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锦衣男(二更)

今日是七月十六, 正是月儿圆圆的时候。

周青林的窗户开在东南方向,此时,皎洁的月光把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客房不大,也没有隔间, 借着月光, 屋内的陈设看得清清楚楚, 桌子、凳子、水盆架子,还有睡床,简直是一目了然。

除了床底下。

想到这里,周青林快速蹲下身子, 朝床底下看了看。

没人!

他立马又站起身来,再次朝屋内查看了起来。

而后目光落到了角落的四叶屏风上。

后面是搁浴桶的地方, 人不会就躲在那里吧?

想到这里,周青林慢慢走了过去。

这时就听到屏风后头传来了“嘭”的一声。

好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没有犹豫, 周青林提起桌脚边上可以挡刀的书箱, 而后快步走了过去,他没有靠近, 而是到了屏风口时就停了下来。

这样的距离已经足够自己看清里面的一切了。

只见, 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子,靠在墙上, 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一手举着剑,而那剑头正指着周青林。

虽怒目圆睁,可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满面的苍白, 加上涣散的眼神, 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周青林甚至怀疑, 过不了半刻钟,这人准得晕过去。

因为在他按着的胸口位置,正不停地往外冒着血呢。

那人见是周青林,举着剑的手缓缓放下,而后闭眼靠墙,不动了。

“诶诶!”他放下书箱,忙开口喊了两声。

没有反应。

这人不会是死了吧?

周青林有些着急,忙跑到桌前,拿火镰把油灯点了起来。

而后拿着灯盏走了过去。

心里想着,可千万不要死在他房间啊,不然自己可真摊上大事了,到时人家说他杀了人,届时别说参加不了乡试,怕是连命都没有了。

锦衣男子虚弱地睁开眼,转头朝周青林看了看,接着松开握着剑的手,转回头,而后目光透过屏风的间隙,绝望地看向窗外的天空。

那眼光里装着太多的不舍。

这是想着自己要死了,舍不得离开吧?

周青林有些不忍,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又或者说,他绝对不能让人死在他的房间里。

想到这里,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而后开口道:“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到我房间来的,我看你伤得不轻,再不医治恐有性命之忧。上天有好生之德,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里还有一些从游方郎中那里买来的药粉,止血效果很好,这不,我们村里有人被野猪咬了,撒上药粉后就止血了。这次长途跋涉,怕路上有啥意外,我就把药粉带在身上了,要不给你试试?”

听到这话,锦衣男子转过了头,而后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周青林瞧了瞧,最后点了点头。

李喆心想,不治自己肯定会死,治了或许还有渺茫希望,就让这人试试吧。

见对方点头,周青林快步跑到窗边,探头看了看外面,没人,再看窗沿,很好,没有血迹,他赶紧把窗户关上。

接着转身来到桌前,用手抹去额头上的汗。周青林心想,这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他能感觉出来,那锐利的眼神绝对是上位者才有的。

他边想边从考篮,实则从储物仓库中拿了六瓶云南白药,打开瓶盖。

而后打开书箱,拿出一张纸放进储物仓库,再把瓶子里面的药粉倒到纸上,用意念包好,然后拿了出来。

虽有屏风挡着,可是周青林还是用身体挡住了刚刚自己所有的动作。

神不知鬼不觉的。

想到包扎伤口的布,周青林快速打开包裹,从里面挑了一件最旧的里衣,而后用牙咬开口子,接着撕成一条条。

随后快步走到屏风后头,此时锦衣男已经有些迷糊了,不过听到声音后,他还是下意识地想拿剑,似想到什么,他又缓缓收回了手。

周青林扶他躺下,接着把纸包拆开,准备放到边上备用,结果就看到了药粉堆里的那几颗红色的药丸。

保险子!

这可是止血的好药。

再看锦衣男的伤口,还在往外淌着血,周青林咬咬牙,伸手挑出药粉里的所有保险子,而后握在手心。

想了想,他忙起身拿过桌子上的水杯,很快又走了回来,而后对锦衣男说道:“我这里还有吃了就能止血的好药,只有一颗,也是从游方郎中那里买来的,只是不知药效如何。”

说罢,周青林把药丸递了过去。

李喆缓慢接过,失血过多的他视线已有些模糊了,只看到手中的药丸红红的一颗,豆子般大小。

没有多想,李喆把药塞进了嘴里。

周青林见状,赶紧半扶起他,而后给他喂水吞药。

见他吞下之后,周青林方松了口气,心道,吃下这颗药,这人应该就不会死了吧?

他是知道这粒红丸的功效的,绝对好药来着。

心稍微安定后,周青林就忙起包扎的事来。

解开对方的外衣,发现里衣已被鲜血染透,特别是伤口的位置,布料已经粘在皮肤上了。

周青林倒出水壶里的白开水,把布条揉成团,打湿,然后慢慢敷在粘着的里衣上,就这样边敷边剥离,很快伤口就露了出来,是刀伤,口子有四五厘米长。

周青林心想,幸好伤口在右胸的位置,要是换到左边的话,这人怕是早已没命了,哪还有力气躲到自己房里来啊。

或许红药丸已起作用,从伤口淌出来的血少了,已有了快停止的趋势。

周青林轻轻擦去四周的血,然后把纸包里的药粉小心地撒到了伤口上,而后用力撕开那件里衣的袖子,对折过后,再盖到伤口上。

此时血已经不流了,红药丸也有镇痛的作用,周青林看到锦衣男紧锁的眉头稍微松开些了。

最后他用布条绕着后背把伤口一圈圈缠上。

忙好这一切后,周青林终于吁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死没死。

他看着昏昏欲睡的人说道:“想睡就睡吧,等睡醒就缓过来了,还有,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只是一名赴试的秀才,不会对你咋样的。再说,如果真想你死的话,我就不会拿出自己仅剩的止血药来救你了。”

也许是周青林的话让人安心,强撑着精神的李喆沉沉睡了过去。

周青林站起身,开始收拾屋子来。

他把沾了血的布全部收到一起,然后拿破里衣裹上,再丢到了储物仓库里。

接着他又在屋里查找了一遍,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血迹。

忙好了这些,周青林才稳下了心神,他坐到桌前发了一会儿呆,而后收回心绪,思考起接下去该怎么办的事情来。

很明显,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至于怎么个不普通法以及他挨了谁的刀,这些,周青林都不想去猜,他觉得,人啊,有时候好奇心还是不要太大的好。

这样才能活得久。

毕竟好奇害死猫不是随便说说的。

所以管他是谁。

爱谁谁。

周青林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这人的伤势。

虽然自己已经给他包扎好了伤口,可还是得尽快找大夫正经治疗才行。

不然伤口发炎,可是会要人命的。

真要死在这里了,到时自己还是躲不过麻烦。

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同伴,要是有的话,他的同伴知不知道他在这里啊。

唉,周青林叹气。

心想,今日的黄历上肯定不止“不宜出门”四个字,还应加上“诸事不宜”才对。

唉,不想了不想了。

反正想再多也没用。

自己总不可能把人家丢到窗户外头去吧。

他还是顺其自然吧。

想到这里,周青林起身去屏风后头看了看,睡得熟熟的。再摸摸他的额头,不烫,没有发烧。

只是不知到后半夜会不会烧起来,不过今晚自己肯定不会睡的,到时自己多留意着些。

既然不睡,自己也不能干坐着浪费时间。

他打开书箱,拿出里头的考题卷,往砚台倒水,磨墨,之后便做起试卷来。

期间周青林去屏风后头看了两次,还好,没有发热,他的心稍微安了安。

夜越来越深了,可周青林一点睡意都没有,做好一张考题卷,他又拿出楮知白,准备把昨日没默写完的文章默写完成。

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

哪知写着写着,周青林却觉得自己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刚刚自己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啊。

还有,这空气中怎么会有股香味呢?

接着,手中毛笔掉落,而后往桌上一趴,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嘎吱,窗户从外被人推开,紧接着,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跳了进来。

寻了一圈后,就找到了屏风后的李喆。

“主子,属下来迟!”几人径直跪倒在地。

寻了两个多时辰,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主子留在窗外的记号,如今看到了主子情况还好,侍卫们提着的心终于放回到肚里。

李喆睁着眼,或者说周青林第二次过去摸他额头时,人家就醒了。

侍卫们扶着自家主子,小心翼翼地往窗口走去。

路过周青林时,李喆特地朝桌上看了看,看到趴着睡得正香的人,还有书皮上的名字。

......

等周青林醒来时,外头的天光已经大亮了。

脖子有些酸痛,他忍不住用手捏捏后颈。

正当周青林纳闷自己怎么趴在桌子上睡着时。

突然思绪就回笼了,屏风后,锦衣男子,血口子。

哎呦,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啊,也不知这人咋样了。

这下周青林顾不得酸痛的脖子和肩膀了,起身就往屏风后头跑去。

结果,没人!

人呢?

周青林蹲下身子朝床底下看了看,没有,再转了一圈,也没有。

难道走了?

他推开窗户,晴空万里,连片云都没有。

远处飘来桂花的香气。

香气?

对对对,香味。

他记得昨晚自己先是闻到了一股香味,而后就人事不知了。

那应该是迷香吧。

这么看来,该是有人把锦衣男接走了。

他们应该是从窗户进来的吧。

想到这里,周青林低头看向窗檐,只见那里有许多白色的粉末。

走了好走了好,周青林当下松了一口气。

像这种是非之事自己还是少沾上为好。

想到这里,周青林立马关上了窗户,然后插上窗销。

他准备从今天开始,这窗户再也不打开了。

不然再躲进来一个人,他还要不要活了。

......

许是吸取了五百两银子的教训,又或者怕自己不在时,房里又会多出一个人来。

之后的二十多天,周青林除了清早去河边锻炼,剩下的时间基本都待在了房里。

看书,写文章,做考题。

忙忙碌碌中,很快就迎来了乡试。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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