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十一)

“我说你看不腻啊?”楚岚拿着卷书,目不斜视。

“看不腻!”楚雁翧单手托腮,倚坐在桌子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楚岚,“你说你怎么这么好看呢?哎呦美得都没边了!”

楚岚被逗笑了,放下手里的书,“别让你抱一下你就穷来劲,没下回啊,说多少好话也没用!”

楚雁翧苦着一张脸,“那不成,难道咱俩成亲以后我也不能抱么?”

楚岚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这刚哪到哪儿?就提成亲的事?”

楚雁翧不干了,“什么哪到哪儿?咱俩都定了终身了怎么就不能提?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谁都没强迫谁,怎么就不能成亲?”停了一会儿又说:“你是不是担心我父母?你放心,他们老两口听说我跟你看对眼了,不知道有多高兴,可算是找到一个良家女来管我了,肯定会疼你的,不用怕!”

楚岚越听越不对劲儿,这怎么连父母都请示好了?这楚雁翧陈仓渡得可真好啊。

“你先等会儿,让我缓缓。”楚岚出声阻止住喋喋不休的楚雁翧,谁知他一下扑了过来,仰着脸,殷切问道:“你不会不同意吧?你要是不同意我可真没法儿活了,我出家去我!”

楚岚苦笑道:“你这是在逼婚你知道不?我可不吃你道德绑架这一套!”

楚雁翧连忙摆手,“诶呦我的姑奶奶,我哪儿敢逼您啊,我真心实意的,你可别误会我!”

楚岚突然道:“你这是在,求婚么?”

楚雁翧赶紧道:“是,我在求亲!”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玉雁,塞在楚岚手里,“给,我家的家传,给你做定礼!”

看着楚雁翧着急而泛红的脸,楚岚笑了笑,伸手接过玉雁,又摸了摸他的头顶,安慰道:“乖,别急,容我想想。”

楚雁翧还想问你要想什么,可是看到楚岚沉静的侧脸,一时竟问不出口。

若是楚岚不同意这门婚事,他可怎么办啊?

314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顺势答应了他?

楚岚:人家头一回被这么直眉瞪眼的求婚,不得让我反应反应啊?

314号:所以你是惊喜过度导致判断失误了?

楚岚:你闭嘴!

楚岚这边还沉浸在人生头一次的被求婚体验中无法自拔呢,那头孟幻可是磨刀霍霍向楚雁翧了。

“楚雁翧,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了!”对着孟、文两位院首,孟幻声泪俱下控诉着。

“罪魁祸首”楚雁翧委屈极了,坐在座位上唉声叹气,直把两个老院首叹得浑身不舒服。

“楚公子,有话你就直说,小小年纪总唉声叹气的,老夫实在听不得。”孟院首看了一眼楚雁翧,沉声道。

“爹!他背信弃义!女儿的名声全毁了!他得对女儿负责!”孟幻捂着脸哭,声音听着非常响亮。

楚雁翧一听就急了,“你别胡说八道行么,我什么时候毁你名声了?就半条破手绢你就想讹上我?”

孟幻猛地放下双手,脸上还真全是泪,羞愤道:“当着那么多的人,你抱了我,还收了我的信物,可不就是定了?现在你跟我说不记得不作数?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你可知道女儿家的名节有多重要么!”

楚雁翧心里的火都快蹿到天灵盖了,“你怎么胡搅蛮缠的,我当时哪里能看得清是男是女,再说我哪知道你给我条手绢擦汗还这么多弯弯绕?我要早知道你存着这心思,我风干我也不碰你的东西!”

孟幻冷笑道:“孟公子,你高门大户,不会不知道男女大防吧?手指相触也要有个说法,别说你把我抱了个满怀——”

“幻儿,小心说话!”见女儿越说越过分,孟院首出声打断。

文如渊见气氛越发剑拔弩张,赶紧劝道:“孟小姐不要动怒,此事也得听听楚公子的说辞。何况男女婚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有一方不同意,也不可强求啊。孟院首才高八斗,岂会不知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

“文院首说的是。”孟院首微微颔首,对楚雁翧道:“楚公子,小女并非轻浮之人,我听她说的头头是道,这才想请你来将此事说个明白,你若有什么苦衷,大可当面讲来,我孟某人绝不会做逼人就范的事。”

“爹!”孟幻不满地叫道。

“放肆!女儿家不知回避,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我对你太放纵了些!”孟院首喝道。

“孟夫子,您可得明鉴啊,我真比那窦娥还冤!”楚雁翧苦着一张脸道:“我若真与孟小姐有了鸳盟,这一年里我为何没有上门提亲,甚至连探望都没有?孟小姐就该知道当时的轻率与我的心思。再说了,可着青崖洞您打听打听,谁不知我与楚岚楚夫子两情相悦,早就定了终身了。孟小姐如此纠缠不休,我真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文如渊点头道:“正是如此,孟公子为人磊落坦荡,他若是心里有了谁,我这个做夫子的不会不知道,孟贤弟思量思量,这其中可是有了误会?”

“爹!你别听他胡说!他这是移情别恋了,这才把我撇到一边!”孟幻不服气地叫道。

“住口!越发的不像话了!这是你女儿家该说的话么?”孟院首动了气,语气越发严厉。

“孟院首不必苛责孟小姐。”话音未落,楚岚施施然从门外走进来,楚雁翧眼睛先是一亮,接着就黯淡下去。

完了,这姑奶奶还真未必是替自己说情来的。

孟院首上下打量了一下楚岚,回头问道:“这位是?”

孟幻抢着答道:“可不就是楚雁翧说的那个楚岚!”

孟院首白了女儿一眼,点头赞道:“果然是好人才。”又回头看看自己闺女,叹了一句难怪。

孟幻瞬间就爆了,“爹!你什么意思!”

孟院首抬起手,示意女儿不要说话,温言问道:“不知楚夫子前来,所为何事?”

楚岚白了一眼缩在一边的楚雁翧,浅笑道:“孟院首远道而来,本应宾客尽欢才是。谁知这个不争气的偏偏闹了这么一出,给客人添堵,我来替他赔个不是。”说完,盈盈下拜。

孟院首受了这礼,心道好女子,这言语间的亲密如此明显,可不是坐实了自己和楚雁翧的关系,想来二人关系确如楚雁翧所说,这女子哪里是来赔罪的,分明是来挑衅的。

果然,就连楚雁翧那个木头都听懂了楚岚的意思,瞬间恢复了元气,眼巴巴地看着楚岚。

孟幻受不了这个,冷笑道:“楚夫子糊涂了吧,你算什么人,凭什么替楚雁翧赔不是?”

楚岚听了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孟小姐到现在还在问这个问题,实在是让我意外。楚雁翧不是告诉你我们俩的关系了么?”

孟幻咬牙切齿道:“尚未婚娶就把自己当做楚夫人了么?不知廉耻!况且我与楚雁翧——”

她还未说完,楚岚便打断道:“有定情信物?孟小姐,所谓定情信物,也得先有情才能定,哪有定完生情的道理?况且楚雁翧一再解释,孟小姐竟一句都听不进去么?”

孟幻死死盯着楚雁翧,狠狠道:“不管怎么说,他受了我的帕子,就得给我个说法。”

孟院首见自己女儿火上了头,说话不管不顾的,叹了口气,也是不愿说话了。

“孟小姐,楚雁翧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不然,你也不会贸然将手帕交给此人。你捡着楚雁翧赢了比赛极度兴奋失了判断的时机,将手帕塞到他手里,却也不说明这手帕的根由,你这样,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楚岚细声细语的,“还是说,你分明知道,若是将缘由告知,楚雁翧定然不会接你的帕子?”

“我、我……”孟幻被问住,脸顿时羞红了。

“孟小姐,你也不是强取豪夺之人,为何在婚姻大事上,偏学那欺男霸女的豪绅,难道这是你一贯的作风么?”楚岚步步紧逼,将孟幻问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咳咳,楚夫子言重了,我想幻儿也是出于女儿家的羞涩,人声嘈杂时不便将实情说出罢了。”孟院首出言辩解道。

孟幻赶忙道:“就是,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他说,谁知道再没得空说罢了。”见楚岚不以为然地微笑,孟幻又道:“手帕算是误会暂且不提,可楚雁翧确实抱了我,难道不该对我负责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没分清男女,我——”楚雁翧急忙解释,却被楚岚一个白眼挡了回去。

“这是自然,男女授受不亲,他抱了你,确实得给你个名分。”楚岚赞同道。

“什么?”不只孟幻,楚雁翧听到这话也是震惊非常。

“不过孟小姐得委屈些,这名分嘛,恐怕你得在我后面。”楚岚背着手,咪咪笑着。

孟幻皱眉,“你什么意思?”

楚岚走到楚雁翧身边坐下,对文、孟两位院首道:“今日楚雁翧已向我求亲,并有家传之物作证。”说着,将玉雁掏出,递给文如渊。

“孟小姐,不管是手帕还是什么,不过是你一人所言,并无凭证,但我有楚家传家之物做定礼,所以按规矩,我才是过了礼,要明媒正娶的正妻,所以你嘛——”

楚岚看了一眼孟幻越发难看的脸色,秉着送佛上西天的原则,还是补了一刀。

“只能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