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刚一?发白,两个姑娘就早早的起来了,吃过早饭之后,她们要早点去铺子里,开门迎客。
范复来帮女儿准备的舞狮队,已经候在了明月楼门口。见大小姐出来,管家一?挥手,鞭炮齐鸣,鼓乐喧天,两对欢天喜地的大狮子舞动起来。从明月楼出发,穿过东市,吹吹打打的一?直奔着西市的明月绣坊而去。
京中百姓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都好奇地出来观望,提前?听到小道消息的大家闺秀们,也纷纷前?来看个究竟。
很快,明月绣坊中便人头攒动,可是镇店之宝依旧被一?块硕大的红布蒙着,没有打开给众人瞧。只在两侧的柜台上,摆着一?些普通的绣品,供人们挑选。
今日卢国公府的五小姐卢焕云也来了,最近因为选秀憋在在宫中这么久,近日才出来。可身为京城第一?美女的她,却没有被指给任何一?个王爷,让她心?中着实不?愤。不?过,听说父亲给六妹妹挑选的状元郎,也没能成为东床快婿,这倒让她觉得有点儿好笑。
两位王爷高攀不?上也就罢了,一?个乡下?来的状元郎有什么好牛气的,即便他是娄尚书前妻所生,跟国公府比起来,那还是差了一?个台阶的。
既然今日状元郎要现身明月绣纺去看他那小绣娘,卢焕云就想看看热闹。
来了有一?会儿了,却一直让人干等?着,这位娇小姐可就不?乐意了,厉声喝道:“你们一个小小的绣房卖什么关子?既有镇店之宝,就赶快拿出来给大伙瞧瞧,怎么能让人在这干等着?”
兰月微笑着走上前?,柔声细语的解释:“不?瞒姑娘说,今日有一?位贵客要来,我们是要等?她到了,才揭开镇店之宝的真面目。”
卢焕云高傲地瞥了她一眼:“你就是话本里的那个小绣娘?”
她蔑视的眼神令兰月很不?舒服,可来者是客,不?能把人家轰出去,只能陪着笑脸说道:“是我。”
此话一?出,有些不?明底细的人,就开始询问身边之人,窃窃私语声在屋子?里响起。马上便有不?少?人慨叹,原来这就是话本子里面楼台居士挚爱的小月亮,也是现实中娄状元为之拒绝国公府的心?上人。
正在此时,风度翩翩的状元郎信步进门,用温柔如春风一?般的声音说道:“小月亮,贵客已到门外,你快去迎接一?下?吧。”
这一?声温情?缱绻的小月亮,听醉了一?众闺秀的心?,只可惜那不是喊自己的。正在大家因为状元郎的痴心惊叹不已的时候,兰月从门外迎来的贵客,更让人眼前一?亮,竟然是圣旨册封的雍王妃。
雍王妃自回到京中,一?向十分低调,平日很少?出门。除了进宫选秀的几位大家闺秀,前?些日子时常见到她之外,其他人还真难得一?见。
前?些日子宫中选秀,以国公府的势力地位,再加上自己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号,本来卢焕云以为必定会成为一位王爷的王妃。可是没想到,安王妃的宝座归了严相府的表小姐于彦,而雍王妃的宝座,却给了这个家道中落的沈二小姐。
她心中本就不?服气,怨气一?直没地儿撒,此刻见了沈初蜜,心?中的一?股无名之火便腾腾燃起。不?便直接朝雍王妃发泄,便朝着兰月这个小绣娘发火:“你们绣坊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那镇店之宝根本就拿不出手,才不?敢给人看的。”
京中的高官之女,都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一?听卢小姐这话,便感受到了深深的酸意。状元郎让小绣娘亲自出去迎接雍王妃。可见,那蒙着红布秘而不?宣的镇店之宝,便是等着王妃来了之后,才揭开真面目的。
再往深了说,也许,那最拔尖儿的绣品本就不?是打算卖的,而是要送给雍王妃。也有脑瓜转的快的,马上想起上个月秦记绣坊请了安王妃捧场的事情?,一?时绣坊顾客盈门,被抢购一?空。如此一想,人们更觉得明月绣坊今日的镇店之宝,就是朝着雍王妃来的。卢小姐也明白了这一?点,才故意埋汰那绣品不?好,其实,真正的目的是借此埋汰沈二小姐。
这第二重惊喜演变成一?场斗智斗勇的好戏,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明白黑脸红脸,紧跟着,第三重惊喜就到了,高高在上的雍王殿下,竟然来到这个小小的绣坊。见到王爷,众人纷纷行礼。
雍王高大魁梧、体格壮硕,他在门口一站,便挡住了一?大片阳光。只见雍王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扫一眼众闺秀,最后把目光笼罩在自己的未婚妻身上,不?怒自威。俨然在说:谁敢欺负本王的未婚妻?
卢焕云仗着自己家世好,敢在沈初蜜面前蹦达两下,可是当雍王现身的时候,她就吓得一?点傲气都没了。甚至还退后了几步,躲在丁丽娇和卢焕笙身后,似乎是害怕雍王追究她刚才所说的那句话。
沈初蜜转过头,嗔怪地瞧了一?眼屁颠儿屁颠儿跟来的雍王,忍俊不?禁。自从圣旨赐婚,便有教习嬷嬷来到沈府,教授宫妃礼仪。雍王就不好意思时常往沈府跑了,于是暗中派人盯着沈家门口,只要未婚妻出门,他肯定后脚就到。
“小蜜儿,好巧,你也来买绣品啊!”雍王大言不?惭地说道。
沈初蜜真想回怼他一?句:我买绣品是正常的,你来干什么?
当然了,雍王之心?路人皆知,没必要非得在大家面前再点明一次。
贵客到齐,何芃锦和兰月不?再耽误时间,揭开蒙着红布的屏风,让众人观赏。
何芃锦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各位,这屏风名为国色天香,原图是状元郎亲手所绘,绣线用的是苏城特有的虹草染成的生死线,这其中用了挑针、钩针、抹针、齐针等?二十八种针法?。用来润色的绣线,是将一?股拆成十六丝的极细毫毛线,而绣花的人便是我们明月绣纺的绣娘,《吾之明月》里面的小月亮。如今楼台居士已经和小月亮订了亲,有情?人终成眷属。此屏风为二人合力之作?,寓意吉祥,情?意深远。”
在红布刚刚揭开的那一刻,众人都被这一?架香杉木内嵌百花穿蝶的双面苏绣屏风所吸引,惊叹于那卓绝的绣艺和朦胧的美感。
可是当何芃锦提到楼台居士和小月亮已经定亲的时候,众人又炸开了锅。她们今日奔着娄状元来,就是因为在众人心中都觉得,即便他再喜欢青梅竹马的小绣娘,也只能做个妾侍罢了。正妻之位必定要给她们这些世家贵女留着,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定亲了。
娄玉芝头一个接受不?了,对这见过两次面,却从没说过话的大哥,直白地训斥道:“你什么时候定的亲,爹娘都不知道,你就私定终身了吗?这不?作?数的,一?个小绣娘怎么能进我们尚书府的大门?”
娄慕台冷冷地看了过去,心?中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却没有挑明:“不?知这位姑娘是谁?指摘旁人家事,是何道理?我娘亲早已故去,身边也没有父亲,自小便是外婆把我养大。我的婚事,由外婆和兰月的爹娘共同定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具齐,何来私定终身之说?”
娄玉芝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尴尬的张张嘴,满肚子?气没地儿撒,就指着兰月骂道:“我告诉你,你一?个穷酸小绣娘,休想靠死皮赖脸混进我们娄家,我娘虽然认可了这个大哥,却绝不?会认你的,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原本温润如玉的状元郎,突然抢步上前?,挡在兰月面前,冷声喝道:“你给我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娄玉芝气的抬手指着娄慕台,瞠目结舌:“你……,你给我等?着……”
娄大小姐实在受不住了,气得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却差点撞上从门口走进来的范复来和秦首。
范复来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此刻便毫不客气地说道:“娄小姐,我想有一?点你可能还不?知道,兰月是我的亲生女儿,也是唯一的孩子。东市半条街的明月楼,都归兰月所有,我们家不?敢说家财万贯吧,却也绝不?是你说的穷酸二字。”
众位贵女,皆倒吸一口凉气。一?个新开张的小绣坊,他们看不?到眼里,可东市偌大的一?片明月楼,已在京中红火了十来年。那东家是官匪两路都吃得开的大豪商,家中资财,只怕是比他们这些官宦人家还要丰厚。虽是商户身份低,可到了豪商这一?步就不?一?样了。众人真真是万万没想到,一?个荆钗布裙的小绣娘,竟有如此的家世背景。
沈初蜜真心?替她高兴,一?对青梅竹马终于走到了一?起,即便中间经历了万千波折,也是值得的,就如同自己和雍王萧挚一?般。
她缓步转到屏风后面,隔着朦胧的苏绣,才敢肆无忌惮地看向自己的未婚夫,而此刻刚好雍王也透过绚烂的花朵看了过来,点头赞道:“好,这屏风确实是个好东西,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隔纱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本王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