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恍忽忽地说:“田大哥还在学习啊。真是个勤奋上进的好青年。”顺口说出上学时候和同学之间的一句调侃,她自己都忍不住要笑起来。
田正豪被她这么一说,更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要不是天黑做遮掩,他都要脸红到脖根了:“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这人比较笨,也不会什么技术,大学毕业后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工作,后来我姑妈给我介绍到陆先生这里来值班,也只是勉强糊口而已。这份工作比较轻松,我的专业工程管理方向,所以想着考个研,到时候出来找工作多一份凭证。可惜一直考了这么多年,也许是离开校园太久了吧。离我的目标越来越远了,现在基本上也不报什么希望了,有空就看看这些书,顶多算是留个念想吧。……”
沈宛央听了之后,激动之下抓住了田正豪的手臂,差点控制不住叫起来:“田大哥,我们还真是有缘,你知道吗?我这回毕业之后,正打算考企业管理的研究生呢。我买了全套的教材,还报了培训班,还……”她说不下去了,当时准备得多全面,决心下得有多大,现在心就有多痛。这一切,还和她有什么关系!
田正豪看着沈宛央那张由激动变为悲痛的脸,心中也着实不忍,这个女孩,这些日子以来要承受得太多了,也承受得够多了。他一副了解了的神情,慢慢地拍着沈宛央的后背,希望给这个女孩一点安慰,一点鼓励。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透过亭子旁边的杨树叶,看着天边那轮孤独的明月,各自想着心事。许久,沈宛央说:“田大哥,不瞒你说,你是这一段时间以来,第一个没有任何目的的接近我,安慰我的人,说实话我很感激你,早已认定你为我的朋友,这个环境里的唯一一个朋友。刚才你也听我说了,我们的志向也是一样,其实我当时想报考这个,是想帮我爸爸管理公司的,是想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可以安享晚年的。现在一切都成空,它们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我想把这些都送给你,”沈宛央见田正豪一副要拒绝的样子忙打断他说,“田大哥你也不要推辞,也不要有什么负担。这些真的对我来说没用了,那个培训班也不会退钱给我,教材们也卖不了多少钱,放着也是浪费。转给你还能物有所值。”
“宛央,”田正豪真诚地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再多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以后在这里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忙什么的,都尽管来找我吧。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力所能及的一定帮到你。”
沈宛央就这样笑了起来,好像自己之前的那段生活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了断,从此以后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时间不早了,两人终是要分开去两个不同的地界,白天里他们需要假装不熟,不认识,私底下的时候,两个人却是彼此的唯一,可以相互依赖的朋友。
这份友情支撑着沈宛央继续周旋于这个大宅院,支撑着田正豪学业突飞猛进。这都是后话了。
再回到那个储藏间,屋里漆黑一片,众人都已安眠多时了。沈宛央悄悄地摸到她的床位,轻声拉开床帘,扭亮床头灯。收拾了一堆东西拿到外面洗手间洗漱之后,再回来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还有四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沈宛央毫无睡意,从床底箱子的最里面拿出一个本子,那是她的日记本。爬到床上,打开本子,沈宛央这么写道:
今天是不一样的一天。
自从家里出事以来,我一直遭受着各种打击与变故,但是心态仍是没有完全改变。这几天在陆家所遭受的一切,陆所说的那些话更是如当头棒喝把我打醒,在这里,我就是个没有人权没有自由的工作者,还有可能是个没有尊严与廉耻的情妇。
最幸运的是今天结识了新朋友,他叫田正豪,是个很和善的青年。在我最难受最委屈的时候,是他安慰了我,给了我继续努力好好生活下去的希望。他是个有志气的人,竟然和我之前的目标一样,所以我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我转赠给他,让他继续我之前的梦想,追求不一样的生活吧。希望他能早点成功,离开这个灰暗没有没有朝气的地方。
裴瑾真是个奇怪的人,外表看似冷漠暴戾,令人难以接近,原来也是个可怜的人。不知道那时候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孑然一身,孤傲愤世。其实本来他能帮忙把我家那个巨大的窟窿填好,我的内心很是感激的,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别扭,非要这么来折磨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愤世嫉俗到非要让每个人都心碎,痛苦崩溃才是他最想看到的吗?真是个变态的家伙!-`д′-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她们四个就被田妈从床上挖起来,她的那声甩在门上的鞭响,堪比任何品种的闹钟,每个人都动作迅速,无声无息地进行,起床,叠被,收拾,甚至是洗漱都是那么得有序不乱。沈宛央都有点惊呆了,这哪里是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们,明明就是工作在城市第一线的敬业环卫工啊!看来昨晚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田妈又给大家进行了严格的入职培训啊!想到昨晚早就从裴瑾那里出来,然后和田正豪在花园亭子里坐半天的事,不由得有点心虚啊!
初秋的早上天还没有大亮,不过也足以看清田妈那副你欠我五百万的晚娘脸。凉爽舒适的小秋风似乎也不能改变她一点。
“沈宛央!”
一声暴喝在耳边炸响,沈宛央到底是没敢抬手掏掏被震麻的耳朵:“在!”
莫不是昨晚的事东窗事发了?到底是被人告发了还是被监控拍到了?到底是不认还是找个理由?
“啪”又一声鞭响,“你是没睡醒吗?”田妈的脸已是近在眼前,看出了沈宛央的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