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曌皇城盛京。
初云沐雪,晓色霜沉。
一名车夫架着马车而?来,停在了四合院的矮门前,车夫左右四顾,跳下车,蹑手蹑脚走到门前。
他再?次抬头,东张西望了一番,确定没人后战战兢兢伸手推门,又不敢用力推,只得一点点推开,生怕发出的声音太大,惊扰了什么人。
“嘎吱——”,窄门缓缓打开。
车夫收回两侧四顾的眼色,往门内望去,顿时大骇。
如一口钟,狠狠撞在他的心头,他僵了一会儿后,蓦得向后蹦了一步,飞快五体触地,像是一只受了惊的蚱蜢。
“丞,丞相大人……”
本是严寒的季节,而?眼下这个车夫却额汗直冒,在铺着冰雪的地面上,抖成筛糠。
陆洵一身墨蓝鹤氅,腰佩珏璧,身姿挺拔立在门后,低矮的门框掩住了他的双眼,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见朱红的薄唇微启。
“长公主呢?”
“这,这……”车夫六神无主,吞吞吐吐,道:“长公主殿下,不应该在宫里吗?小人不知……”
上头传来一声冷笑,“抬起头来。”
车夫忐忑立起上身,本想再说些什么,谁知一支袖刃破风飞来。
一箭封喉。
冰晶白雪从空中飘落,寒风凛冽,不多时便将一地猩红掩住了。
陆洵踏着纷雪,朝月华流照轩走去,一改平日不紧不慢的温吞性子,此时步履中带着几丝急促。
才刚走到门前,就听见宫中传出了阵阵嘈杂声。
哭喊和板子的响声,此起彼伏,震落枝头白霜雪。
几名太监婆子跪在宫门外,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形颀长的男子眉头微蹙,停下脚步,垂睫问道:“里边发生了何?事?”
“禀丞相,贺姑娘身边的福禄伤了玉姑姑……”
玉姑姑是莺莺的母亲。
陆洵听了,微微侧头,不动声色地抬步走进宫内。
月华流照轩前的雪松旁,两个太监架着福禄,一个太监手中拿着一柄拇指宽厚的沉香木,一下一下狠狠往福禄的后腰上招呼。
惨叫声延绵不绝,在整个轩内回荡,福禄身后鲜血淋漓,远远望去,在一片白茫茫中格外扎眼。
贺雯一个人立在朱门前,瘦影笔直,寒风吹起她火红色的凤纹衣袖。
“嘎吱——”
紧闭的朱门打开,姜霂一脸阴沉,从屋内步出,身上的刺绣九爪龙纹遒劲有力。
“陛下。”贺雯眉间清冷,略微行了一礼,“请陛下放了福禄。”
姜霂神情冷漠极了,道:“玉姑何?时康健,朕就何时放了这个贱婢。”
贺雯抬眼看了姜霂一眼,姜霂漆黑的眸底隐隐燃着星点怒火,已没有?前不久那般怒意滔天。
今日距她封后,只剩十日,她来月华流照轩,就是为了能在封后前,让那个叫莺莺的女人认命,喝了落胎药,一个宫女,怎能在皇后前头生下皇长子。
她贺雯不要脸皮了吗?
只是没想到的是,莺莺身边的一个婆子倒是性子烈,为了护住自己的主子,连命都能豁出去。
“陛下,你一定要留下那个婢子,羞辱阿雯吗?你不要忘了,是谁为你夺回曌国。”
贺雯镇定地说道。
姜霂眼中怒火更甚,“少拿你兄长压朕,你若不想做皇后,容不了人,随时可出宫,朕绝不会阻拦你。”
“陛下是被那个婢子蒙了心?”贺雯抓了抓衣袖,眉头也皱在一起。
姜霂盯着她,寒声道:“朕告诉过?你数次,不要去招惹莺莺,而?你屡教不改,你这般善妒,还做什么皇后,今日起,你出宫去,立后诏书朕会撤回来。”
“陛下!”
贺雯惊道,一丝慌乱撕破了她平静的外表。
“不必多说,出去。”姜霂侧身看向院子,不愿再理会她。
贺雯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通报声打断。
“陛下,丞相大人来了。”
姜霂回头,只见陆洵从朱门外走进来,深蓝海浪纹衣角拂过?高槛。
他手中捏着一柄墨玉箫,徐缓而?来。
“陆丞相。”贺雯对陆洵轻轻行了一礼。
陆洵颔首:“贺姑娘先回去,微臣劝劝陛下。”
说完,他看向姜霂。
贺雯反复看了二人几眼,咬咬唇转身,朝门外走去,若是真被皇帝退婚,管她贺家有?多大的势,恐怕今后她都将嫁不出去了,一个被皇家退过?婚的女子,还有?谁敢来贺府下聘。
姜霂为了那个婢女,居然用退婚来威胁她,实属可恶。
迈出宫门,贺雯抬头望了一眼挂着的匾额,愤愤离去。
月华流照轩前。
“丞相来此,有?何?要事?”姜霂问。
“陛下切勿意气用事,眼下南境逆贼未平,正是用人之际。”
陆洵开门见山,劝道。
姜霂自嘲地笑了笑,道:“朕没有意气用事,这样的女子,朕不会娶。”
“这个皇帝,朕做得也实在窝囊。”
他的眼中泛起浓浓暗色,深深看了陆洵一眼后,拂袖转身进了屋内。
陆洵立在勾檐画廊之下,脸上神色晦涩不明,被雪侵染的发鬓微湿。
***
滁州府容雪轩。
浅浅的雪色透过窗纸,落在红檀木拔步床上,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白梨香气,隐隐勾缠一丝欲味。
金纱帐内,李浥尘乌发散落,单薄的白色里衣随意披在健壮的身子上,露出大片坚实的胸怀,上边布着几道刀痕。
他垂头,目光落在身侧姑娘白皙的鹅蛋脸上。
姑娘饱额瑶鼻,水润的唇嫣红微肿,连带着唇周的肌肤,也泛着红,若一株绽放的红芍药。
修长的脖颈上,密密匝匝映着点点暧昧的绯色,柔软的棉被盖住弱肩和被亲密得最狠的雪桃。
李浥尘伸手扯过被子,掩住她的颈。
目光不离她的脸,月兮双目闭着,眼下含了一层淡淡的青黛色。
长指抚上她白润的面颊,微湿。
他琉璃色的眼眸轻动。
昨日本想适可而止,念她体弱,不想留在她的身子里,却没想到她不停勾着自己,步步沉沦。
他禁欲四年有余,不曾触碰过女子,而?她的身子雪白香软又紧到极致,像是没生过?孩子的少女,也像多年未有过?男人。再?加上她是他唯一深爱的女子,她稍一勾缠,他便控制不住唯有弃甲投降。
之后他抱着她去浴房清洗,她也不愿那些东西被弄出来。
像是要为他怀孩子。
李浥尘粗粝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软被下是二人拥在一处的温体。
月兮缓缓睁开眼,对上他的眸子,她的双眼胀胀的,昨日李浥尘像是一只饿了很久的猛兽,尤其是后期,扣住她的腰,不管不顾起来。
此刻她浑身都似散架了一般,又软又疼。
也不想说话。
李浥尘见她醒来,俯身搂住她的肩,上半身压了过?来,月兮全身无力,眯了眯眼闭上,鼻尖抵上一个硬物。
是他的鼻。
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面上,与她的呼吸纠缠。
李浥尘注视着月兮,感受她轻柔若羽毛的呼吸,两人一时间无言。
一会儿后,月兮见他一直不动,皱了皱鼻子,他的呼吸很烫,灼得她发痒,她掀起眼帘,想去推他的胸膛。
手刚放上去,就被他咬住唇,肩上的手也将她握得愈发紧,强烈的占有?欲把她团团裹住。
吸啅声在屋内响起。
“唔……疼……”月兮摇头,挣脱他的唇,眼底又漾起水光。
李浥尘停下吻,附在她嫩白的耳垂间,道:“既然如此。”
他翻了个身,将她拥在怀中。
“今后,别想再离开我。”
月兮面无表情,藏在被衾中的细指慢慢蜷起,一只大手探过来,与她十指相扣,放在她的大腿上。
她微抬下巴,看着李浥尘,他目光坚定,琉璃色的眼眸中正在嵌入墨色。
“告诉我,你来,是为何?。”
李浥尘轻声问道。
即使是为了她的阿弟姜霂,她要取悦他,也不必硬要留下他的东西。
毕竟,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
月兮鸦灰色的长睫颤颤,双眼立刻绯红了一圈。
她抿着唇,像是在挣扎,究竟要不要说。
李浥尘轻叹了口气,“不急说也可。”
他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如今,他是一点儿也见不得她为难,只要她疼了,他也会跟着痛,几百倍几千倍的痛。
天光还未亮,除了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屋内屋外皆是一片静谧。
只是这屋子里没有添置炭火,始终不算暖和。
李浥尘抱着月兮,用棉被拥紧了她,他剑眉微聚,记得离府去洋州前,他再?三吩咐了那两个婢女,务必好生照料她。
怎这会,连炭火都忘了填上。
屋子里的几盏灯,还是他去点上的。
越想脸色越发阴沉,昨日他在书案前抱上她时,她衣衫单薄,肌肤都是冰凉的。
那些人,就是这般好生照料她的吗?
“砰——”
忽然间,寝屋的门被大力砸开,女婢落雨走进来,道:“怎么还没起?”
“都日上三竿了,快起来同我们一起做事去!”
落雨大喇喇地走到拔步榻前,一把掀开金纱帐。
在望见里面的景象后,一脸嫌弃的神态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噗通一声跪倒,额头贴在地上。
“拜见主上……”
声音不住发颤。
李浥尘高大的身子掩住身后的月兮,垂眼觑着跪在地上,不断发抖的婢女,目光森然冷厉。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各位小天使,久等了,小作者最近在忙考试,快秃头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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