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饱含坚定,灼灼目光将李浥尘烧得心?尖发疼。
他造的?孽,如今要一一偿还。
“不怪你,这个孩儿,我要。”他道。
“可奴婢不能生下他。”月兮答得决然,她虽不知李浥尘为何忽然间,转变如此之大,但无论是因为各种原因,她与他不能有孩儿。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仇渊不说,她很快便要带着母后离开皇宫,在这紧要关头,她怎能怀上他的?孩子。
更何况,她不爱他,他亦恨她,他们的孩儿就算生下来,也只会是另一个悲剧。
月兮见李浥尘沉默,又道:“陛下曾说奴婢不配怀上您的孩儿,而今奴婢不慎有孕,就请陛下依照先言,赐奴婢一碗落胎药。”
李浥尘抬眼,慢慢道:“当初的?话,我收回,这个孩儿,留下。”
在月兮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指尖微颤,她的身子如此虚弱,怎能承受落胎伤身之苦,上一世,玄朱也说过,一次落胎足以要了她的性命。
况且,云陵也未找到,她身上的?朔月锁还没解开。
如若在落胎时,朔月锁再次毒发,后果不堪设想。
月兮一怔,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忍住想伸手去探他额温的想法。
“陛下后宫中妃妾众多?,想为陛下孕育子嗣的大有人在,不差奴婢一人,陛下若当真需要子?嗣,奴婢看贵妃就不错,陛下不若……唔……”
她正说着,不料双唇骤然被封住,噬咬的微疼随之而来,她睁眼瞪着近在咫尺的?俊容。
李浥尘将她搂紧,以唇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眉梢上挑,原本拔凉的?心?发起烫来。
原来她是介意他后宫尚有妃妾,对她不够好,才说出这类要堕了孩儿的气话。
心?下生出几分喜悦。
他擒住她的唇舌,细细卷磨,偶尔还轻轻啮啃几下她饱满的樱瓣。
三年前他们情意缠绵时,她对他说过,若想娶她,就得发誓今生就只娶她一人,不准纳妾室,不准养通房,否则便要他不得好死。
那时候的?小月兮瞧着性子犟,可满心?满眼都是他,对他表达的?爱意浓烈似火,深入他心?。
然而上辈子?,他们之间却落的那样的下场,她离人世后,他也不得善终。
不顾怀中少女软绵绵的?拳掌,李浥尘吻了她许久,缱绻不已,直到将她吻得面颊绯红,双唇微肿,这才松开她,“月兮,我没碰过除你以外,任何一个女人。”
他直视她的双眼,道:“我只有你。”
月兮被他吻得脑中发晕,一时间没缓过来,低着头糯糯喘息。
他说这话是何意?她只是不想要这个孩儿罢了,他想到何处去了?
他说只碰过她一人,那他去了那么多?次的云霄宫,就没碰过江妘?
宽厚的?掌轻拍着她的腰背,好一会儿,她才顺过气来。
“陛下,这孩儿真不能要,奴婢不能生下这个孩儿。”
李浥尘轻笑,在她水润的?唇上啄了啄,道:“月兮,给?我一些?时日,我会处理好后宫那些人,我只要你一人。”
说完,他给?她披上一件金线玄袍,揽起她的腰身和腿弯到圆桌前停下,与她同坐一席,他将她抱坐在大腿上,修指把鬓角碎发别向她白嫩的?耳后。
宫人们陆陆续续将菜都上齐了,有八宝鸭,清蒸鲈鱼,金丝山药,血燕粥和一盅佛跳墙,摆盘精美,菜色鲜明,闻着也颇香。
李浥尘盛了一碗燕窝粥,拿起银匙捣了一小勺,放在唇边轻偿一口。
滋味清甜,温度适中。
他又捣了一勺,喂向腿上安分坐着的?少女。
“月兮,味道尚可,尝尝合不合口味。”
月兮看着勺中的?燕窝,咬了咬下唇,道:“奴婢喝了,陛下能否赐奴婢一碗落胎药?”
李浥尘乌睫垂下,将白玉碗放在园桌上,修指捻着勺匙,一圈一圈慢慢搅着碗中血燕。
良久,他幽幽道:“这个孩儿,朕要定了。”
***
万里无云,一株绿意将明媚的?日光遮的严严实实,数瓣雪白随风飘落,其中一瓣好巧不巧,掉入了树下石桌旁闲坐女子的?茶盏中。
薄瓣载香,隐入清透的浅碧色茶汤中,月兮端起茶瓷放在鼻尖轻闻。
沁人心脾。
只可惜,入不了她紧锁的?心?。
月兮抬头,望向梨树上所剩无几的?雪瓣,微风拂过,又落下数枚。
零落成泥,夏意渐浓。
背后忽而贴上来宽阔的?肩背,阵阵沉香将她的身子吞没。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月兮……”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伸手至她的?面前,问道:“喜欢吗?”
她垂头,只见他的?手心?中放着一支金凤步摇,凤凰展翅栩栩如生,步摇的?流苏是由颗颗圆润的紫珍珠串成的?,在日光下曜着别样的柔辉。
月兮移开眼,眼眸旋移,四周几乎立满了人。
五日前她与他说要堕了胎儿后,他便安排了玄朱和玄紫,还有众多?宫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这几日,他对她关怀备至,事?事?躬亲,怀疑的?种子?渐渐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
不管他究竟有何目的,这个孩儿,她不想留下。
她倒也罢了,何必让一个无辜的?小生命跟着受苦。
整整五日过去,阿霂和陆哥哥那边也不知究竟如何了,是否还在京中,江妘这几日也未在乾和宫中出现。
想起从前,她可是每日必来乾和宫,不是陪李浥尘用膳,就是在御书房为他研磨,两个人成双入对,看起来恩恩爱爱,从未有过龃龉。
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这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无数个问号在月兮脑海中浮现,一个一个似不化的?泡沫,堆积起来,戳也戳不破。
脑中晕乎乎的?,她决定暂时不再想了。
“陛下,奴婢只爱贮珍阁制的步摇。”她轻声道,话语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浥尘乌眸微沉,他收回手将步摇放在石桌上,拥住她,在她的?耳边道:“唤我一声夫君,我们即刻便可去贮珍阁。”
林中小屋内,她甜糯的唤声和美妙的?滋味,他终生难以忘怀。
紧紧觑着怀中的人儿,她蹙了蹙眉,只淡漠道:“陛下,这于理不合。”
“怎会,我免去你的?跪礼,也会立你为后,今后你就是我的?妻,理应唤我一声夫君。”
李浥尘将月兮拥紧,她若是怨他不给?她名分,他给?便是了。
而且是双手奉上最好的,最尊贵的。
月兮闭眼叹了口气,久久未置一言。
死寂又在二人之间游荡徘徊。
李浥尘敛下眸中浮起的?淡淡失落,复微笑道:“不唤也不要紧,只要是月兮想去的?地方,夫君都会陪着你去。”
***
贮珍阁中的人并不多?,许是只接待富庶之家的缘故,李浥尘牵着她的手,从宝钗坞逛到珍衣坞。
面前是一件件精致的样衣,和色彩缤纷的?布料柜。
月兮无心?于此,只是随意看了个过场。
此次二人又是便装出宫,只是没之前那般匆忙,还险遇“刺客”,流落到一处山林间。
如今方圆三里内,遍布着李浥尘的?暗卫。
行动受限,又日日被监视着,这样的日子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有喜欢的?”李浥尘问道。
月兮没有作答,目光落在那些华美的?样衣上,眼中平静如水。
“依婢子看,这位姑娘,穿这身就会很不错。”一身形高挑的?黄衣女子?上前来,朝她莞尔一笑。
月兮抬眼,那黄衣女子?正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许深意。
引人注目的是,女子发上插着一只竹玉簪。她也有一只,是陆哥哥给她的。
月兮心下明白了几分,接下那套衣裙,道:“公子,婢子想试试。”
李浥尘眉心?微动,道:“可。”
他同月兮到试衣的屋子?外,月兮方要进去,就让他握住了手腕。
“月兮,试完衣便快些出来,我寻了最好的大夫为你母亲看诊。”
月兮只当他是在警示她,心?中若承着巨石,堵着极不舒服。
“婢子知晓了。”
话毕,她随着那名黄衣女子?进了屋。
朱门一闭,那女子?飞快往她手中塞了一包药,附在她耳侧,轻声道:“这是落胎药,极速见效。”
女子的?声音,与从前陆姐姐的?别无二致。
月兮一惊,压低嗓音道:“陆哥哥!”
陆洵微笑颔首:“是我。”
“陆哥哥……”月兮呼出一口气,想把宫中的?情况说与他听,却被陆洵以指点住红唇。
“我都知晓了,月兮,原计划有变,你在宫中好生照料自己,陆哥哥会尽全力救出你和袁皇后。”
陆洵将她拉到合欢雾屏后,男生女相的祸国面孔后是一对狭长的丹凤眼,眉长入鬓,轻佻的?眸中又带着几分深邃。
月兮点头,拿起手中药包欲拆开,陆洵伸手将她拦下,道:“落胎对身子伤害极大,你可想好了?”
日光透过菱子窗牗,在空中形成一道道光柱,照在她手中的药包上。
“不管如何,这个孩儿不能留。”月兮瞧着那光柱中飞舞的?金尘,柔荑抚上小腹,“陆哥哥放心,月兮回宫后再悄悄服用这药,定不让李浥尘迁怒贮珍阁。”
陆洵伸手,中指骨敲了一下她的额,说:“拦你,倒也不是怕你在此出事,我只是忧心?你的?身子,若你的?身子受不住这些?,倒不如将孩儿生养下来,总归是你生的?孩儿,何必要为了某些?人,承受伤身之苦。”
屋外,李浥尘身影若松,伫立在月兮试衣的房间外,玄褐手中执剑,出现在他的?身后,道:“主子,陆洵不见了,贮珍阁里里外外属下都查过,没有发现到他的?踪影。”
“下去。”李浥尘微垂眼帘,思?忖片刻后,踅身一把推开屋门,朝屋子?里迈去。
作者有话要说:李狗:她吃醋!她吃醋!她吃醋!
月兮:他有病,他有病,他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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