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时来运转情郎谋

安定下来之后,何芃锦才给?兰月仔细说了最近京中发生的事情。

“兰月你也知道,就我这嫉恶如仇的暴脾气,本就是沾火就着,自从那?天在望江楼见到了那?只禽兽,我心里头一直恨得咬牙切齿。说来也凑巧,就你们离开京城的那?天,我一个人不着急开门营业,就在街上瞎溜达,想研究研究秦记的买卖,做到知己知彼嘛。凑巧碰到那?禽兽巡铺子,我便指桑骂槐地低声骂了一句。谁知被那?个倒霉蛋给?听着了,哎呀,然后我就倒霉了。”何芃锦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让兰月有点搞不清,到底谁才是那?只倒霉蛋。

“他还能打?你一顿不成?”

何芃锦收起一脸夸张的表情,继续说道:“那?倒没有,只是我没想到那?家?伙比我还直接,竟然就那?么堂而?皇之地走到我面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兰月想了想,点评道:“这个秦掌柜的确有些不同,若换成别的生意人,可能会?问你是不是对我有误会?。”

“可他不是一般人,是二般的呀,而?且我也是二般的。我当时就豪气冲天地说:对,我就是对你有意见。你们秦记开了这么多?铺子,早就赚够了钱,还用些下三滥的手段欺负我们这些小铺子。”

何芃锦一向敢打?敢拼,却有些冲动,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在兰月的意料之中。只是她见过那?“禽兽”,那?人长相十?分凶悍,不是个好相与的,恐怕不会?好好地讲道理。

“然后呢,他若真是个耿直的人,就应该承认,若他不承认那?市监和乞丐是他找来的,就证明他只是面上耿直罢了。”

何芃锦认同地一拍大腿:“对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那?家?伙并没承认他干过这些事儿,还公开跟我打?赌,说不需要使用什么暗黑的手段,公平竞争就能把我打?垮。然后……我就真的被打?垮了。”

兰月起初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等何芃锦仔细给?她解释之后,她终于明白了来龙去脉。

原来,秦记先?拿出了几样普通的绣品半价甩卖,一时顾客盈门。何芃锦一瞧,他没什么高深的招数,只是降价而?已,就把自己绣品的卖价调成了跟秦记一样的,想让顾客比较一下,看同样的价钱买来的东西究竟是谁家?的好。

就在她刚刚挂出降价的告示牌之后,店里涌进几个人,把绣品一扫而?空。

何芃锦原本以为自己胜利了,当她喜滋滋的摇着钱袋去秦记看热闹的时候,发现秦记已经收了降价的招牌,门口?却十?分热闹。

原来是宫中的选秀已经结束,圣上下旨册封了安王妃,雍王妃。安王萧仁居长,又一直协助皇上处理政事,是最有可能的太?子人选,安王妃就有可能成为未来的皇后娘娘。

没想到秦首的能力这么强,请来了准安王妃于彦来帮自己撑场子。她带着几位高官之女来到秦记绣坊最大的铺子,当场定下了全套的绣品。还神?秘兮兮的说,有一位世外高人指点过,说这个月阳气高起,凝聚东方,照耀秦记,这里风水好,能带来好运气。

这句话可不得了,人人都想沾些安王妃的好运,毕竟于彦只是相府的表姑娘,人们一直以为相府的嫡小姐严奴儿才是安王妃人选,却没想到这么一件好事儿,落在了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头上。

于是秦记绣坊一下子被踏破了门槛,所有的绣品不论好坏,全都卖光了,而?最后一批拿出来卖的竟然是明月绣坊的绣品。

何芃锦这才明白自己上当了,以五折的低价把货品全都卖了出去,而?今却被秦记翻了四?五倍的价格转手倒卖,自己有苦没处诉。

兰月沉下心来分析道:“看来他是用了一招声东击西呀,让你误以为只是价格战而?已,其实人家?真正的彩头在别处。不过咱们要想翻身也不容易了,毕竟给?他撑腰的是安王妃,除非咱们能找到一个比安王妃更有影响力的人。”

两个姑娘一直没什么头绪,就也没急着去开铺子,只慢慢想对策。兰月觉得自己对官场和皇家?一无所知,应该去向娄慕台打?听一下,他此次回?到京城,就去翰林院任职了,估计能听到不少官场轶事。

兰月拿着自己刚刚绣好的一根束发带去找娄慕台,何芃锦在她身后揶揄道:“某些人呀,就是想情郎了,偏偏不肯承认,打?着办公事的幌子,趁机谋私利。”

兰月小脸儿一红,心里懊恼怎么被她看破了,嘴上却不肯承认,转身坐回?椅子上:“好吧,那?我不去了,咱们去开铺子吧。”

何芃锦赶忙推她:“行了,小姑奶奶,你还是快去吧,就指望你找来一根救命稻草呢。这些天铺子里冷清的很?,我自己去那?干坐着就行了。”

兰月这才半推半就地出了明月楼,没让丫鬟跟着,独自一人去了竹枝巷。今日是朝廷休沐的日子,慕台哥哥应该在家?。

果?然,门是虚掩着的,证明家?里有人。三进的房子,就算敲门他也未必能听见,除非使劲拍门。二人自小在一个院子里住惯了,互相之间不需要敲门的,兰月信步进门,在前厅没有找到他的身影,中间屋子也没有,看来只能在后院了。

她刚刚走到墙角,就见荔枝树掩映下的空地上,站着两个人影。娄慕台穿着短衫长裤,袖子高高挽起,手上挥舞着铁锹,正在掘地。兰月捂着小嘴想笑,还真是个接地气的状元郎,跟在家?里的时候没什么分别。自己是从小见惯了他干活儿的,若是被京中那?些娇小姐们看到,还不得惊得掉了下巴?

在他身旁站着一个身穿墨色锦衣的男人,兰月觉得有点眼熟,仔细想想就明白了,那?是他的父亲娄尚书。只不过,今日娄尚书似乎比较低调,既没有八抬大轿,也没带随从。

“慕台,你终究是我儿子,爹不会?害你的。你把那?些东西交给?我,我会?设法保你平安。你想想,严相既知道了这件事,就证明你这么做是不安全的。”娄尚书苦口?婆心地劝道。

娄慕台依旧撅着自己的地,似乎对方怎么说都与他没关系。

“慕台,爹说的话你听到没有。还有,那?个小绣娘,你要是喜欢,做妾可以,但是不能做正妻。如今选秀已经结束,卢家?的五小姐卢焕云没有中选,卢国公面子上下不来。已经暗示过我去提亲了,那?五小姐素有才名,是京城第一才女,也是第一美女,与你刚好般配。”

娄慕台听了这话,便停下了手中的铁锹:“我和兰月已经定亲了,婚期定在了明年二月。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风流的种子,并未有纳妾的打?算。”

娄尚书吃惊地瞪圆了眼:“你说什么,已经定亲了?没有父母之命,你怎么能私自定亲,如此看来,那?小绣娘也是个行为不检的,坚决不能进我们娄家?的门。”

娄慕台忍俊不禁:“我从小就没有父母,自然没有父母之命。我是外婆养大的孩子,由外婆给?我安排亲事,天经地义?。兰月的父母皆在,有媒人从中牵红线,哪一条不合礼节,何来的不检之说。”

娄尚书被噎得一时没了话,眼睁睁地瞧着儿子继续挥舞铁锹铲地。

兰月心里美滋滋的,暗暗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不然一会?儿若是和娄尚书打?个照面,还是挺尴尬的。没等她离开,却忽然听到娄尚书改口?了。

“好吧,我可以同意你们的婚事,只要你肯把东西交给?我。”娄尚书低声说道。

娄慕台拄着铁锹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那?您必须答应我,以后不能给?兰月脸色看,不能欺负她。”

“瞧你说的,我一个公爹,会?去特意欺负一个儿媳妇吗?”娄尚书气哼哼的。

“好,”娄慕台终于难得地点了点头:“为了兰月以后能过上清静日子,我可以把东西给?您,答应站在您的阵营里。”

娄尚书欢喜一笑,跟着他进屋取东西:“傻儿子,这就对了,爹不会?害你的,咱们将来绝对是长长久久的富贵荣华。”

兰月估计他取了东西可能就要走,会?经过自己这里,赶忙躲进了垂花门后的小厨房里,安安静静地等着娄尚书离开。

果?然,他很?快就走了,娄慕台把人送到门口?,返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兰月。

“慕台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听你们说话的。但是,刚刚我凑巧听到了,你为了我才答应娄尚书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给?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是我觉得你为我破例,真是难为你了。”

娄慕台暖暖一笑,拉着兰月进了屋子,却没让她坐在椅子上,而?是自己抢先?坐了一把椅子,便飞快地把她安放在腿上:“我的小月亮,不用在意这些,官场其实比商场更复杂,你不必费这个心。你只需无忧无虑的活着,等着明年嫁给?我就好了。放心吧,我会?安排好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