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什么叫做耽搁?胡说八道!”陆婆子可不喜欢陆正说这样的话, 在陆婆子看来,陆正是个多好的孩子,人又老实、勤劳能干, 懂事孝顺,而且还有能力,就是现在受了伤而已。

但是部队也因此给予了补偿, 转了业后, 现在都能够坐在副局长的位置, 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

就是她娘家的那闺女太不懂事了,非不想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说什么瘸了脚的就是个废人了,根本配不上她。

呸!

真是瞎了她的狗眼, 也不想想, 若是人家陆正小子还很好的话,她有这个资格跟人家陆正小子在一起吗?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人儿?

“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该是时候结婚生子了!”陆婆子可不希望陆正还是这么孤零零一个人, 以前还说是为了部队、为了国家。

现在已经退伍了, 就没有这样那样的借口了,也不想想他们家就只剩下陆正小子一个了, 他不结婚生子, 难道还想让他们家断了香火不成?

“堂婶儿, 我真的不想。”陆正依旧拒绝着陆婆子的话, 那抗拒的神情, 似乎是真的为了对方着想。

女方应该也不会同意跟自己这么一个废人在一起, 重要的是, 自己不仅是伤了腿……

“不成, 这哪儿成啊, 听堂婶儿的,行不行?堂婶儿绝对给你找个好的!”陆媒婆都觉得陆正的生活必须得有个女的照顾才行,瞧瞧现在他一个大老爷们住着,像什么样儿了?

陆媒婆的话,令陆正摇摇头,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的严肃而认真,“不是,堂婶儿,我真的还不想考虑这个事情,我想……等我以后转业了,安定了下来再说!”

“我已经约好了女方那边了,你可不能够放人鸽子,就这么说定了!好了,婶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先这样!”陆媒婆不给陆正再次拒绝的机会,说完之后,转身就直接走了。

瘸了脚的陆正根本就追不上陆婆子的脚步,在后面追着喊陆婆子,可陆婆子的脚步越走越快,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老人家……

陆正唯有无奈的看着陆婆子离去的那个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身为男人自尊心的问题,陆正真的跟陆婆子开不了口,只好用别的方法来拒绝陆婆子了。

现在,陆正也没有急着立即就让陆婆子打消念头,或许,他可以假装刁难,提着很高的条件??

……

第二天,叶家人去上工的时候,留下的人继续在家干活儿,家务活儿不难,六个孩子特别听话乖巧,根本不用叶明珠操心什么。

在晒谷场那边看守的褚南延,那张俊美秀气的脸看起来风轻云淡,似乎是对村里的事情什么都不关心一样。

王老头干活的时候素来沉默寡言,更加不会主动去跟褚南延说话,也就别提会关心褚南延此时的心情如何。

褚南延刚上工的时候,也是早早来到了晒谷场,看了一下现在的天边,太阳还在山边的另一头,但明显感受得到早上吹来炎热的夏风。

跟王老头一起将粮食给晒出去之后,太阳缓缓的升起,给予大地温暖的怀抱。

坐在仓库里守着的褚南延,经过了之前的教训之后,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守着会有些无聊,于是就特地去找了书籍过来。

将书籍带过来的时候,可以在空闲无聊的时候看,难怪之前李老头跟李老二会在中午到下午的这段时间会回去睡大觉。

毕竟真的无聊,又没有其他事情可干,除了之前那一次特例的大风雨之外,一直都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只是这一次,褚知青在看着摊放在自己膝盖上的书本,明明是自己以前很感兴趣的书籍,看着都可以爱不惜手的那一种。

可是现在,褚南延却一个字儿都看不进去,就算看进去了,思绪也不在这本书籍上。

偶尔将自己的视线抬起,看了一眼外边的方向,旁边的王老头也发现了,那个方向,不正是上次叶家那闺女过来找褚知青的方向吗?

啧,现在的小年轻,真爱闹别扭,想想自己曾经跟老太婆,哪有这么多心思去搞这种事情,喜欢就带回家,有的吃、有的穿就够了。

抽着旱烟,往旁边的方向去了,根本就不想看这种腻歪的神情,让王老头觉得自己今天早上吃得有些饱,撑住了!

褚南延以为,昨天的那件事情传得这么沸沸扬扬,最起码叶明珠会有些什么表示,比如说解释、比如说来找自己……

可是,中午回去吃个饭的时候,依然还是听到知青点的人偶尔在交谈这件事情,褚南延听了一耳,就佯装自己已经吃饱了,要回晒谷场了。

褚南延也没有去找叶明珠,因为褚南延知道自己现在跟叶明珠,没有正式的确认过关系,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去质问叶明珠。

心里的万般情绪围绕在心头,想要去找叶明珠的步伐怎么也控制不住,但褚南延最终还是强行的将自己给摁住了。

知青,在这个地方根本就属于弱势群体,若是叶明珠只是想玩弄一下自己,那么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

自己贸贸然的去找叶明珠质问,最终得来的结果,或许只能够得到叶明珠的嘲弄与讽刺,或者是狠狠地踩自己一脚。

他一旦想到这儿,心里就有些窒息了起来,当然,或许事实不是这个,但褚南延却不敢往前迈一步。

等了一天。

两天。

三天……又过去了,每天都是简单又朴素的生活,规律得很,早起晒谷,晚上收拾,回去睡觉,白天中午的时候都没得休息,偶尔就是在晒谷场的仓库里跟王老头轮流睡在那儿。

仓库刚好建在两棵大榕树下,遮天蔽日般的大榕树让仓库变得有些阴凉,中午不回家的人,偶尔都会过来这儿躺一躺。

毕竟现在这个年代都没有电风扇,能有个阴凉的地方躺一躺休息一下,总比闷在家里好……

褚南延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冷静,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猜测到了叶明珠的意思了。

就在褚南延快要以为叶明珠跟自己在一起,不过是为了逗自己好玩时,再次见到了叶明珠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张明媚笑容洋溢脸上,似乎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般,毫无阴霾,笑得欢喜的跟他打招呼,“褚知青。”

褚南延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的确心跳快了几下,那双眸子猛地收缩,随后脸上的清冷看似漫不经心的淡然,“有什么事儿吗?”

叶明珠看到褚南延的这个样子,笑得欢喜的神情都布上了些许的疑惑与无辜,“褚知青,你今天怎么了?好像有些冷淡?”

褚南延听着叶明珠这话的时候,心里还带着些许的诡异,似乎在内心疑问着自己,叶明珠同志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能够如此厚脸皮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垂下眸,不让叶明珠看到自己眼中的色彩,“如果没事儿,我就先忙了。”

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工具,准备去翻谷了。

“当然有事儿了,褚知青,你不觉得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叶明珠怎么可能就这么让褚南延离开,拦在了褚南延的去路,反倒打一耙。

被叶明珠这么说的褚南延确实是惊住了,抬起头,认真的看了一下叶明珠这张脸,看起来白皙漂亮,丝毫看不出有任何厚脸皮的地方。

但为什么,叶明珠做事却能够如此……大言不惭?

“叶明珠同志,我想,这话应该问你吧?”褚南延的语气略带僵硬,在说完之后,又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语气不太对劲,但褚南延又不想承认。

叶明珠一听,顿然就知道褚南延现在心里还别扭着呢。

“褚知青,近来村里的一则流言蜚语,你听说了吗?”叶明珠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褚南延,那佯装无辜的样子,似乎是真的与她无关一样。

褚南延没有说话,眼前白皙少女的纯真无暇,在褚南延看来,就有些过于让人生气了,抿着唇,沉默中。

叶明珠脸上的笑容绽放得如初春的鲜花般灿烂而美丽,望着生气的褚南延,笑得很甜,褚南延生气,说明就代表着他的在乎。

“褚知青,你这样可不行,我家里人都误会了你,以为你不打算跟我处对象呢。”叶明珠尾音微微扬起,带着点勾人的意味。

褚南延抿着唇的动作不说话,将这些话听到了耳朵里,眸色闪烁了两下,垂下眸,遮掩住了眼眸里隐藏着的所有狂风暴雨。

“我家里人可担心了,褚知青,你身为男人,也好意思责怪我一个弱女子,是不是不太合适?”软软的嗓音上扬着委屈的尾音,将一切的问题都责怪到褚知青的头上。

倒打一耙十分的娴熟,使得褚南延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小题大做了。

人家叶明珠都如此主动了,身为一个女孩子,可现在还要来哄自己,安慰自己,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我……”褚南延思考了许久,干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只是……”

他只是以为,她与村里的那些人一样,觉得知青不能够给予她们安稳的生活,养不起她们。

可又在内心这么厌恶自己有这种不合适的想法,明明她们如此亲近了。

见褚南延说不出话来,叶明珠笑得更加的明媚了,“褚知青只是因为太喜欢我了,所以心里在伤心,却不想来找我,为什么?”

叶明珠前面那话,就让褚南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后面的话又似是在质问、似是在调笑,令褚南延那本来就微红的耳根开始往脸上蔓延了起来。

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上的变化,导致内心没有了以前的矜傲。

叶明珠知道大概说到这份儿上,就不能够再说别的了,再说下去,褚南延恐怕就要无地自容了。

哦,不对,那个词不应该说无地自容,只能够说羞愧万分?

褚南延将自己不自在的视线移开,不敢去看眼前这个少女明亮的星眸,“我只是比较忙。”

“哦……只是比较忙呀?”语调再次微微扬起笑意,又夹杂着揶揄的意思在里面,似是相信了,又恍若是知道褚南延在撒谎,只是自己没有说出来而已。

“褚知青,你要乖乖的哦……”叶明珠轻飘飘的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这么离开了。

唯有留下的褚南延看着叶明珠来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这么走了,步伐如此的潇洒,背影是如此的轻快,完全没有自己的烦恼。

所以,她是来干什么?

褚南延沉默了几秒后,脑海里回忆起刚才跟叶明珠之间的对话,所以,叶明珠这是来向他解释关于村里流言蜚语的吗?

只是,褚南延怎么斟酌,都觉得不太像,可如果不是的话,叶明珠来干什么?

一时间,褚南延这几天以来的郁闷,就好像是泡沫经济一样,被叶明珠就这么稍微的戳了一下之后,顿时就‘啪’的一下爆了。

清冷的神情多了几分美好的笑意,挂在了唇边的弧度温雅而斯文,周身萦绕的气息,不由就多了一层粉红色的圈圈包裹住了。

……

叶明珠去找褚南延的事情,并没有特别的隐秘,而是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去找了。

只是这会儿大家都在忙着干活,没有多看几眼,不过,肯定会在下工的时候偶尔聊一聊。

不过,不是听说陆婆子给叶家介绍了个不错的相看对象了吗?怎么还跟褚知青这么接近?该不会是……

顿时,村里的人又多了几个想法,该不会是陆婆子给叶家闺女介绍的就是褚知青吧?但是想了想,又不应该啊!

就算褚知青是首都来的,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现在已经下乡成为知青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城。

再加上褚知青像个白斩鸡一样弱,干活都比不上村里的小伙子,更别说是赚工分养他们那个闺女,该不会是等着叶家养吧?

所以,基于这个原因,他们都认为不可能!!!

可叶家闺女怎么又去找褚知青了?

“梅子,你们家真的不是打算跟褚知青……诶,我看你们家闺女又去找褚知青了呢。”村里的人看到之后,有些好奇的人,跑过去问陈红梅。

陈红梅一听到这话,立即就板着脸,“我让明珠找的,听说褚知青学识高,问他借几本书给我们家大壮和大妞看,他们明年就可以上学了呢!将来多看点书,争取考第一!”

借口就这么随口来了,听着陈红梅说的这个借口,那询问她的大婶儿就瞪圆了眼睛,觉得陈红梅实在是太过鸡贼了!

“什么?找褚知青借书?人家褚知青看的书,怎么可能适合你们家大壮和大妞看?而且大妞也要去上学?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学!”

不行,她也要去找褚知青借书,他们家的狗蛋也聪明,将来肯定能够上个高中,到城里当工人去!

“我当然知道不合适了,让明珠去问问,合适什么书,到时候去找人借呗!”陈红梅也发现了自己说的话好像有些地方不太对劲,立即就改了个口。

“我们明珠可聪明了,就是我们家不够钱让我们明珠上高中,不然将来也能够在城里当工人!”陈红梅又顺口的夸了一下自己闺女,说这种话的时候,丝毫都不脸红。

其他人:呵呵,不够钱?是你们家那蠢货考不上高中,也不知道图什么,对一个丫头片子这么好!

“你们家大壮跟大妞真的去上学啊?不是还没开始学习吗?能看得懂书吗?还有,你们家明珠再怎么不行,教导大壮跟二壮两个人,应该绰绰有余的才对啊!”

狗蛋他娘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就非得找褚知青?不找其他知青?

“人家褚知青首都来的,肯定知道那地方怎么教导孩子,我们这叫什么,取长补短!!努力学习先进的知识与文化,不然国家为什么要让知青下乡支援我们农村建设?”

陈红梅立即就昂着头,梗着个脖子,大声的喊了起来,那些看起来‘高大上’的话语,都是从大队长那儿学来的。

好,好像也是……认为陈红梅说得有些道理的大娘点了点头,思考要不要让自家孙孙也学学,总不能够让大壮与大妞偷跑一步,将来学习成绩岂不是比不上他们叶家了?

那可不行!

“梅子,若是你们家没看上褚知青,那就让给我们家春花吧,我们家春花勤劳能干,而且我觉得褚知青其实也不是那么差,改明儿我就让陆媒婆过来,给褚知青提亲去!”

旁边,听着陈红梅她们几个人在讨论着关于她们家孙子的‘教育问题’,如何在学习前偷跑一步,她的儿子刚结婚,儿媳还没怀上,不担心这个。

不过,她只担心她们家春花的婚事,春花为人比较强壮一丢丢,大大咧咧了一丢丢,说话大声了一丢丢,知青在这里又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最适合当个上门女婿了。

春花她娘此话落下,顿时,还在讨论着她们家小孙孙合适读什么书的大婶儿们,声音就戛然而止的寂静了下来。

纷纷转过头,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春花她娘身上,特别是陈红梅,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大大,透露着她现在的心情不太美妙与错愕,震惊的下意识怒斥而出,“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