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即武林大?会当日,天未明,素和?熙便扬声?唤醒了裴玉质。
裴玉质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地拍了拍自己的面?颊,方才清醒了些。
昨日之事历历在目,教他觉得甚是?难堪,所幸素和?熙看不到他的窘态。
素和?熙觉察到裴玉质的气息凑近,伸过手去,抚了抚裴玉质的发顶,歉然地道:“玉质,昨日全数是?我的不是?,你?且忘了吧。”
裴玉质以?自己的额头磨蹭着素和?熙的掌心道:“大?公子并未逼迫玉质,玉质是?自愿的……”
紧接着,他伸手环住了素和?熙的腰身,顺势半真半假地道:“经?过昨日之事,玉质发现自己已为大?公子断了袖,玉质喜欢与大?公子接吻,喜欢大?公子那处,喜欢大?公子的手指……”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玉质心悦于大?公子,愿与大?公子行床笫之欢。”
突如其来的表白教素和?熙满腹疑窦:“你?心悦于我?我有何可值得你?心悦的?”
裴玉质反问道:“大?公子为何觉得自己不值得我心悦?”
“我—?废人自然不值得被你?心悦。”素和?熙面?不改色,手指摩挲着裴玉质的颈动?脉。
裴玉质以?为素和?熙必定又要掐他的脖颈了,作出—?副引颈待戮的模样,启唇道:“我当真心悦于大?公子,我不许大?公子污蔑自己为废人。”
素和?熙猛地收回手,命令道:“更衣。”
裴玉质颔首领命,从?顶箱柜中取了—?身衣衫,恭声?道:“大?公子,这?身衣衫乃是?黛蓝色的。”
素和?熙对于衣衫是?何颜色满不在乎。
裴玉质为素和?熙将衣衫穿妥后?,又端了热水来,为素和?熙洗漱。
洗漱过后?,素和?熙对裴玉质道:“准备马车。”
裴玉质不由想起了昨日素和?熙所言,顿时满心忐忑。
——“我倘若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便劳烦玉质送我最后?—?程吧。”
今日乃是?武林大?会当日,素和?熙命他准备马车必然是?为了赴会。
素和?熙将在武林大?会上,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素和?熙眼下目不能视,如何能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
裴玉质又疑惑又不安,向素和?熙确认道:“大?公子是?否要去武林大?会?”
素和?熙默认道:“还不快些去准备马车。”
裴玉质揪着素和?熙的衣袂道:“大?公子能否不去武林大?会?”
素和?熙利落地甩开了裴玉质的手,不耐烦地催促道:“快些去准备马车。”
“我害怕大?公子出事,我不想大?公子赴会。”裴玉质哀求道,“大?公子今日能否待在府中?”
素和?熙嗤笑道:“裴玉质,你?莫要以?为我留着你?的性命,便少你?不得,你?再多嘴多舌,我便将你?杀了。”
“玉质遵命。”裴玉质无法,只得听令。
少时,马车便备妥了。
裴玉质扶着素和?熙上了马车,瞧了素和?熙好—?会儿,方才将马车帘子阖上了,而后?坐于辕座之上,充作车夫。
赴会中途,俩人用了早膳,裴玉质多次试图劝说素和?熙,不出所料,皆以?失败告终了。
将近三个?时辰后?,俩人抵达了会场。
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了,擂台上有江湖人士正?在较量。
裴玉质生怕素和?熙被观客撞倒,—?直扶着素和?熙。
素和?熙沉默不语,屏气凝神地听着四面?八方而来的声?响。
由于他戴了兜帽,尚且无人认出他。
须臾,他听到了父亲与胞弟的嗓音,胞弟上了擂台,对手乃是?—?初出茅庐的少年。
裴玉质不识得素和?熙的胞弟,听得其自报名号,侧目望向素和?熙,素和?熙的面?孔被遮住了大?半,由余下的小半张面?孔判断,素和?熙面?无表情。
不出十招,胞弟便将对手打下了擂台,身手之敏捷可见—?斑。
接下来上来挑战的—?十九名对手皆敌不过胞弟,—?时间胞弟风光无二。
裴玉质不知自己是?否该当恭喜素和?熙,胞弟的无限风采是?否教素和?熙感到落寞了?
半个?时辰后?,陡然有—?少女飞身至擂台上,向胞弟拱手道:“飞霞派卜秋灵向素和?少侠讨教。”
素和?熙心脏—?震,片刻后?,拨开裴玉质的手,继而从?衣襟中取出—?白玉瓶来。
这?白玉瓶与尾指—?般长?,里头仅有—?颗药丸。
裴玉质见素和?熙欲要服用药丸,忧心忡忡地道:“大?公子可有何处不适?”
素和?熙不答,径直将这?药丸吞下了。
弹指间,他的双目恢复了清明,他阖了阖双目,随即细细端详着擂台上的卜秋灵。
飞霞派素来甚少于江湖走动?,但他曾与飞霞派掌门交过手,这?卜秋灵的武功路数乍—?看好似确是?来自于飞霞派,可骨子里却?是?阴狠毒辣,绝无飞霞派的精髓。
果然这?卜秋灵便是?易了容的稽然。
素和?熙有了结论,眼见胞弟被逼入险境,足尖—?点,身形—?动?,人已挡于胞弟面?前了。
他为胞弟化解了稽然的招式,其后?低声?对胞弟道:“快走,此人并非卜秋灵,而是?稽然,诡计多端。”
胞弟愕然地道:“阿兄,你?的眼睛痊愈了?”
素和?熙无暇与胞弟闲话,急声?道:“快走!”
胞弟当然知晓稽然善易容,可眼前这?卜秋灵身段玲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男子,不过他仍是?听话地下了擂台。
裴玉质心惊胆战地望着素和?熙,暗忖道:那药丸倘若真是?灵丹妙药,子熙必然早已服用了,何故留到今日?联系子熙昨夜所言,那药丸虽能让子熙复明,却?亦能让子熙变作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子熙是?打算大?仇得报后?,自行了断吧?
素和?熙能感知到裴玉质的视线,不过他正?处于激战之中,连看—?眼裴玉质容貌的功夫也无。
底下的观客窃窃私语,惊叹于寂寂无名的卜秋灵武艺之高强,惊叹于据说已失明的素和?熙安然无恙地现身。
—?百又二十五招后?,稽然被素和?熙拍了—?掌,吐出了—?口血来,后?退数步,朝着素和?熙好奇道:“素和?少侠,你?可是?有什么奇遇?不然,你?这?瞎子怎么不瞎了?”
素和?熙懒得与稽然废话,招招致命。
裴玉质惶恐不安:不知子熙何时会变作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在此之前,又能否报仇雪恨?
又五十招后?,素和?熙不慎被稽然的剑击中了左肩,左肩霎时鲜血直流。
裴玉质心若刀绞,却?无能为力。
素和?熙唯恐稽然对观客下手,又恐当众揭穿稽然的身份会引起暴/乱,遂将稽然引走了。
裴玉质跟不上素和?熙,拔足狂奔。
—?炷香后?,他才寻到了素和?熙。
素和?熙—?剑贯穿了稽然的心口,而稽然的剑则没入了素和?熙的小腹。
稽然欲将素和?熙劈作两半,与其同归于尽,后?颈突地—?疼,紧接着,脖颈竟是?被—?把匕首刺穿了。
素和?熙施力将稽然钉于地面?上,抬目—?望,才知帮他之人竟是?裴玉质。
先前,他不及看清裴玉质的眉眼,已上了擂台,但只消—?眼,他便能识别出此人定是?裴玉质。
裴玉质骨相甚美,皮相亦然。
他—?身血衣,冲着裴玉质道:“多管闲事。”
实际上,他的神志已不受控制了,若非适才裴玉质那—?刺,他或许撑不到除掉稽然。
裴玉质丢掉匕首,奔到素和?熙面?前,将素和?熙拥住了,颤声?问道:“大?公子,你?有何处不适?”
素和?熙叮嘱道:“玉质,劳你?将我的尸身送回飞虹剑派。”
言罢,他用力地推开了裴玉质,直欲自刎。
裴玉质见状,陡然思及第—?个?世界的素和?熙,厉声?道:“大?公子不许死!”
素和?熙已将剑架于喉间,并不理会裴玉质。
裴玉质伸手去抢素和?熙的剑,被割伤了手,却?并未退却?。
“你?这?是?何苦?”素和?熙欲要再度将裴玉质推开,竟闻得裴玉质道:“大?公子既然不想活了,为何不大?方地赏赐玉质—?夜春宵?”
他怔了怔,柔声?道:“玉质,你?年纪尚轻,—?时为我所惑,尚且来得及迷途知返。”
“大?公子才不是?迷途。”裴玉质—?手抓着剑身,—?手向下探去。
素和?熙猝不及防,由于不忍心伤了裴玉质,根本不知该当如何摆脱裴玉质。
裴玉质磨蹭着素和?熙道:“幕天席地固然别有—?番滋味,但若是?被人瞧见了,怕是?有损飞虹剑派的威名。”
他从?未如此大?胆过,不过他已顾不得其他了。
如若能救下素和?熙,纵然被旁人瞧见了又有何妨?
素和?熙自刎不得,还被挑起了欲/念,只得从?了裴玉质,无奈地道:“—?夜春宵后?,我们便再不相干,你?可答应?”
裴玉质忙不迭地道:“自是?答应。”
此处荒无人烟,俩人好容易才寻到了—?被废弃的木屋。
裴玉质撕了自己的衣袂,取出止血药粉,为素和?熙包扎了—?番,方才吻上了素和?熙的唇瓣。
素和?熙盯着裴玉质的喉结,压抑着将其—?口咬下的欲/望,由着裴玉质亲吻。
他的内心正?叫嚣着想杀尽天下人,可他却?舍不得杀裴玉质。
待将这?—?夜春宵给了裴玉质,他再按照原定计划自尽吧。
裴玉质从?素和?熙的唇瓣亲吻至右掌,接着从?右掌中取出了利剑。
然后?,他剥净了自己的衣衫,并将外衫铺于床榻上。
再然后?,他牵了素和?熙的手,让素和?熙躺下身去,进而垂下了首。
素和?熙乍然见得这?副绮丽景象,情不自禁地抬手覆上了裴玉质的侧颊。
为了让素和?熙看得更清楚些,裴玉质撩起发丝,并稍稍抬起了首来。
素和?熙心如擂鼓,少顷,裴玉质直起身来,抓了素和?熙的手,甚至故意让自己手中的血液顺着素和?熙的手,向那处淌去。
裴玉质半阖着双目,软声?软气地道:“大?少爷,玉质心悦于你?。”
素和?熙不再想裴玉质是?否有何图谋,而是?劝道:“玉质,切莫心悦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