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了李婆子去前院领人后, 刘莲芝和几个闺女就在厅堂里等着了。
周青林并没有参与孩子们挑选丫鬟的事,自那日说好把家里的事都交给刘莲芝和大丫、二丫后,他就没再插手家中事物了。
不说自己每天都要上衙,每日辰时出门酉时回家, 家中的事他根本就顾不上, 就是往长远打算, 自己也不应该过多干预家中琐事的管理了。
前世不都说:只有家长完全放手了,孩子才能独立前行。
周青林觉得这句话挺有道理的。
这不,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后,姐妹两个已经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了, 小到一日三餐的菜谱,大到给家里下人每人做了两套夏日的衣裳, 还有发月例银子的事姐妹两人也都商量好了,给姥姥、姥爷每人每月一两银子, 爹爹每月五两, 娘亲和姥姥、姥爷一样,也是每月一两, 而她们五个姐妹, 则每人每月五百文。
所以,你不去试一试, 永远不会知道孩子的潜力有多大,原本他还担心换了环境后,孩子们要花好几个月才能适应,没想到却是自己多虑了。
这不,此时周青林手里正拿着一张大闺女写给他的单子呢, 上面写了现下府里还需要安排哪些人手, 还有要添置的东西。这单子是昨日大丫听到爹爹说要给她们姐妹配上几个丫鬟后, 给他拿过来的。
当时看过之后,周青林就有些吃惊,没想到大闺女考虑的这么周全,有好些地方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过,比如给花厅里配上端茶倒水的丫鬟,这点他还真没考虑过。
他觉得喝茶倒水什么的,自己直接动手不就行了吗,干嘛非要多此一举让旁人帮着做啊。可后来周青林仔细一想,就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了,端茶倒水平时自己一家人在的时候倒是没什么问题,要是家中有客人来访的时候就不行了,到时总不好让几个闺女或者媳妇出来倒水待客吧,所以这人手还真得备上一个。
还有女儿说要给前院安排一个跑腿小厮的事,周青林细细想下来,发现这点也是不能省的,有了小厮后,自己要是晚下值什么的,就可以有人帮着传话了。这样就省得家里人着急,就像前几日,快下值的时候,掌院留下众人商议六月初六怎样晒藏书防潮防虫的事,结果那天晚回家半个多时辰,等他到家时,看到家里人都快急坏了。
所以这个人手确实得马上安排上。
周青林看到单子上还写了好多家中必须要添置的物件,有些东西自己甚至都没听到过,他有些好奇,不知道大闺女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还有每个人发多少银子的月例是谁定的。
昨晚周青林问了刘莲芝,他把这些疑惑都说了说,包括怎么发月例银子的事。
“是咱们五个闺女一起商量的,还有家里要添多少下人的事,也是她们自己商量的。”想到当时四丫和小丫不苟言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刘莲芝就忍不住的笑。
周青林问她笑啥,刘莲芝便把当时的情景和相公说了说,周青林听了之后也不禁笑出声来。
等听到给前院配上小厮还是三丫的主意后,周青林更是吃惊不小,三闺女才十一呢,就有这样的见识啦?
见相公满脸的疑惑,刘莲芝便把这段时日家里的事都说了说。
原来自从李婆子从庄子上过来当差后,大闺女和二闺女两人一有空闲就会把人喊过来说话。李老头一家原是平凉知府罗佑安府里的下人,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那罗知府尤不知足,居然还在赋税上做文章,结果被判抄家流放。
知府是州郡最大的官员,家里排场自然大,李婆子虽是个烧水的,可见得多了,府中人手该怎么配置,具体要做些什么事,她当然都是清楚的。
大丫听过之后,就根据自己家里的情况,添减一番,然后姐妹几个再一商量,便把府中所需都给整理出来了。
没想到几个闺女还挺聪明的,可真让自己刮目相看啊。
周青林把单子折好放到了衣兜里,而后打开抽屉,把王忠写给自己的那张京城牙婆信息的纸拿了出来,难得休沐一天,他准备趁着今日有空,把家里该配的人手都配齐了,还有给闺女配的丫鬟,光庄子里的几个女孩子肯定不够,所以他还得去牙行看看。
另外,周青林准备把牛三一家都安排到府里来当差,以后家里的马车就归牛三赶着了,至于牛三媳妇,听说原先是在针线房里当差的,等过来之后就让她继续做针线上的活儿吧。
正好这几日家里人都要添夏衫了,有牛三媳妇一起帮着做,岳母和妻子肯定会轻松许多。
还有,牛三一家过来后,驿前村庄子就没人手了,所以自己还得另外再买一家人送到庄子上去。
想到这里,周青林便没再耽搁,出了书房后,就让牛三赶着马车送他到牙行去了。
后院里,李婆子已经把人都领进来了,一共六个女孩子,大的十二、三岁,小的就是牛三的两个闺女,一个七岁,一个九岁。
知道是要给府里小姐们挑丫鬟,几个女孩子出门前都好好收拾了一番,身上的衣裳虽洗的有些发白,可都干干净净的,头发都梳成了双丫髻,看上去清清爽爽的。
在府里当差不但有月例可拿,且吃住也要比庄子上好上许多,是以几个女孩子都巴望着自己能被小姐挑中,能留在府里当差呢。
得了相公的嘱咐,刘莲芝并没有给闺女们拿主意,让她们按照自己的心意挑选就行了。
就像相公说的,长年跟在身边的人,总要自己满意才行。
......
春锦园位于南郊,是个占地约两百多亩的大园子,院外粉墙环护,院内山石点缀,花园锦簇,锦园里种得最多的就是石榴树,现下正是石榴花儿开的最红火的时候,红艳艳的如同星星点点的红灯笼般挂满了枝头。
此时,园中的马球场早已围起了步障,球场上,红白两队,球杖飞舞,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这是每年春锦节固有的节目,每次从赴宴的公子中挑选出二十名选手,而后每队十人各分为红白两队,到比赛结束时,赢球的一方还能获得长公主设立的奖赏,据说今年的彩头是一支通体碧绿的翡翠花簪来着。
场上公子们策马争击,而离马球场不远的看台上,闺中小姐们则偷偷在相看着场中每一个矫健的身姿。
元玉柔和元玉婷也在仔细搜寻着场中的身影,刚刚姐妹两人已经绕着院中游廊走了好几趟了,结果根本就没瞧到灏表哥。
春锦园的游廊曲折而又蜿蜒,一圈走下来就得花上小半个时辰,此时两人已经累得不行,元玉婷摸了摸自己有些酸胀的脚踝,再看看身旁堂姐郁郁的脸,心中的气倒是少了些许,平日里堂姐总说灏表哥怎么怎么心悦她,原来都是骗人的啊,也是,要真对堂姐有意的话,也不会连个脸都不露了。
元玉柔这下也不要什么柔弱形象了,几步走到两个表妹的身边,接着大剌剌地往木椅上一靠,而后边用手绢煽着风边开口问道:“若雪,你哥到底去哪儿了啊,姑姑不是让他陪着你们俩的吗?怎么找不到人了呢!”
江若雪和江若嫣正看着马球场上“连骑击鞠壤”的精彩场面呢,哪里顾得上与两个表姐说话啊,于是含糊道:“我也不知道哥哥在哪里呢,要不你们先找找观砚,他是哥哥的小厮,找到他肯定就能知道哥哥在哪儿了。”
说罢,若雪也没管表姐们有没有听明白,转头继续观看起马球赛来。
这还用你告诉,谁不知道找到观砚就能找到灏表哥啊,可现在不是两个人都找不到吗。
元玉柔心中愤愤,心想,姑姑不是说表哥愿意谈亲事了吗,所以才会来参加春锦节的,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啊,难道表哥已经在园中看到喜欢的人了?
想到这里,元玉柔顿时坐不住了,她忙站起身来,准备再去好好找一找。
靠近柳池的地方,有片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往鹅卵石铺成的边径上去,便是一间依山而建的八角凉亭,站在亭子里能清楚看到不远处春锦园入口的地方。
亭角上挂满了紫藤与凌霄,把整个亭廊遮的严严的,人站在假山下往上看,不心细的人,还真难发现这边别有一番洞天。
更何况此时站在这里的两个人呢。
观砚眼观鼻,鼻观脚,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公子一声不吭地站在这里都快半日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看公子的心情挺好的呀,咋说变就变了呢。
唉,观砚心下叹气,知道公子要参加春锦节时,自己还高兴了好几天呢,想着到时还有马球赛可看,真是想想都开心啊,可惜白高兴一场。
观砚偷偷朝公子瞟了一眼,果然见公子眼睛依旧盯着不远处的地方,观砚转头又往那里看了看,除了四五个守园门的侍卫,还是啥人都没有啊。
话说,公子今日不太对劲啊,哦,不对,不止今日,应该是这段时间都不太对劲呢。
江灏突然很想找个地方好好躺一躺,啥都不想做,啥话都不想说,甚至连呼吸都很累。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正南方向,已经午时了,她肯定不会来了。
可为什么不来呢,是不想来,还是有事情耽搁了呢?
江灏觉得自己肯定是得什么病了,不然为何才看了一眼,就把那人的身影牢牢刻在心间了呢,对方甚至都不知道有他这个人。
所以,自己肯定病得不轻。
摇摇头,不再去多想,江灏转身出了八角亭,“待会儿母亲问起,就说我有事先回去了。”
说罢,江灏快步下了山,过不了多久,一人一骑便出了春锦园,渐渐消失在荫荫柳林中。
而另一边,周青林乘着马车先到了王忠那里,自己还有一千两银子的房款未付清呢,他准备今日就把欠银都给还了。
其实一千两银子周青林早已经凑齐了,之所以没有提早还,只是不想太招眼而已,因为卖画册的事他并不想让旁人知道。
说到画册,周青林准备待会儿就去一趟书云斋,除了要把下一期的画稿送过去,他还要跟何掌柜结算一下分成银子,已经有两个月没有结了。
等结好了账,他还要去一趟官牙,周青林看了看天,已快未时了,也不知道今天来不来的急,所以自己得动作快一点才行。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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