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
顾姣愣了愣, 她没想到四叔喊她过来是为了让她看契约,虽然刚才她的确有些好奇,但……她朝身后的沈家夫妇看了一眼, 显然他们也都愣住了, 那位黑脸的男人看着好像还有些生气,她虽然不至于怕他,但也觉得这事由她插手不太好, 毕竟这不是小朋友过家家的事, 虽然不清楚四叔为什么要她看,但她还是转过头看着四叔小声说道,“我也没看过这些, 还是你看吧。”
“在家的时候,和顾夫人没学过管家?”赵长璟没收回, 仍看着她问。
顾姣轻轻唔了一声,小声答, “学过的。”
打理中馈是每个女孩子都得学的事,即便日后出嫁, 家里会有专门的陪嫁丫鬟和妈妈操持这些,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懂,而且有些大家族还会把管家当做挑媳妇的必选, 哪家姑娘要是管家管得厉害, 肯定会有不少夫人点头夸赞,然后争着抢她当儿媳妇。
她虽然早有婚约, 不必担心相看的事, 但也正是因为她跟九霄哥哥早早定亲的缘故, 母亲怕她日后嫁到赵家被人轻看, 所以十三岁的时候, 她就开始教她打理中馈和管家了,这些年家里的收成、奴婢的买卖,她都是跟着过过目的,何况崔家的生意也有她娘留给她的一部分,每个月,她也会收到底下送过来的账本。
“那就行,你先看看,看完后说说你的想法。”
赵长璟态度坚持,顾姣犹豫了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伸手接过。
可原本坐着的沈天顺看到她接过却不自觉动弹了下身子,他觉得赵先生这事处理得太不妥当了,他们是来认真请教他的,可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契约给他那位未婚妻看!即便他一直都很尊重这位赵先生,这会也有些忍不住了,刚想说话却被人握住胳膊,沉着脸回过头跟自家婆娘对上视线,看她摇头,他想着自己到底是有求于人,犹豫了下还是忍了。
他们夫妻的动作,赵长璟看得一清二楚。
他没多说,只是把旁边的圆凳移过来,对顾姣说,“坐着看。”等人坐下后,又给顾姣倒了一盏栀子花蜜水,而后便不再打扰,握着茶盏坐在她身边,静静等她看完。
契约上也没多少字,顾姣平时看话本可以一目十行,这契约便是一字一字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看完后,她心里其实已经有章程了,但到底没怎么处理过别人的事。
她犹豫了下没立刻开口,而是看向身边的四叔。
“看完了?”赵长璟放下茶盏。
“嗯。”
顾姣点点头。
赵长璟看着她说,“说说看你的想法。”
他看着她的凤眸深邃清亮,顾姣能感受到四叔对她的信任,心里的那点犹豫逐渐退散,正想开口,可一旁忍了许久的沈天顺却忍不住了,他终于不满出声,“……赵先生!”
旁边的沈嫂子没拦住他,他直接站了起来。
沈天顺脸黑身高,体态魁梧,这样站起来就如一座小山似的,把他背后的那几簇灯火都给遮住了,原本明亮的堂间忽然变暗了许多,他好似并未察觉,仍低着头拧着眉对着赵长璟说,“乡亲们是相信您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您,您怎么能……”
“天顺!”
沈嫂子听他出言不逊,变了脸去拉他,她压着嗓音劝道:“你先等赵先生怎么说。”虽然她也觉得赵先生这事做得不好,但……多年来对这位赵先生的信任和赵先生身上那股明显迥然于他们的气质让她还是对他心怀尊重。
而且说到底他们是有求于人,不管怎么样,也不该说这样的话。
她想劝沈天顺等等,可沈天顺本就是个急性子,哪里等得了?他黑着脸,没好气地甩开她的手,怒道:“你没看他在做什么,这种事怎么能交给女人做?”
沈嫂子一听这话也有些不高兴了,她刚要说话,身后就传来两串脚步声还有一道明显不高兴的声音,“交给女人怎么了?沈天顺,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看不起女人的癖好?”
是秦逢时。
沈家夫妇听到这道声音,脸都变了,尤其是沈天顺,刚刚还怒气冲冲的人这会明显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他扭头朝身后看,看到秦逢时夫妇站在门外,忙低头朝他们问好,“叔、婶子。”
秦家夫妇是他们这名望最高的人。
他们夫妇一个行医,一个教书,大家都很尊重他们,沈天顺也是。
“老头可担不起你这声叔,觉得自己受辱了就拿着你的东西走,别搞得谁都欠你的一样。”秦逢时吹胡子瞪眼,依旧冷着声。
“秦叔,我没……”
“没什么没!刚我进来的时候,你在叫嚣什么,你不就是觉得修和是故意在玩你们吗?怎么,觉得自己是个爷们,了不起?那你这么了不起,怎么这种事还要求到别人身上啊?”
“滚滚滚,我家不欢迎你!”
沈天顺性子急,嘴又笨,自然敌不过秦逢时,他几次张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还是沈嫂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后,上前和秦逢时说话,“叔,您骂得对,他这臭脾气我早看不顺眼了,就该由您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好好骂他一顿让他清醒清醒!”眼见秦逢时脸色稍缓,她忙又腆着脸换了口风,“不过这事到底不是咱们一家的事,外头那么多人等着呢,您看看能不能还是让赵先生他们帮我们看完再说?”
这次秦逢时没吱声。
沈嫂子没法子,只能求助一旁的许凤芝,“婶子。”
许凤芝虽然脸色也不好,但也知道孰轻孰重,便也帮忙说了一句。
“先让他们处理正事。”只是说完又点拨了两夫妻一句,“天顺,天顺家的,你们别看修和的媳妇年纪小,她读的书不一定比我少。”
看着两人明显怔住的脸,她没多言,只道:“修和让她看也是知道她的本事,你们就算不相信她,难道还不相信修和?这么多年,修和何时做过一件对你们不利的事?”
沈家夫妇忽然哑声。
是啊,这么多年,这位赵先生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哪回来没帮他们做事?
看了眼神情讷讷的两人,许凤芝没再多言,径直携着秦逢时的手越过他们朝顾姣那边走,看着她有些局促不安的小脸,她温声安慰道:“别怕,既然修和让你说,你就大胆说,便是说的不对,也有他替你兜着。”后面的话,她压得轻,脸上却挂着笑,“我和你秦爷爷也在旁边看着,没人敢说你不好。”
秦逢时也跟着说,“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顾姣开始都有些打退堂鼓了,但这会目光在两个老人身上转过,最后又看向身边的四叔。他们都带着鼓励和肯定看着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捏紧手里的契约。
说就说。
反正她也不在意外人的想法。
赵长璟看她眉眼舒展,知道她这是准备好了,便看向沈天顺夫妇,指着原本两人的位置,淡声,“你们先坐。”
沈嫂子忙哎了一声,也不管沈天顺是个什么反应,直接把他拉了过来。
顾姣看他们都坐下了,便小声说,“官府给你们的契约是直接把你们的田地买下,给的价格,我不知道章丘这边的田地是什么价,但对比京城那边这几年的田地价格,你们并不吃亏。”
沈嫂子一听这话,松了口气,脸上也带了点笑,“那姑娘是觉得这契约能签?”
这次顾姣却没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四叔,赵长璟接到她的眼神,看着她说,“想说什么都可以。”
顾姣就跟心里立了根定海神针似的,她重新收回目光,看着沈家夫妇开口,“能签,但……我还有一个法子,你们可以听听看。”
“什么法子?”沈嫂子忙问。
沈天顺也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顾姣的声音很轻,目光却没有躲闪,看着他们一字一句说道:“把买断改换成租赁,无论官府要拿你们的土地做什么,之后你们的土地都可以靠每年的盈利来进行分成,当然这比乔知县原本给你们的肯定要有风险一些,因为谁也不能保证每年是盈利还是亏本……所以我也只是把我的想法和你们说,具体怎么做还是得你们自己考虑。”
她说完把手里的契约重新放回到桌上,然后就立刻把手放到了桌下。
面对外人,她还是紧张的,别看她刚才说得一本正经,但这会手明显在发抖了。
赵长璟看到了,在桌下包拢住她的手,动作很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而后看着沈家夫妇说道:“你们要我说,我也是这个意思。要么买断,一劳永逸,你们可以一次性拿一大笔钱,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要么就是像我家夫人说的,把买断换成租赁,但风险和利益谁也不知道会如何……”
顾姣原本正认真听四叔说着,心里还在高兴自己的想法竟然和四叔一样,忽然就听到了“夫人”这个称呼。
神色微震。
扭头朝四叔那边看去,却只看到暖色灯火下四叔沉静的脸。
后面的话,顾姣已经听不清了,她满脑子都是四叔那句“夫人”,四叔竟然叫她夫人?直到手被轻轻捏了下,她才回过神。
“怎么了?”
她涣散的目光重新聚拢,看到四叔在看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长璟语气无奈,“他们在跟你道谢。”
哎?
顾姣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扭头朝沈家夫妇看去,果然看到他们正在看她,尤其是沈嫂子眼中还有没掩下去的笑意,想到刚才自己是因为什么失神,甚至一直看着四叔,顾姣就又生出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的念头了,她怎么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了!
秦爷爷和秦奶奶肯定也瞧见了。
呜呜呜,她怎么每天都在丢人啊?被巨大的窘迫压着,偏偏还不好表露出来,她强忍着满腹的羞窘继续佯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向沈家夫妇。
沈嫂子也是个机灵的,知道她脸皮薄,半句没多提,只看着顾姣笑道:“多谢姑娘,你刚说的我们已经都了解了,回去我们就和乡亲们商量下。”
她说着又朝他们千恩万谢,方才拉着沈天顺起来。
沈天顺要走的时候,先是看向赵长璟,认认真真和他道了个歉,“赵先生,刚才是我鲁莽了。”而后又犹豫地看了一眼顾姣,垂下眼睛,低低说了一句,“抱歉,我刚刚不该那么说你。”
看着面前高大跟熊一样的男人向她道着歉,顾姣觉得他虽然脾气急了一些,心眼却不坏,她笑着摇摇头,“没事,能帮到你们就好。”
夫妻俩松了口气,秦逢时那边却哼了一声。
许凤芝看着沈天顺又自责地低下头,拍了下秦逢时的胳膊,见他撅着嘴抱臂扭头,方才对着沈天顺说,“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这样的话可不许再说了,什么男人女人的,难不成我们女人做的事比你们少了?而且你媳妇这么多年照顾你们一大家子,你说那样的话可想过会伤她的心?”
沈天顺的确没想过。
他呆了呆,扭头朝身边的妇人看去,见她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他也变得有些局促起来,“丽娘……”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
“好了,”唐丽娘也不是能说那些煽情话的,白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走了,先把赵先生他们的意思去跟他们说下,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沈天顺点点头。
夫妻俩又和他们道别才离开。
顾姣目送他们离开,转头问四叔,“四叔,刚才你是怎么和他们说的?官府那边能同意吗?”
她刚刚就一股脑按着自己的想法,却没想过官府那边能不能同意,要是他们不同意的话,这法子也就是他们空想想。
赵长璟看着她,神色无奈,刚想说话,那边许凤芝就先抿嘴笑道:“姣姣刚刚果然没认真听,修和刚和他们说了,看他们是什么意思,等他们统计好意见,他再去找乔知县。”
被揭穿的顾姣脸又红了,她正欲辩解,院子里就传来一道笑声,“咦,修和要找我说什么?”一个穿着灰布长衫身形清臞的中年男人抬脚走了进来。
“乔知县,您怎么来了?”
秦家两位老人有些惊讶地站了起来,正要朝他行礼,乔怀柏就率先上前一步扶住他们的胳膊,“我这会穿着便服,两位老人家不必多礼。”
他把两人扶起来后,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是听说修和来了,有事想来与他商量,看来……”他说着看向赵长璟,看向灯火下那个多年不见却依旧沉稳冷静的男人,一笑,“我和修和是想到一道去了。”
他说完却没立刻和赵长璟说起要聊的事,而是把目光落在顾姣的身上,态度温和地朝她点了点头,“这位就是修和的未婚妻吧?”
“乔大人。”
顾姣亦朝他回了个礼。
乔怀柏笑,“不用多礼,我比修和要年长,厚着脸皮担一声兄长,你也就随修和喊我一声乔大哥就好。”
顾姣不知道该怎么回,扭头看向身边的四叔。
赵长璟跟她点了点头。
顾姣便也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乔大哥。”
他们要聊事情,顾姣也没久待,被许凤芝牵着往外走,秦逢时也没待着,他不耐烦听他们说那些事情,索性去了书房继续画他的画了。
很快堂间内就只剩下赵长璟和乔怀柏两个人了。
看着赵长璟入座给他倒茶,他亦没有推辞,走到他对面坐下,“刚出去的时候,看到沈天顺夫妇了,我听他们的意思,你给他们拿主意了?”
“算不上拿主意,只是说了下我的想法。”赵长璟把茶盏推到他面前,“听他们说了?”
乔怀柏笑笑,语气却有些无奈,“他们哪里肯跟我说?这不,我就来问你了。”他握着茶盏,喝了一口,挑眉,“祁门红茶?”
赵长璟嗯一声。
他没多说,乔怀柏也就没多问。
乔怀柏其实一直都有感觉,他面前的这位赵先生不是什么普通的读书人,无论是说话气度还是做事都不像普通人,有时候他和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就会附和顺从,就像是在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连顶头上司都没法让他有这样的感觉。不过即便有疑惑,他也没想过要去探查什么。
人与人之间相处,有时候并不非要知道对方所有的事。
于是他笑着垂眸点评,“不错。”而后便放下手中茶盏,双手交握放于桌上摆出一个聆听的姿势。
赵长璟也没有隐瞒,把先前跟沈家夫妇提议的另一个法子与他说了。
乔怀柏听完后蹙眉,“你这法子,我之前也想过,但一来风险和利益都不清楚,二来……”他微顿,“朝廷那边也不好说。”
要是日后章丘真的发展起来,朝廷肯不肯每年出这笔钱?反过来,如果章丘没有发展起来,那百姓愿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呢?
所以综合所有的情况,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一劳永逸的法子。
当然。
这也是有风险的。
若是这事能成,日后朝廷必定会嘉赏于他,可若是不能,也只需他一个人来承担风险,那些百姓并不需要承担这些。
赵长璟自然也知道。
所以他跟顾姣说,乔怀柏或许政绩并不出彩,但他的确是一个为百姓考虑的好官。
“你可曾想过,按照你那个法子,日后这些百姓该如何归置?”看着乔怀柏微怔的双目,赵长璟双手握着茶盏,手肘撑在桌上,目光却依旧落在他的身上,“如果我现在有一家店要开,我找了十个人,给他们两个选择,头一种,我每个月给他们一两银子,这个价格要比其他店的价格要高出一倍。而第二种,我只给其他店的三成价格,但我应允他们只要这家店盈利,每个月都能让出三利分给他们,你觉得哪一种,他们会干得更起劲?”
眼见对面男人原本怔忡的面孔慢慢变得清醒起来,赵长璟便未再多说,只提了一句,“我知道你是担心这事办不成,朝廷会怪你,但你可曾想过,你把属于他们的田地买走,那以后他们要做什么?你要做的不仅仅是在金钱上给予他们更好的选择,也应该从根源解决他们的问题,何况你能护得了他们一时,难道还能护他们一世?一个地方要长久的发展下去,光靠你一个人也是没有用的。”
乔怀柏这次迟迟不曾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轻笑一声,“是我狭隘了。”他长舒了一口气,近日来因为这事而烦乱的心也在这一刻慢慢变得平稳了下来,就连紧蹙的眉心也终于舒展起来。
“等回去,我就写奏折,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京城。”
赵长璟没多言,轻轻嗯了一声。
乔怀柏握着茶盏又喝了一口,问赵长璟,“你要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赵长璟看着他说,“不止。”
乔怀柏伸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赵长璟问他,“那年我和你说的温泉汤池你还记得吗?”
乔怀柏点头。
他当然记得,这次章丘要改变,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赵修和曾经说过的温泉汤池,“这几年,我派人去江浙那带看过,那边有不少温泉山庄,我寻思着我们这也可以搞一个,再加上我们这四季都有鲜果,也算是吸引人的一个噱头,但……”他粗粝的指腹磨过茶盏表面,苦涩一笑,“这建山庄哪里是小数目?我要一次性向朝廷狮子大开口,估计都没人会理会我。而且朝廷这几年也不容易。”
“有没有想过和民间合作?”
“民间?”乔怀柏神色微怔。
“嗯,章丘也不是一个大财主都没有,你既然要改变,为何不跟他们合作?”
“我岂会没提过?”乔怀柏无奈,“可事情还没开始,那些人又一个比一个精,我还没开口问他们要钱,他们就一个个先跟我哭起来。”
他虽为官多年,骨子里到底还有些书生气,抵不过那些商户也是正常的。
赵长璟也不觉意外。
窗外蝉鸣阵阵,他长指轻敲桌面,“我可以替你引荐一个人。”
乔怀柏忙问,“谁?”
赵长璟看着他,薄唇微启,“济南沈迟姜。”
乔怀柏微震,“和同商号的大当家?”
赵长璟颌首,他并未多加说明他跟沈迟姜之间的关系,只用“故交”代指,“我会写信给她让她来一趟,她的名声,你听过,别人也听过,这么多年,她看中投钱的东西稳赚不赔,你大可让人大张旗鼓在外宣扬一波。”
顿时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乔怀柏拍桌起身,“善,大善啊!”
他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只觉祥云照身,满面红光,“若得沈大当家帮忙,这事就要好解决许多。”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赵修和,想握住他的手促膝长谈一番,但又知晓他并不喜人亲近,只能按捺着与人道谢,“修和,这次多谢你了,我现在就回去好好想想下一步的计划,百姓那边,你替我帮他们说一句,这两个法子,无论他们怎么选择都可以。”
别的地方,他没办法也没本事为他们争取,但该有的利益,他还是会努力替他们向朝廷争取的。
“原本还想和你下棋,看来今天是没时间了,我先走了,回头再和你细聊。”他说完便立刻与人拱手告辞,出去的时候因为太激动,还差点摔倒。
“小心。”
赵长璟提醒一句。
乔怀柏头也不回说,“没事,不必送了!”隔得远了,还能听出他的声音里带着笑。
赵长璟目送他离开,看着那个清臞的身影走远,方才转道去了西次间找顾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