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行到里间的雾屏前,瞧见屏风后影影绰绰立着两个人。
他乌眸幽暗,三两步走到屏风后,只见月兮背对着他,身上已换上了那套绣着嫣红海棠花的蜀锦袄子,黄衣女子正弯着腰,为她系着腰间细带。
眼瞧着未有不妥。
二人见他来,纷纷抬头望着他,刚刚换上新衣的少女水眸中带着一丝无辜与疑惑。
他心柔软下来,朝月兮走过去,“你下去吧。”
“这,衣衫还没穿好。”陆洵的指缠着月兮腰上的衣带子。
“我来便好。”李浥尘的语气冰冷,不容否决。
“是,贵客请。”陆洵敛下眉眼,立起腰背,朝门外走去。
李浥尘弓下身子,接过月兮腰间的系带,她的身子紧绷得有些不寻常,却在黄衣女子离去的一瞬间,放松下来。
他皱眉,抬头看向月兮。
她恰巧瞟了那黄衣女子一眼,回过头来,与他的目光相撞在半空中,猝不及防。
月兮眸中荡起几?分惧意,身子再?次绷直起来。
那女子必然有些问题。
李浥尘面上的温情消散,他回头欲唤人将那女子拿住,耳边骤然传来了月兮的呼痛声。
“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月兮,你怎么了?月兮?”声音哑得不像话。
这一声打乱了他的思绪,追那女子的心思瞬间消了,月兮身子弱又怀有身孕,有了上?一世?的教训,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转身,拦腰抱起月兮,往屋外奔去。
回宫的阔道上?纤尘不染,马车稳稳地行驶。
车内,李浥尘怀中的少女闭着双目,莹润的额前起了一层薄汗,几?缕青丝如?烟似霞,缭绕在她的雾鬓前。
“主子,姜姑娘身子没有大碍。”,玄朱为月兮把完脉后,平静道:“她模样痛苦,是因为咬了自己的唇舌。”
闻之,李浥尘不动声色,长指抚平月兮蹙起的眉心,道:“祛除疤痕的雪芙膏制好了?”
“回主子,制好了。”
李浥尘目光不离月兮:“晚些送过来。”
“顺便,叫人去守着锦华宫。”
“长公主?”玄朱不解,问道,“主子为何要属下去盯着长公主。”
李浥尘微抬眼睫,一记眼风袭来,冷冽若刃。
玄朱立马低头:“主子恕罪,玄朱不该多言,这就去办。”
说完她似逃一般退出车内。
男人曜石般的眸子横移,望着怀中假寐的少女,薄唇扬起,俯身含住她微张的一点檀唇。
娇小的身子轻微扭动了几?下,他装作?并未察觉,擒住她的唇轻轻吮着,温柔得像是在咬一颗果冻,浅浅吸啅了好一番后,方才放开她。
少女的面颊憋的通红,若沾上?了红霞,李浥尘的薄唇轻挑,移在她的耳畔,微微喘息:“月兮,下次若再为了旁人伤了自己,夫君定不轻饶。”
***
清晨的薄雾散去,空中氤氲着阵阵青草香,乾和宫内唯有的一棵梨树已是枝繁叶茂,抽出的嫩芽上紫露凝馨。
月兮斜卧美人榻,一头瀑发倾洒在绒白的软毯上?,身上盖着天鹅绒羽被,纤纤细指捻着一柄春日仕女扑蝶玉骨宫扇,轻轻翕动。
这几?日李浥尘待她愈发好了,她如今的衣食住行皆是按帝王的规格来置办的,无一不精细,且母后也被他派人接出永巷,送回了凤仪宫。
除了要日日见到李浥尘,无甚自由外,日子倒是比从前过得舒坦多了。
听兰枝说,李浥尘这几?日忙里忙外,正在为她置办封后盛典。
她有些恍惚,她想,他应当是查实了三年前的真相,才骤然对她如此之好。
想了几?日,也只能想出这么个理由来。若非如?此,难不成,他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儿?
如?果是前者,那么离宫的事便好办了,若是后者……
其实也好办。
她望向窗外那棵亭亭如?盖的梨树,叹了句。
“好无趣——”
“怎就无趣了?我们未来的小皇后。”
话音刚落,李明华的声音突然响起,月兮抬眸顺着声源望去。
一个簪着点翠嵌金丝步摇的女子盈盈走来,外罩的织金孔雀羽线大袖随风浮动,在日光的映照下,撂洒一路金辉。
“姑姑。”月兮起身,欲去迎她,李明华见之疾步而来,按下她的肩。
“你有了身孕,就莫要与我客气了。”
李明华亲昵地坐在她的身侧,抬眼看了四周一圈,笑意吟吟,“看来陛下待你是真好,你瞧着乾和殿,摆满了女儿家的物件,若不是我今日亲自来了,还以为是入了凤仪宫呢,姑姑早就与你说了,陛下对你存有真心,误会隔阂消了,后位依然是你的,你呀今后就等着享清福吧。”
“姑姑说笑了。”月兮强颜欢笑,“姑姑来,是有何事要交代月兮吗?”
“我今日来,本是探望你来着。”李明华凤眼眯了眯,道:“只是不巧,在路上?遇到几个宫妃,正要被宫廷侍卫们强行驱逐出宫呢,我也曾是你父皇的妃子,今日得见此景,不免有些难过。”
“你说她们做错了何事?不就是被一些番臣强行送入宫来,不少人连陛下的面也没见到过,无依无靠,就这样被逐出去,也怪可怜的。”
月兮静静地听完,思量了一会儿,道:“姑姑,月兮人微言轻,恐不能说服陛下留下身为宫妃的她们,但是……”
“但是什么?”李明华见她停住,问道。
月兮朝她莞尔一笑,未再作?答。
***
午后,李浥尘迈出勤政殿,往乾和殿赶去,他健步如?飞,很快就甩开身后的常幸,来到乾和殿门前。
“月兮。”
他推开门,唤了一声。
榻上坐着一女子,隔着纱帐,出略瞧着身形,像极了月兮。
立后诏书在他的怀中,缓步走过去,撩开金纱瞧清那女子身形时,浓眉蹙起,面上瞬时覆上?寒霜。
他抽出长剑,冰刃在空中闪过一丝雪亮的冷光,直指榻中人。
“你是谁?皇后何在?”
女子吓得一碌骨爬滚下榻,跪在暗纹砖上?,“陛下饶命!奴婢正在为娘娘铺床……”
她五肢投地,浑身瑟瑟发抖,趴在地上。
“是吗?朕问你皇后呢?”李浥尘沉声道,方想唤玄朱,便见后堂的珠帘撩起,月兮慢慢步出,曼窈的身子上?裹着一件月牙白的浴袍,她长发润湿,披在肩后,一小截藕臂粉嫩,露在雾濛的空气中。
她身后还簇拥着数十名女子,他扫了一眼,皆是他今日本要命人送出宫的妃嫔,而玄朱和玄紫被她们挤到了最后头。
“参见陛下。”月兮屈膝,“陛下为何要对奴婢的婢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她身后的女子都跪了下来,怯怯喊道:“奴婢参见陛下。”
李浥尘阖眼扶额,片刻之后,他睁开双眼,道:“你们,还不退下。”
莺莺燕燕们知他是在说自个,纷纷连声问安后,慌忙退出殿中。
不一会儿,殿内只剩下他和月兮二人。
烛影交错,立在殿中美人儿的身型显得愈发细窈。
李浥尘收回长剑,命人将龙榻整个换掉后,走到月兮跟前,他容色淡淡,将她抱起来,轻放在新榻上?后,两臂撑着床沿,倾身觑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陆洵:我愿意当爹,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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