人,先离开这里吧。”

于是蓝光一闪,她消失了。

景家修士们:“……”

下次他们定能抓到!

第五次,第六次,这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飞速赶路,浑身灵力都快耗光了。

但最折磨人的,不是耗空修为,而是精神上的疲惫。每一次都信心大增,每一次都落空,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却无法得手。

偏偏初霁还留给他们一丝希望,让他们觉得还有破绽,还有机可趁。

直到第七次,他们停在距离院落不远处的茶馆中。

景家长老双眼布满血丝:“我很确定,她绝对在耍我们玩!”

“可是……”

“没有可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就罢了,这都多少次了。”

“她耍我们有什么好处呢?为何不一走了之?”

景家长老双眸眯起:“有些人就是喜欢看别人挣扎,我说她阴险狡诈,嗜好刁钻,你们没意见吧。”

“没意见。”一道女声忽然从远处传来。

景家长老一愣,好像有点耳熟?

众人也一愣,刚才谁说话了?

他们十几双眼睛齐齐转向远处那堵墙。只见黑衣女修身形利落,从院后翻上墙头,双腿搭在瓦檐,笑眯眯望着他们。

“……!!”

锦罗城繁华拥挤,有条件的人家都用隔音阵,无事不会撤去。

再说他们交流隐蔽,周围还是嘈杂的茶馆,她怎么突然接话?

瞬间,众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景家长老尤甚,他指着初霁,浑身发抖:“你耍我们……你敢耍我们!”

初霁站起身,掸去衣摆上尘埃,一本正经,义正言辞:“这怎么能叫耍?明明让你们有机会锻炼身体,每天窝在家里绣花,小心近视。瞧瞧你们一个两个,眼神都不太好了,还不出门多走走路。”

景家长老:“休要胡言乱语,你……你……”

初霁露出腼腆的笑容:“千万别感谢我,没办法,我就是一个善解人意,关心城民身体健康的好老板,到哪里去找我这么有社会责任感的人。”

景家长老一口血憋在胸中,重重咳了咳,一字一顿道:“给我上!我不杀她,难雪今日奇耻大辱!”

众修士也义愤填膺,应声拔出法器,围殴战一触即发。茶馆四周,百姓慌忙逃窜,一时间人仰马翻。

初霁突然正色:“等等!”

景家修士都等不得,但她出言瞬间,众人不自觉顿了顿,时间像被凝固一瞬。

就在这须臾刹那间,初霁伸手一指,指尖朝向南方。

南方是景家制衣阁,制衣阁后便是锦罗城门。

只听“轰”一声巨响,自南方传来,整个锦罗城都在震颤,天上彩绸摇动,柜子里茶碗咣当作响。

店小二早就吓得抱头钻进桌子底。

众景家修士慌忙稳住脚步,他们面面相觑,看向彼此的眼中惊疑不定。

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这邪修,用了什么邪法!”

“这不是邪法。”初霁双眸亮晶晶,笑意动人,“是大炮。”

她话音一落,只听轰轰轰三声连响。大地再次颤抖,南方传来滚滚青烟。

筑基以下之人,双耳竟暂时失聪,渐渐恢复过来时,只听有人大喊:“法器破了!”

景家修士们面色惨白,仰头望去,半空中浮现一只倒扣的青绿色琉璃碗。

此乃锦罗城护城法器,平日里隐没在灵气流中,现在原型都被初霁炸出来了。

“你们看……好像真裂了一道口子。”

景家长老背后泛起一阵凉意。

这怎么可能?!

是什么力量,能让锦罗千年大阵,在顷刻间破损?

“他们或许有元婴修士助阵。”有人猜测。

景家长老冷笑:“元婴?那东西根本不是什么修士……”

他望向初霁。

长风刮过,初霁抱臂站在高处,黑色衣摆猎猎飞舞,身后灰烟满青天。

景家长老目光锐利,“你是谁?”

初霁想了想,她有好多身份,说哪个比较合适?好像说哪个都不能完全代表她。

打*不难,打完如何装哔,才是最难的事。

纵观古今,重要之人出场,必定会说两句耳目一新的台词。她得好好想一个。

景家长老目眦欲裂:“你究竟是谁?你是不是殷阳人!”

初霁:“……你才是阴阳人。”

景家长老一愣:“你不是殷阳人,那你和殷阳城主有什么关系!别以为我们都是傻子,没听过这攻城法器!”

初霁指指自己:“我是……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

“不要和她废话,她还在拖延时间!”

话虽这么说,但谁敢上前去打她?刚才就被她耍着玩了一大圈,此刻所有人心中都弥漫着浓重的阴影。

一众景家修士手持灵针,犹豫不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地踏步。

初霁:“别慌。我只是在等人。”

景家长老悻悻道:“大家莫慌,想必这攻城法器已经惊动景慈长老。”

顿时军心大定。

锦罗护城大阵只是第一关。真正想打进锦罗城,还有数重关卡。

第二关,就是这满天飘动的彩绸——千罗万象阵。

此阵乃景家老祖所设,一条长纱连着一条,难舍难分,且能随阵眼而动。

它最大的优势,在于以柔克刚。

一颗炮轰然落下,周围长绸不硬碰硬,而是彼此托举,逐渐减缓灵魔炮弹下落的速度,最后初霁的炮弹,竟然轻轻落在了地上,发出“叮当”轻响。

半空中,满天彩绸飘动,在初霁上空,叠成密不透风的壁障。

初霁抬头,看不清日月,也看不见夜空。

有点厉害。更有点难缠。

她叹了口气:“我还挺喜欢这景观,从没想过要破坏,叫你们家主出来见我,我和他谈谈。”

众人惊疑不定,难道她还留有后手?!

其实初霁不算留后手,她就是会超链接而已,凡事打不过就跑。她没什么必胜包袱。

她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来如何破解彩绸,但她可以和操控彩绸的人谈谈。

就在此时,嘶哑的声音响起:“家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

景家一众修士纷纷低头,恭恭敬敬道:“见过慈长老。”

初霁环顾四周,没见到景慈人影,仔细分辨,原来声音从对面一条垂落的紫纱上响起。

“千罗万象阵,绸纱所及之处,皆在大阵之下。你既然没有残害无辜之意,就来制衣阁见我。”

初霁撑着下巴:“你说话算数吗?”

景慈的声音停顿片刻:“家主在闭关,现在不能见你。”

初霁了然:“那你和你家主出尔反尔耍我怎么办?”

景慈声音夹杂隐隐怒气,似是没想到她很能胡搅蛮缠:“只要你撤去大炮,一切都好说。”

初霁笑道:“那感情好,我来了。”

她等的就是谈判。

先把那人皮少年救出来,人质不在对方手上,她就能好好计划如何攻打了。

厚重的彩绸忽然散开,指出一条路。初霁顺着长纱的方向走去。

不仅是景家众修士,就连景慈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初霁的大炮一时半会儿轰不过长绸,但长期密集输出,景慈也应付不来,万一初霁还有底牌,他们的制衣阁就保不住了。

制衣阁一层,景慈缓缓抬起头,口中默念:家主,请您快一点做完。

他会尽全力拖住殷阳城主

灰烟下,景家十层制衣阁渐渐展露轮廓。雕檐画栋,八方开窗,红纱从窗中飞出,连接着满城彩绸。

初霁越来越近,盘算着如何坑他们一把。

但脑海中,忽然浮现之前常明画为她所画的丹青。

初霁问她未来如何,常明画的预言画中,只出现了满天彩绸,到底什么意思,难道她会死于千罗万象阵?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慢了下来。

景慈警惕的声音从彩绸传来:“你想反悔?”

初霁:“没有,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谈判就谈判。”

景慈稍稍安心。

就在此时,周遭长纱一顿,景慈怒斥:“你骗人!”

初霁蹙眉:“都说了谈判,你怎么疑心那么重。”

“你这阴险狡诈之辈,我瞎了眼才会相信你!”

初霁:“??”

长纱突然暴动,一齐涌向初霁,密密麻麻的绸缎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

她拔腿就跑,轻身决使到极致,提气在缝隙中挣扎穿梭:“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景慈怒道,“你当我蠢吗?”

初霁抽出青剑,一举劈开前方纱幔,跳上城楼。

然而,看清远方景象后,她愣住了。

“这……真不是我。”

只见城北升起通天火光,赤火顺着长绸燃烧,过处皆化作五色琉璃。锦罗城人慌忙大喊:“快救火!”

可那火似是犯懒,只烧容易着火的长绸,火速迅猛激烈,一瞬间,满城烈焰,映照琉璃晶莹。

“还说不是你?你和魔尊私相授受,里勾外连之事,全天下皆知!”

初霁百口莫辩:“绝对误会啊!我和她真是纯洁的金钱交易关系。”

眨眼间,火势便烧来初霁身边,烈焰浓郁。

魔尊荆恨月,一步步从火中化身而出,他红衣猎猎,容颜却比满城烈火更夺目。

初霁好气:“你怎么能随便放火呢?”

完了。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她们私下真有点什么关系了。

一个出现,另一个必然出现。殷阳如此,锦罗亦如此。

荆恨月抱剑轻嗤,他来找初霁算账,谁知这人遛着别人玩半天,还没解决正事。

他等得心烦,来摧一下,她还不领情。

没良心。

但景家千罗万象阵,的确不好解决。他的琉璃业火还不能完全烧干净。

得解决景慈才行。

荆恨月:“那我走了。”

初霁:“等等!”

荆恨月停住脚步,只见初霁两步跳过来,拉住他手臂,踮起脚尖,猛地凑近他后颈吸了一大口。

“来都来了,让我吸一吸魔气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