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烤鸽子

方年年提着一个竹编的箱笼,打?了一个包袱身上提着,腰间挎了一个小包,穿着干净利索的短袄、裤装,裤腿底下,是一双穿着红色小皮靴的脚。

“我收拾好啦。”

提着重重的东西,方年年哼哼嗤嗤地出门,一出来就把箱笼放地上,“这?么重,累死我了。”

塔娜一看,眉头拧了起来。

“我已经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东西了,乱七八糟的都没有?带,就带了必备的。”方年年伸出手一根一根掰着,算着自己还能减少啥,“对了,我书也没有带,轻装简行,很不错吧。”

“不错什么啊,女儿家家的出门怎么就带一点点。”塔娜走过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女儿,她也不是把闺女当成儿子养的啊,怎么就养成了这?种习惯,“不是说好了要出去三天,三天就带这么一点点?我就说不应该交给你自己收拾,让我来你又不肯,现在好了吧,废了那么多功夫,压根没弄好。”

方年年,“……”

茫然地眨眨眼,她竟然还做错了?!

“反正一也晚了,二也晚了,多耽误一会儿不要紧。你跟我进?去,重新收拾。”

方年年已经做好了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说你还不高?兴了?”

“没有。”方年年沮丧,他们去京城究竟干什么啊,娘亲的态度热衷得诡异。

“走走走,让你爹再等等。”

塔娜拽着女儿进门。

方年年被拽得趔趄,跌跌撞撞地走进?去,她可不是心甘情愿的,一点儿也不想带着大包小包出远门!搁上辈子,她是能轻便简单就多轻便简单,和男同事差不多的干脆利落,体?桖、牛仔裤,冷了加外套就可以过。

看看现在,娘亲竟然把她过年过节才?愿意穿的衣裳挖了出来,仔细叠好了放进箱子里。

全程,方年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不用吧……”

“要。”

“娘,首饰够了。”

“这?么看着你也没什么首饰。”塔娜皱着眉头把梳妆盒关了起来,她说:“正好去京城,去玲珑斋多买几套头面,小姑娘正是打扮的时候,一定要弄得漂漂亮亮的。京城时下流行的和乌衣镇又有?很多不同,还是现去买比较好。”

“你这?么说,我这?些衣服还不流行呢。”方年年无奈地坐在床边,甩着两条腿,抱怨地说。

塔娜一愣,旋即明白是这个理,“你说得对,还不如?直接去京城买,这?些旧衣服就不带了。”

方年年震惊,连忙改口摇头说:“别别别,别浪费钱了,我瞎说的。”

真想打自己一下,瞎说个什么劲儿!

“不瞎说。”塔娜微笑着。

方年年察觉到一丝危险,乖巧地缩起了脑袋,不敢再吭声。

母女俩再出来时,手上多提了一个箱笼。这?不是多了一个箱笼,而是多了沉甸甸的份量压在心里,重重的,疑虑多多的。

坐进?马车中,方年年听爹娘说话,都是普通家常,听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她几次开口问究竟是去做什么的,两个人顾左右而言他,总是敷衍过去,到后面,直接说别问了。

方年年靠在车边,车窗开着一条缝,风吹着车帘子一晃一晃的,她抬起手去碰,外面的光速便落在手上。

天空中似有?鸟鸣,方年年抬起视线看,只能够看到鸟儿盘旋飞走的身影。

“仔细着,别被风吹了头疼。”塔娜关了窗,顺手拿了一个靠枕放在她的身后,让女儿坐得舒服一些。

“怎么停了?”方年年迷糊地说。

“小傻子,现在才感觉出来啊,停了好一会儿了。”

方年年,“嗯?”

想着心事,没有察觉到马车停下了。

“带个人一起去京城。”

方年年问,“谁啊?”

塔娜说:“李家的一个短工。”

这?么说,方年年想了起来秀秀说过她家雇了一个短工,叫钱铭的,不知道是明、铭还是鸣的,反正音是这么个音。

这?个钱铭是超级大路痴,刚指了方向就能弄错的那种,从淮南来京,九月份就出发了,现在还没有走到。

身上带着的钱路上被小偷摸走,只能够一路跟着戏班子做点儿杂耍赚点吃喝的费用。

李秀秀说这人应该家世不错,家教很好,对钱财不执着,对困境不颓废,唯一的缺点就是路痴,痴到京城就在眼前都走不过去。还因为发热倒在路边,就被李秀秀捡到了,在李家杂货店做了十来天的短工。

“跟着我们上京,他肯定不会错了。”方年年说。

“挺周正的一个孩子,不知怎的有?这?么个毛病,不认路到这样也是少见?。”塔娜说。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那人应该坐在了马车外,能听到年轻男子与车夫的说话声。声音很温和,应该是个谦逊守礼的人。

方年年如此想着,闭着眼睛慢慢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太阳落下、明月升起,夜幕下,京城的一天还没有结束,百姓热闹的夜生?活正式开始。

方年年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揉揉眼睛没有在房间内看到爹娘,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们不会把自己一个人放在客店,应该没有?走远。

趿拉着拖鞋走下床,方年年披了件厚毛的斗篷,从头到脚裹着自己,走了没一会儿又坐到了临窗的榻上。

镂空雕花的窗子上糊着厚厚的窗户纸,看不到下面街道的情况。不用看也知道很热闹,叫卖声、行人说话声、车马声……声声汇聚成都城繁华。

室内烧着炭,铜丝绞成网的熏笼上有?着牡丹、芍药的花型,空气中隐隐是茉莉花的香味。这?一室一厅的套间,很有?滋味。

方年年兴之所至,挪动到长塌的另一边,这?儿的窗户没有?合着,伸出手把窗户推开。窗户本来就开着,因为屋内烧炭,密闭环境容易中毒,所以窗户半开,温暖有?了、新鲜空气也有?了、安全同样有了,没有撑窗子的小棍子,不会掉下去砸某人脑袋。

古人又不是傻,临街的窗户用棍子撑着打?到人是要有?纠纷的。撑窗户的棍子直接就与窗框连在一起,能伸出也能够收起来。

窗户推开,各种声音鼎沸而来,人真的好多。

方年年探出头看了一眼,看到店铺上挂着灯笼,路边有?些火把,放眼看去,竟然没有?夜晚的冷寂黯淡。

京城的三个大瓦子肯定更加热闹,离这儿很近,有?机会可以去看看。

“还吹风。”

塔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看看外面的热闹嘛。”

“你有?些热度,再吹风,头疼得你受不了。”

“啊?”方年年有些纳闷,“什么热度,我觉得自己挺好的啊。”

“请了大夫给你把过脉了,有?些伤风,估计是前几天你站在院子里跳绳,跳热就脱衣服,冷冷热热得就着凉了。”塔娜抱着女儿的肩膀把人挪正了,弯下腰额头贴着额头,“现在没热度了,待会儿喝一碗药,发一身汗就好了。”

方年年听到喝药就皱眉,真是无比想念上辈子的胶囊,汤药实在是太难喝了,“那都是好几天前的事儿了,这?么多天伤风我也没有感觉啊,头不疼、也没有咳嗽。”

“那是因为那个东西还有?药性。”

难不成真的和起作用生效一样,血莲子拿掉后药性的衰变期很长,长得能抵抗感冒到彻底没有?

方年年甚至有种感觉,如?果不是血莲子,她这回伤风不会简单的只是发热、头疼了,说不定会更加严重。

“真是厉害。”方年年赞叹。

“不厉害,哪里会引来那么多觊觎。”

“爹呢?”

方年年醒来后就没有看到他。

“在楼下等着。”

方年年,“嗯?”

“让厨房给你做了点粥。”

“嘴巴里没味道,想吃点味道重的,不想和清淡的粥。”

窗外的声音喊着。

“羊头签,刚刚做好的羊头签勒。”

“上好的风干鱼,上好的风干鱼。”

“茉莉茶汤,豉汤,冰糖炖梨……”

“又香又好吃的林檎旋,小儿喜欢,大人买;小儿欢喜,大人笑。”

“麻球、欢喜团、芝麻花生糖。”

在叫卖声的映衬下,寡淡的白粥就显得非常特别,不是特别的好吃,是特别地让人提不上味口。

女儿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如?同一只吃不饱肚子的小奶狗,奶哼哼地叫着,连尾巴尖尖都无精打采地一动不动。塔娜又是无奈又是想笑,“给你弄点咸菜。”

“不要嘛。”方年年拽着娘亲的衣袖,“我想吃麻球,我听了,是芝麻馅儿的,我就吃一个,不吃多。”

竖起一根手指,可怜兮兮地说。

“等你吃了粥再买。”

方年年沮丧地低头。

塔娜改口,“吃药的时候吃,刚出炉的麻球才?好吃。”

方年年勉为其难地说:“好吧。”

端王府。

花园。

沈宥豫看着怎么出去就怎么回来的鹰,眉头紧锁。

“殿下,方姑娘一家来到了京城,入住蓬莱居。”

沈宥豫眉头略松动。

“同行的有?一年轻男子。”

沈宥豫眉头立刻皱紧。

“两个人没什么交集。”

沈宥豫松开了眉毛。

“方姑娘到京城时是被其父抱着出马车的,随后就请了大夫。”

沈宥豫立刻站不住了,“给我定蓬莱居的客房。”

属下说,“喏。”

猎鹰看着主人飞一般消失的背影,动了动翅膀就安慰地站着,待会儿就有?肉条吃。它一只猎鹰做着信鸽的差事儿,最近飞来飞去,都瘦了。

它飞得高?,速度快,哪里是那些普通信鸽能比的,那些信鸽刚飞出端王府就被淑贵妃派的人射了下来,那些守卫最近的伙食一下子改善了许多。一只只烤鸽子下肚,守卫养得膘肥体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