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九)

青崖洞书院最近有两个人很苦恼,一个是楚雁翧,另一个是楚岚。

楚雁翧的苦恼比较明显,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主要吃亏在自己二十年来从未和任何一个女性产生过情感纠葛,岁数仿佛白长了一般,并不知道如何讨姑娘欢心。每天在青崖洞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转得学生们眼晕心烦,转得他自己百爪挠心,到最后,除了给楚岚花钱以外,什么主意也没想出来。

然而楚夫子吃穿不愁,花钱也花不出什么惊天动地来,楚雁翧更挠头了。

至于楚岚,她烦恼的就内敛多了。

楚雁翧的好感值,为什么在99这里停了那么久?

楚岚百思不得其解,楚雁翧对她简直是爱到心缝里去了,而她对楚雁翧也是极尽恋爱酸腐之能事,按道理说,这蜜里调油的日子楚雁翧过得很满意,没道理最后这一点好感度上不去啊。

难道楚雁翧心里有别的想法?

还没等楚岚想出个所以然,楚雁翧心心念念的院际联赛就开始了。

“夫子,您能把楚公子拉走么,他这么看着我我难受。”一身短打装束的池知非扯了扯绑得过紧的额带,这是楚雁翧给他系的,差点没给他脑门勒出凹陷来。

楚岚看了一眼两眼冒光的楚雁翧,摇了摇头,“恕在下无能为力。”

“小池啊,你可一定要争气啊,今年学院的名声可就都在你身上了!”楚雁翧拉着池知非,叨叨个不停。

池知非费老大劲才把自己的右手从楚雁翧魔爪里解救出来,好家伙,都给攥麻了。

池知非仔细检查着手里的球杆,“楚公子,您歇会儿吧,什么都在我身上,我毕业以后咋办?”

楚雁翧不假思索地答道:“那就不让你毕业!”

楚岚赶紧拦着,“说话不过脑子,也就你这辈子毕不了业,人家小池可是要考状元的,还不掌嘴?”

池知非摆摆手,“没事,习惯了,楚公子说话我们基本不当回事。”

说完,接过马童递上的缰绳,拉着马往场地边去了。

“咱们也去观战席吧,院首等半天了。”楚岚拉着楚雁翧往席位走去。

楚雁翧一边走,一边往场边的备战队员那边张望,“楚岚,你说,咱们这场能进几个球?”

楚岚还没回答,就听一个清脆的女声响在耳边。

“今年你们一个都别想进,我们德明书院赢定了!”

楚岚回头去看,只见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孩俏生生地站在他们身后,娇艳的小脸上满是骄傲和不屑。

“哪来的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楚雁翧听不得别人说青崖洞不好,上来就语气不善。

女孩指指自己,瞪着眼睛道:“你是瞎了么,我是谁你不认识?德明书院不记得了?”

楚雁翧哼了一声,“我说呢,原来是手下败将那边的。怎么,去年打得你们十比零的事这就忘了?今年还敢来比,想再丢一次人?”

去年马球赛,楚雁翧上场,打得各家书院是落花流水,惨败收场,以至于各家院首纷纷抗议,严禁楚雁翧今年再上场。文院首为了和气,便撤了楚雁翧的马球参赛资格,可是把他气得够呛。

女孩被他戳中痛处,不服气地喊道:“那又如何,今年我们可是不一样了,你看看我们的马,还有球杆,哪个不比你们的好?今年我们非赢不可!”

楚雁翧不以为然地笑笑,“那是,今年我不上场,确实未必能赢你们那么多。”说完,对着场边的池知非喊了一句,“小池,今年争取九比零哈!”

池知非的背影抖了一抖,假装没听见。

女孩气极,跺着脚地骂道:“好你个楚雁翧,不带这么损人的!你给我等着!”说完,气呼呼的跑远了。

楚岚看着女孩跑走,笑道:“你又不认识人家,何苦这么针锋相对呢?”

楚雁翧眯眯眼,“谁说不认识,我故意的。她是德明书院院首的独生女孟幻,每年都跟着过来凑热闹,我嫌她烦,故意气气她。”

楚岚无奈道:“小姑娘长得盘亮条正的,又是院首之女,书香世家,哪能受得了你这个气?早晚得找补回来。”

楚雁翧耸耸肩,“无所谓,小女孩的招数,能奈我何,别担心!”

说完,楚雁翧一眼瞅见正在冲他们招手的文如渊,拉着楚岚一溜小跑过去了。

“好球!”看到池知非御马过人进球,楚雁翧再也坐不住了,站到栏杆边上去叫好。

“楚岚,你快过来看,别嗑瓜子了!”楚雁翧招呼道。

楚岚拍拍手里的瓜子皮,端着茶杯笑道:“我在这能看清,你别太兴奋,小心摔下去。”

“打!打!哎呀!挥杆啊!你是傻的么!快点!没吃饭啊!”旁边席上的孟幻,也在大喊大叫。

楚岚扭头看了看,还真是一个泼辣的妹子。

楚雁翧也听到了,不屑地哼了一声,放大了嗓门叫道:“对!对!就这么打!小金,快去那边!传!传球!对!”

孟幻一看这架势,把袖子一撸,一偏腿跨过栏杆,站到外面窄窄的一条台子上,双手拢在嘴边,给德明书院加油,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楚岚看着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斗气发狠,觉得好笑,回头一看文如渊,老头子看着好像云淡风轻地喝茶,实际上也偷偷撇两眼场上,脑门子覆了一层薄汗。

“赢了!”楚雁翧一声大叫,楚岚抬头看了看比分,嗯,还真是九比零。

“小池不错!没让我失望!”楚雁翧刚要坐回来,突然身子一闪,楚岚刚听到一声惊呼,再去看时,就看到楚雁翧抱着孟幻落地的场面。

“怎么了,没事吧?”楚岚扑过去,扶着栏杆问道。

“没事没事,小丫头没站稳摔下来了,还好有我。”楚雁翧把人放到地上,孟幻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一下脚软,又倒在楚雁翧怀里。

那边比赛刚结束,队员们还没退场,不少人还在张望场上,没注意到这边。孟院首吓出了一身冷汗,急急从台上走下,把女儿扶过来,对着楚雁翧道谢不止。

楚雁翧摆手说没事,刚要走,就觉得袖子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是孟幻。

孟幻红这张脸,小声嗫嚅着什么。

“你说什么?”楚雁翧听不清,弯下腰,把耳朵凑了过去。

孟幻刚刚被个成年男子抱了个满怀,身子还软着,正羞愧呢,却看见楚雁翧的脸又朝自己伸过来,连羞带怒地,想也不想就一巴掌呼了过去。

“无耻!”

楚雁翧吃痛,捂着脸怒道:“你个小丫头,我救了你,你还恩将仇报?下次别让我看见,摔死你我也不管了!”

说完,也不听孟院首的道歉,拉着刚走过来一脸深意的楚岚就走了。

“还生气呢?疼不疼,我看看?”走到一处凉亭,楚岚使劲拉住埋着头一直走的楚雁翧,“再走该撞墙了。”

楚雁翧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走进亭子坐下,把脸凑了过来,“疼,给我揉揉。”

楚岚笑他可爱,伸出手,轻轻地覆上楚雁翧的脸颊。

“你手怎么凉?冷么?”楚雁翧也顾不上自己的脸,急忙把楚岚的手握在手里。

“不冷,刚才正喝酸梅汤呢,被镇的,一会儿就好,正好给你镇镇痛。”

楚雁翧这才点头,乖乖地让楚岚摸脸。

“这个孟幻,真是不识好歹,我救了她,她倒骂我无耻,也不知道孟院首平时在家怎么惯的,一身臭毛病!”楚雁翧喋喋不休的,数落个没完。

楚岚收回手,“行了,你跟一个小姑娘置什么气?你真没看出来,她那是不好意思,情急之下的反应呢。”

楚雁翧眨眨眼,英俊的脸上满是不解,“不好意思?”

楚岚捂着嘴笑了笑,“她一个未出阁的闺秀,被你抱了个结结实实,你还把脸凑过去,可不让人更丢面子了?”

楚雁翧这才明白过来,“嗨!这都什么事儿啊,我不抱她难道还举着她么,还是我躺平了当肉垫让她摔我身上?怎么着都躲不过身体接触,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这么矫情做什么!”

“你是这么想,我看那个孟小姐心里怕是有了别的想法。”楚岚促狭地看着楚雁翧。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她有什么想法关我什么事?”楚雁翧敏锐地觉察到楚岚的弦外之音。

“楚雁翧!”有人在叫。

楚岚嘴角一翘,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你们在干什么?”孟幻走了过来,狐疑地看着二人。

楚雁翧一把将楚岚揽在怀里,“如你所见。”

楚岚轻轻挣了两下,感觉到楚雁翧箍在肩上的手越发紧了,无奈笑了笑,放弃了。

“你!你!不要脸!”孟幻涨红了脸,骂道。

楚雁翧皱着眉头看着她,“说话注意些!我和楚夫子,青崖洞人人知道,怎么就是不要脸了?”

“去年你还没有,怎么今年就,就!她这种人,你怎么能看得上!”孟幻说不下去了,急得直跺脚。

楚岚心里苦笑,原主这名声都已经传到外面去了么?

楚雁翧不耐烦了,“她这种人?她哪种人?我楚雁翧喜欢谁不喜欢谁,还要你同意么?”

孟幻急得心都快蹦出来了,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那你去年为何要收我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