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75回 获救

送走音音与鱼哥儿之后,周显临回到船上和周祁一同与水贼对峙,他气息沉稳,丝毫不畏惧,沉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来?路?就算要?取我们性命,也该让我们死个明白。”

“废话少说?,拿命来?!”那蒙面黑衣人望了一眼河面,继而手举大刀向他砍来?,周显临与周祁对视一眼,随即两人各执绳索一端向外拉开,那水贼稍不留神,脚下?一绊,跌倒在地,而在他爬起之前?,两人又拉起绳索,变换方向,缠住水贼脖颈,瞬时收紧。

其余水贼见势来?救,周显临身手敏捷,一脚踹翻旁边的木桶,那里装着白天打捞的鱼,这一脚下?去,翻了一地的鱼,水贼脚下?打滑,个个摔得人仰马翻,而他与周祁手上的力道丝毫不松懈,不消半刻,那水贼断了气,不再?挣扎。

周显临放下?绳索,抄起大刀,朝那断气的水贼后背用力刺下?去,顿时,鲜血如注,喷溅到周显临的脸上,他若无其事地抹了把脸,眼神阴鸷,如人间修罗立身在火海之中。

“头……头儿被?杀啦!”那些水贼见领头被?周显临所杀,陷入水深火热,顾不得为领头报仇,纷纷跳水逃亡。

“二弟,水贼领头已死,船就要?翻了,我们无路可退了,快些跳下?去!”目睹这一切的周祁也禁不住颤栗,但是比起恐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逃命。

“祁哥会凫水吗?”周显临看向周祁,面无表情。

周祁道:“我在水下?憋一阵气,救援的船也该来?了。”

“那就跳罢!”周显临话不多说?,纵身一跃,跳进?了冰冷的河水内,周祁深吸一口?气,也跳了下?去。入水的那一瞬,周祁心里其实是恐惧的,从小到大,他常年体弱多病,从未下?过水。

水下?的滋味并不好受,又冷又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层层包围,掐着他的脖子让他难以呼吸,逐渐失去意识……

光是憋气,他还难以活下?去,身子慢慢下?沉,心中的希望也在渐渐流逝……面对死亡,他竟也不再?害怕,老天爷已经给了他再?活一次的机会,他应该知足了,只是苟延残喘至今,他依旧没有挽回她的心……

那就让一切到此?结束罢。

正当周祁要?放弃时,腰间一紧,身子跟着上浮,他的头露出了水面,大口?喘气,再?睁眼时,只见周显临的脸在他面前?,“二、二弟,是你救了我!”

周显临抓着浮木,一面往岸边游,一面道:“留着力气,活下?来?再?慢慢说?。”

出身乡野的周显临在泥泞中摸爬滚打,水下?功夫亦是十分了得,只是多了周祁这个累赘,他游起来?稍显吃力。

“为何要?救我?”周祁并不听话,执意要?问他,“我若死了,你眼里不就干净了?”自他回到府中,兄弟二人不再?像从前?那样有说?有笑,背地里争锋相对,周显临一直介怀他对音音的心思。

“你是该死,但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能就这么了结了,何况我相信夫人,无论你背地里做什么,她都不会背叛我。”周显临也想借助此?事让周祁对音音死心。

周祁一愣,原来?还是瞒不过他。周祁自嘲一笑,“可我还是不甘心,你就这样把她从我手中抢走。”

“我早就有言在先?,并非我抢夺在先?,而是你放弃在先?,若你真心想要?与她长相厮守,便应该抛开所有杂念,将她留在身边,而不是一厢情愿将她推向别?人。”河宽浪大,浪花时不时拍向他二人,周显临渐渐失去了力气,可他还是咬紧牙关,奋力游向岸边,他承诺过,让她等他回家团聚。

与此?同时,周祁因为周显临的一番话陷入了沉思,他真的不如他的二弟,什么都不如他。

“快看!那里有人!”就在失去力气之前?,一艘打着灯笼的民船向他们靠近。

“还活着!”有人抛下?了绳索,“兄弟,快抓着!”一个年轻力壮的汉子喊道。

周显临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绳索,船上的人喊着“一二三”,用力后拉,把他们救上了船。

河水冰冷,周祁浑身颤抖,晕了过去,而周显临也已倒下?,气喘吁吁。

“快!快把人抬进?船舱!”

周显临迷迷糊糊被?人抬进?了船舱,中间有人为他擦身,又有人为他换衣,他闻到了熟悉的馨香,还有熟悉的声音:“来?,把姜汤喝了。”他双眼半睁半闭,从眼缝中看到了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娇容。

“音音……”周显临笑了,他和他的夫人总算团聚了。

音音划着小舟离开没多久,就被?附近渡口?的救生民船所救,由于火势太?大,没敢靠近施救,只能远距离观望,直到听到跳水的声音才前?去救人。

好在,两人相安无事。

周显临喝过姜汤,抱紧音音,整个人贴着像是在汲取她身上的温暖,音音靠着他,道:“朝廷下?发的官印我已为你收好,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此?事你可有眉目?”

财物可以丢,而官印不可,周显临随身携带,音音收拾细软交给江嫂时留下?了他的官印。

“劫商船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些水贼真正的目标……”周显临看了音音一眼,道:“是你我。”原本他以为那些水贼也许是冲他而来?,毕竟他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当他把音音送上小舟再?回船上来?时,那水贼显然也十分在意逃走的音音,便已十之八九猜到是谁在背后指使。

这趟返乡遇刺,与京中的遭遇脱不了干系,他们得罪了赵子茂,而赵子茂身边的韩珏又是他们的宿敌,他必定会利用这一天赐良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九死一生,若不是有江哥江嫂拖延水贼,他们未必有机会逃出生天。

音音握紧他的双手,冰冷刺骨,她的心更?冷,“他当真不惜一切要?将你我赶尽杀绝。”韩珏本就不喜她这个庶妹,她间接害死了韩维贞,韩珏便可借此?机会除去她。

“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他日定叫他百倍偿还。”周显临阴沉着脸道。

此?番回乡,果真路途艰险。

后来?音音告诉周显临救他们的船家来?自这附近善堂组织的搜救民船队。专为救助因自然灾害而设。这些年在运河河道总督卢海望的治理下?,风调雨顺,也不曾闹过水贼,但他们依然没有松懈戒备,看到求救信号,便立刻来?施救。

民船队的船家听说?他们的遭遇,同仇敌忾,主动提出护送他们南下?回到广陵。

就这样,风平浪静过了十天左右,周显临等人终于如期平安返乡。

太?师府早前?收到他们即将回乡的书信,临近抵达日期,每日派人驾马车来?接风。

比预期晚了两日,但鹿鸣与金蝉早早候在码头。

船舷靠岸,周显临扶音音下?船,坐上马车,回太?师府。

舟车劳顿,历尽艰辛,他们终于回来?了。

晨曦微露,穿过学?士坊,大门?敞开,早有奴仆立在门?口?迎接他们凯旋而归。

原本高?中进?士,应该风风光光让街坊邻居一睹风采,但是他们这次低调回乡是为了护送韩维贞的灵柩回乡安葬,不宜大张旗鼓。

他们在奴仆的簇拥下?直奔老太?太?的松鹤堂,风尘仆仆前?去请安。

再?见到老太?太?,她老人家老泪纵横,是喜极而泣,也是悲伤泪流。喜的是兄弟二人同榜进?士登科,光耀门?楣;悲的是周祁成亲不到半年便丧妻,可悲可叹!

周祁向老太?太?道明了事件原委,韩维贞是染病而亡,回乡途中他们遭遇水贼,幸得当地乡民所救一路护送,可惜船沉没之时韩维贞的棺椁也沉于河底。

事后他们托当地乡民上报有关衙门?请求支援打捞尸首,河宽水深,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见者伤心,闻者流泪,老太?太?抹泪心疼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这才过门?没多久,怎么说?没就没了,还尸骨无存,我们周家可要?如何向他们韩家交代啊!”

“老太?太?保重身子,这事也怪不得我们,是维贞这丫头自己执意要?上京才染上恶疾,若她安安分分留在府中,怎还会出这样的事,这都是命啊!”韩氏虽是韩维贞的亲姑母,可韩氏懂得是非,伤心归伤心,却也没有袒护韩维贞,只道是天意弄人。

老太?太?大大叹了一口?气,韩氏又道:“老太?太?放心,此?事就交给儿媳来?操办,儿媳定不会亏待了维贞,给韩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太?太?点?头道:“如今也只好先?这样了。”转而看向周显临夫妇与周祁,语重心长道:“这些日子你们都受苦了,无论发生了什么,能平安回来?就好!维贞的尸首没找到便也只能先?以衣冠入殓发丧……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们母亲去操劳,需要?你们的时候再?差使,先?回院里歇两日……”

“祖母,孙儿还撑得住,如今父亲不在家中,母亲一人主持难免受累,孙儿可以搭把手。”周显临及时出言,表孝悌。

“音音也可协助母亲。”

“孙儿也能出力!”周祁也附和道。

见他们都有一片孝心,老太?太?再?次落泪,连声叫好,又朝周祁道:“祁哥儿啊,你也莫要?过于伤心了,虽然你新婚丧妻,但上天总算待我们周家不薄,你……有后啦!”

周祁震惊,老太?太?道:“素纯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但胎位不稳,只好卧床养胎,她苦苦撑着就是在等你回来?,快回长生居去看看她罢。”

周祁与韩维贞成婚后,他一直宿在书房,素纯服侍,他总把她当成音音的影子,这孩子该是那时候留下?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周祁也会有子嗣,上天果然待他不薄。

为了这个孩子,他是不是也该放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周祁还是有良心的,没有害自己的兄弟,下毒手的另有其人~

当然也不是要洗白周祁,他这个人在某些地方的观念已经扭曲了,但关键时刻还是会有点良心

为了同一个女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周祁还是需要和周显临联手对付敌人的

但是老周那么狠的人,如果周祁使坏,是不会顾念血缘亲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