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东厂督主(六)

三名内侍生怕陛下?责罚,为了让裴玉质长胖些,一日三膳皆会殷勤地帮裴玉质布菜,瞧着裴玉质吃下?去,还会时不时地在裴玉质办公之时,送点心来。

这三人你争我抢,看起来好似在争风吃醋一般。

裴玉质一则不愿为难了他?们,二则想要素和熙再多呷些醋,是以,每回都会尽量将送到唇边的吃食用尽。

素和熙起初佯作大度,时日一长,便不住地用眼刀子杀向三人。

三人全数较素和熙年纪小些,其中俩人入宫将近五载,虽然不曾在素和熙手底下?做过事,但领教过素和熙的厉害,不敢得罪素和熙,而余下?的一人却是甫进宫不久,只觉得被素和熙盯着浑身发毛,却并未乖觉地离裴玉质远些。

半月过去,便仅余下?那唤作“喜福”,年仅一十五的内侍日日黏着裴玉质不放。

又五日,素和熙终是忍不得了,在喜福送来龙井酥之际,对其大发雷霆:“滚。”

喜福不明所以地道:“奴才奉陛下?口谕须得好生伺候裴相的饮食,素和公子为何口出恶言,要赶奴才走?”

裴玉质暗笑地看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喜福。

素和熙沉下?脸来:“我命你滚,你滚便是了,废话什?么?”

喜福据理力争:“奴才被陛下?赏赐给了裴相,便是裴相的人,裴相要奴才滚,奴才才滚。”

素和熙望向裴玉质,双目阴沉:“相爷认为如何?”

裴玉质朝着喜福摆摆手道:“退下?吧。”

喜福不情不愿地道:“裴相,这素和公子是存心不让奴才们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其心可诛。”

“其心可诛?”素和熙唇角噙笑,“这喜福认为奴才其心可诛,相爷认为如何?”

裴玉质加重了语气:“喜福,退下?吧。”

这些日子以来,喜福甚是敬佩裴玉质的为人,但素和熙委实如同传闻中一般乃是一阴阳怪气,喜怒不定的宦官。

喜福挡在裴玉质面前,勇敢地瞪着素和熙道:“素和公子,你再欺负裴相,奴才定要向陛下?告状。”

裴玉质失笑,而素和熙则是怒气冲天地道:“滚。”

喜福回过首去,对裴玉质道:“裴相莫怕,喜福即便舍了这条性命,都会保护好裴相的。”

裴玉质和颜悦色地道:“我身为当朝宰辅,子熙欺负不了我,你且退下?吧。”

这……裴相所言有理,可素和熙的气焰实在嚣张,教单纯的喜福忧心忡忡。

裴玉质温柔而有力地道:“退下?吧,这龙井酥我会记得吃的。”

喜福应诺,一步三回?头地出了书房去。

素和熙快步将书房门关上了,紧接着,掐着裴玉质的腰身,将其压在了桌案上头,并以衣袂扫落了龙井酥。

龙井酥粉身碎骨,香气扑鼻。

“子熙何必与龙井酥计较?”裴玉质眨了眨双目,伸手探到了素和熙的后颈,手指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其上的肌理。

素和熙凝视着裴玉质道:“奴才小鸡肚肠,便要与龙井酥计较。相爷为何不问奴才要做什?么?”

裴玉质抿唇笑道:“子熙不是要欺负我么?”

素和熙心生忐忑:“对,奴才要欺负相爷,相爷不反抗么?”

“子熙莫不是忘了吧?我曾说过我心悦于子熙,我既心悦于子熙,为何要反抗?”裴玉质微微抬起首来,温热的唇瓣擦过素和熙的唇瓣,“要接吻么?”

素和熙顿了顿,低下首去,覆上了裴玉质的唇瓣。

裴玉质曾经历过无数次的亲吻,吻技自然较素和熙好上不少。

素和熙生涩地回应着裴玉质的亲吻,舌尖在裴玉质的引导下,进入了裴玉质的口腔。

裴玉质阖着双目,一双膝盖故意蹭了蹭素和熙的侧腰。

素和熙又觉心潮澎湃,又觉伤心难过,又觉自己被欺骗了。

倘若……倘若他完好无损该有多好?

倘若他完好无损,他?便能在此时此刻彻底地占有裴玉质了。

一吻罢,他?质问道:“相爷是否曾与人云雨过,为何撩拨起奴才来这样熟练?”

对,我曾与你云雨过,很多很多回?,多得我都记不清了,多得我熟知该如何撩拨你,多得我变得非你不可,我甚至还怀上了你的骨肉。

裴玉质当然不能将真相告诉素和熙,只得大言不惭地道:“我不曾与人云雨过,我不过是于此事天赋异禀罢了。”

素和熙将信将疑:“当真?”

裴玉质颔首道:“当真,你若是不信,可打听打听我是否曾有过通房,或者逛过花楼。”

次日,素和熙通过各个渠道将裴玉质彻底打听了一番,得知裴玉质其人从未沾染过半点风月之事,自是满心欢喜。

其后,他?回?到了书房,伺候笔墨。

裴玉质一面处理着公务,一面问道:“如何?打听到什么了?”

素和熙摇首道:“没打听到什么,相爷应当尚是童子之身。”

这个世界的裴玉质确实尚是童子之身,却怀着身孕。

裴玉质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随即放下狼毫,抬目望住了素和熙,直白地问道:“子熙想要我的童子之身么?”

素和熙不假思索地道:“想要。”

裴玉质粲然笑道:“所?以子熙心悦于我么?”

心悦?素和熙不曾想过这一问题。

裴玉质循循善诱地道:“子熙如若承认心悦于我,愿意与我执手偕老,我便将童子之身交予子熙,并许诺一生一世都只与子熙亲热。”

这个诱惑过于诱人了。

不过素和熙并没有贸然答应,他?将自己近来的所?思所?想好生整理了一番,方才肃然道:“奴才心悦于相爷。”

裴玉质得偿所愿,站起身来,啄吻了一下?素和熙的唇瓣:“既然如此,从今往后,私底下?,子熙便唤我为‘玉质’,自称为‘我’吧。”

“玉质。”素和熙登时耳根发烫了。

“子熙。”裴玉质舔了舔素和熙的耳根,当素和熙以为他?还会做什?么之时,他?却是一把推开了素和熙,“我要继续办公了。”

素和熙失望地道:“奴……我还以为……”

裴玉质打断道:“我手头尚有紧急的公务要处理,不可耽于美色,待得明日,再与子熙共度良宵吧。”

今上已对素和熙表示了不满,他?倘使耽误了公务,陛下?免不得将气撒在素和熙身上。

“奴才遵命。”素和熙有些恼怒,有些欣然,与此同时,又稍稍放下心来。

他?有着一副残缺的身体,纵然裴玉质愿意将童子之身交由他,他?要如何取?

手指么?

且他?尚未做好全然暴露于裴玉质眼前的准备。

裴玉质食言而肥,一连忙了五日,方才得空与素和熙共赴良宵。

府中人多眼杂,以防被今上所?知,他?只命人买了两身红衣。

入夜后,他?自己率先换上了红衣,又让素和熙换上了红衣。

素和熙一踏出屏风,便见到裴玉质招手道:“来饮合卺酒吧。”

——这合卺酒并未用匏瓜盛,只用了寻常的酒盏。

饮罢合卺酒后,裴玉质解释道:“陛下?不喜我沉迷于你,故而我不可光明正大地嫁予你,委屈你了。”

嫁予我?当朝丞相竟然说要嫁予一介失势的阉人?

素和熙口中尽是酒香,牵了裴玉质的手,紧张地问道:“玉质,假使陛下?不干涉我们,你当真愿意嫁予我?”

裴玉质反问道:“未尝不可?即使要我身着凤冠霞帔嫁予你亦可。”

素和熙愕然地道:“玉质这般心悦于我么?”

裴玉质笑吟吟地道:“嫁或是娶于我而言,只消对象是你皆可,凤冠霞帔则是情趣,当然子熙若是坚持要嫁予我,我亦不会反对。”

“我愿意嫁予玉质。”诚如裴玉质所言,只消对象是裴玉质,嫁或是娶皆可。

素和熙眼眶微湿:“玉质,自今日起,我们便是夫夫了。”

裴玉质回应道:“子熙,自今日起,我们便是夫夫了。”

“夫君。”素和熙试着唤了一声,固然有点别扭,但并非不能接受。

裴玉质不由一怔,继而笑道:“娘子。”

素和熙牵着裴玉质的手上了床榻,一番唇齿交缠后,素和熙推开了裴玉质,道:“玉质,闭眼。”

裴玉质乖巧地阖上了双眼,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接连不断地钻入了他?耳中。

片晌,他?又听得素和熙道:“睁眼吧。”

他?一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乃是身无寸缕背对着他?的素和熙。

素和熙埋首于床褥之中,闷声道:“由玉质来吧。”

——这便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取走裴玉质童子之身的法子。

裴玉质清楚这对于素和熙而言,乃是天大的让步,素和熙之所?以会做出让步,其一是因为素和熙心悦于他?;其二是因为素和熙不肯将残缺之处暴露于他?眼前。

他?叹息一声,手指抚摸着素和熙的后脑勺,软声道:“我想要子熙的手指。”

见素和熙一动不动,他?下?得床榻,将烛火吹灭了。

素和熙欢喜于裴玉质的体贴,厌恶于自己的软弱,心疼地道:“玉质,勿要容许我糟蹋了你。”

糟蹋,又是糟蹋!

裴玉质平生最恨的两个字便是糟蹋。

他?干净利落地抓了素和熙的手指一送,以致于气息一滞,须臾,他?一边吃着手指,一面警告道:“不许再在我面前提及‘糟蹋’二字,我心悦于子熙,只想与子熙厮守到老,如何能算得上糟蹋?”

手指所?感势如破竹地传入了素和熙脑中,教他?不知所措,闻言,他?向裴玉质致歉道:“对不住,是我太过自卑了。”

“无妨,我原谅子熙了。”裴玉质气息不稳,“子熙,我心悦于你,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