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他是你朋友吗?”蝉衣问道。
游霓摇了摇头。
这少年不是她的朋友,可是跟她却见过好几面了。
第一次,他偷了她的钱。
第二次,他偷了贾婶的钱。
这是第三次见面。
“你能不能走?能的话就回家去吧。”游霓叹息了一声。
这少年偷东西固然可气,可他应该伤的不轻,让她气不起来了。
少年捂着右侧肋骨的位置,缓缓坐了起来。
“我没家。”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
雪越下越大。
游霓等人穿着袄子,披着斗篷。可这少年却一身单衣,上面有血渍和各种不知道什么弄的污渍,交叠在一起,破烂不堪。
这副样子,可能真的没家吧。
游霓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站起来看着他,“以后别再偷东西了,不然哪次就被打死了。”
谁知那少年哼了哼,“死了更好,可惜我命硬!”
游霓嘴角抽搐,“看来我多此一举,就不该救你。蝉衣,你放开他们,由着他们继续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
蝉衣立刻放开那些少年,追了过来。
但是那些少年却不敢动弹,生怕蝉衣杀回来,又给他们一顿胖揍。
“等一下!”被打的少年大吼了一声。
游霓却没有回头,继续向马车走去。
“能不能!能不能带我走?”少年大吼道。
游霓皱了皱眉,她只不过不想亲眼看见他被打死,可却没想过要收留他。
她顿足回头,“你不是想死吗?难道想死在我家里?”
“我……”少年抿着嘴唇,大概是从小到大一身傲气,从来没有说过软话,有点抹不开面子。
“我、我想活下去!可是……可是……”少年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你想跟着我,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游霓说道。
蝉衣诧异,“姑娘,我们真的要收留他吗?”
“我以后绝不会再偷东西!”少年立刻明白了游霓的意思。
游霓点了点头,这少年很聪明。
“好!跟我上马车。”游霓微微笑了笑。
“姑娘,他……”蝉衣有些担忧。
“没事的。”游霓笑着安慰道。
“为什么要收留他呀?给他点银子,让他自己想办法活下去不是更好吗?”蝉衣努着嘴问道。
她感觉任何人出现在游霓身边,都很可能对游霓不利。
“我只是觉得,他很像以前的我。”游霓怅然若失地抬头望着漫天的雪花,望着天空。
像上一世的她。
从幼儿园到中学时期是她的噩梦,她经常被同学欺负,总会被围堵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书包里有时会有很多死蛇死老鼠各种恶心的东西。
他们不管当面还是背地里都说她没爸没妈,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事实,她无力反驳。
这造成了她的内心非常缺乏安全感,一度想过放弃生命。
虽然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对她很好,生活上没有亏待过她。
但是她的人格是缺失的,永远是缺失的,不幸的童年,缺少父爱母爱的童年,造成了这份缺失。
哪怕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的父母对她很好,她却深知永远不能弥补人格上的缺失。
前世的伤口已经形成了灵魂上的烙印,就算愈合了,终究还有疼痛的记忆。
蝉衣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只是担忧地说道,“这人挺可疑的,咱们都不知道他的底细,这样带回去,会不会伤害到姑娘?”
游霓停住自己的所思所想,笑道,“没事。”
此时少年已经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走到游霓身边时,说了声,“谢谢。”
然后,他径直走向马车前面,跳了上去,坐在张叔身边原本属于蝉衣的位置。
蝉衣说道,“姑娘,不用管我,我坐在车顶上去。”
“这大冷天的,你坐上面干啥?马车里又不是没位置。”游霓不知道这丫头为啥就是不坐车里。
“我不怕冷。”蝉衣说着,脚尖一弹就跳上了马车车顶。
游霓无奈,只好回到车里。
车里气氛异常,都疑惑地看着游霓。
“霓儿,不是婶儿说话直,前面那孩子,可是小偷。你把他带回去,这……”贾婶担忧地说道。
“是啊是啊,霓儿,你忘了上次在镇上,就是因为这孩子偷了别人的钱袋,还把空钱袋扔到你贾婶的背篓里,差点就被当成贼了,一辈子的名誉差点就被他毁了。”张婶说道。
众人也都看着她,在等她一个解释。
游霓笑道,“他说了,他不会再偷了。”
“他的话你能信?想想你二伯那个赌鬼,还总说再也不赌了,可他哪天没赌过?”贾婶说道。
“各位婶子,你们别紧张。既然我收留了他,就会好好看着他,不会让他给大家找麻烦的。”游霓笑道。
她承认自己是一时冲动了,但是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总不好把那少年赶下车。
众人知道游霓一向有自己的坚持,所以也不再劝了。
他们在镇上没有停留,直接回到游家村。
给众人发了三倍的工钱之后,游霓跟蝉衣带着少年去了莫大夫家里。
“哟,是霓儿啊。”莫大夫笑着。
胖青正在研磨如意茶的药粉,看到游霓一脸不可思议,“霓儿,你们不是去县城卖烧烤了吗?我以为你们要到天黑才能回来呢,这么快就卖光了?”
游霓对胖青笑了笑,跟她说一会儿再聊,对莫大夫说道,“您帮他看看全身哪里有伤。”
“好,孩子,过来躺下,我给你检查检查。”莫大夫笑道。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情愿,“能不能不检查?我身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不行。”游霓声音很轻,可表情很坚持。
少年只好过去躺下,闭上了眼睛。
莫大夫从头到脚给他检查了一遍,然后莫大夫满脸震惊地看着少年,又看了看游霓。
“怎么了?得了不治之症?还是打得内脏破裂了快死了?”游霓诧异地问道。
她又笑看向少年,“说不定你要得偿所愿,去地府报道了。”
少年满脸黑线,他才知道这少女说话这么毒的。
“这孩子肋骨都断了两根,身上大伤小伤的数不清,怎么看着一点也不感觉的?”莫大夫纳闷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