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回 堂妹

“你呀,就会说这些哄我开心。”音音承认自己喜欢听他的?甜言蜜语,也总是不经意地把自己的?女儿家姿态展露在他的?面前。

“只要夫人高兴,为夫愿意说一辈子甜言蜜语哄夫人开心。”上辈子没有对她说过的?情话,这一辈子他?要说个彻底,不仅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

“好了,勿要再说这些醉话了,酒多?伤身,我替你洗把脸,早点歇息罢。”

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她早已沉醉在他的?情话里,视线开始模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身子也不听使唤,向周显临的?身上靠了过去,周显临笑了,揽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而他?就安安静静地欣赏着天边的?月亮,自斟自饮,自言自语。

音音靠在他的?肩头,意识迷迷糊糊,却能闻得到酒香,还不忘提醒他?:“少?喝点。”

“好,夫人睡罢,我会一直守着?。”他?们依靠着?彼此坐在南窗下,音音挽上他?的?手臂,嘴角上扬,她虽然意识模糊,却没有真的?睡着,她只想这么靠着?他?,十分安心。

“周显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成亲也有几年了,可是像这样静下心来好好交谈的?机会却微乎其微,她忽然这么一问,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夫人以为呢?”他?反问,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总是捉弄我,我时常摸不准你的?心,我不想猜了。”音音长吁了一口气,因有些醉意,声音软糯,撩动了他?的?心。

“既然夫人不想猜,那为夫便告诉夫人。”他?遥望着?那轮弯月,心思发散到了许多年前,“音音不同于寻常女子,冷静果敢,做任何事都奋不顾身,还记得那次初见,你毫不示弱,为我们点拨,直击要害,这份胆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如你,还有你笑起来的模样,并非千娇百媚,却能摄人心魄,我和他?……全都为你深深着?迷……”

他?说了很多?,像是醉话,又?像是梦话,身旁的?人早已昏昏沉沉,听不真切,她并不知道,他?爱了她那么久,跨越了两世。

这一夜,还真是一个缠绵悱恻的七夕夜。

*

翌日醒来,不知怎么回到了床榻,周显临一早就去了书院,而音音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也没能去老?太太和韩氏那里请安,独自用过了午饭,原想小憩片刻,不想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少?夫人,祁少?爷那边的?新夫人上门来了。”红绡来通报,音音愣了片刻,没想到韩维贞才进门,就急着来找她这位堂姐叙旧来了。

“请她进来罢。”该来的总会来的,她们在韩家的?时候有些过节,她这次嫁进太师府,两人总归是要碰面的,她倒是想看看,这四年来,她是否还是原来的韩维贞。

四年前,韩维贞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仗着?自己家世出众,父亲又?是王府的?左长史,任性胡闹,不计后果,她母亲骆氏也是横行霸道,纵容无度,最后被音音抓到犯罪的?把柄,只要稍加威吓,韩维贞就怕了。

可当四年后的韩维贞重新站在音音面前,便觉得一切都变了。

“四年多不见,堂姐别来无恙。”韩维贞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眉骨挺立,细长的凤眼独具风韵,她已做妇人打扮,玉簪螺髻,左右各插一对金步摇,双耳戴着金耳坠,一身织金红袄绿缎牡丹纹马面,俨然如一贵妇,仿佛别人不知道她父母为她准备的?嫁妆是多么体面。

音音请她落座,笑道:“当日一别,确实许久未见,你如今已是出落得像个贵女了。”

韩维贞不与音音客套,似乎是有备而来,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没想到我会嫁进太师府吧?别以为你有老?太太撑腰得以嫁进来,看上去是风光体面了,可终究配的?是庶生子,哪像我,有王妃证婚,王爷赐婚,嫁的?又?是王府新贵!”

她趾高气昂的?模样倒是一点没变。音音心底嗤笑,不动声色道:“说来我还没有恭贺你新婚之喜,妹妹能得此如意郎君,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可要好好珍惜。”

“这还要你来教我!我夫君待我好得很,我自然会好好珍惜,为周家开枝散叶,倒是堂姐你……”韩维贞说了一半,上下打量了音音,挖苦道:“你嫁进太师府也有四年之久了,怎么一无所?出?真是大为不孝。”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金门玉户,尤其看重子嗣繁衍,音音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府中上下早已议论纷纷,甚至在背后置喙她身有隐疾。最担心的?莫过于老太太和韩氏,多?次请了黄郎中来号脉,汤药也开了好几帖,却都被她偷偷倒了。

长此以往,周家族人必要出动,指责她无子将犯“七出”,届时,周显临不得不休妻。但是他们夫妻商议过,在他没有进士及第之前,不会留子。

音音对周显临早已推心置腹,即便她一无所?出,他?也不会休妻,他?是一个狠厉的?人,不受礼教约束,他?都能为她放弃科考,又?怎会为了世?俗的?礼法对她弃之不顾?因而无论是谁在她背后或是面前置喙,她都无动于衷。

“我生或不生,都是我夫妻二人的事,哪里轮得到维贞妹妹来这说三道四?”音音对上韩维贞得意的嘴脸,眼看着?她笑容凝在嘴边,又?推波助澜道:“妹妹还是想想自己,趁着?年纪轻,早日为大伯开枝散叶,莫要像我一样,到时候被人背后嚼舌根了。”

见音音非但不为此羞愧,还以此为利剑刺向自己,韩维贞心颤不已,顿时露出了凶狠的?目光,而在她动怒之前,音音先发制人,“妹妹当真被自己的?喜事冲昏了头脑,想是忘了当年的一桩旧事,若是叫人发现了,岂可还在这里趾高气扬?”

韩维贞神情忽变,看似害怕,然而转瞬之间,又?笑了,“你当真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了吗?韩绮罗,你别以为我还会怕你,如今我有王妃撑腰,谁也动不了我和我母亲!”

果然,她已被王妃收买,可惜她的性格过于张扬,才进门就急着来示威,还是太天真了。

骆氏的所?作所?为何须她来收拾,老?天爷自会收拾。

“怎么?怕了?哼,你那些小聪明还上不了什么台面,想跟我斗?你还不够格呢!”韩维贞见音音低头不语,以为她怕了,更加猖狂。

“我以为妹妹是来找我叙旧的,原是来吵架的,如若是这样,我今日稍有不适,怕是无法奉陪。”音音伸手揉了揉额头,看似一副娇弱的模样。

“别再跟我来这一套!谁要跟你姐妹相相称,我韩维贞可不承认一个下贱女人生的?小杂种!”

音音身形一顿,露出了狠厉的?目光,韩维贞见过这种骇人的眼神,浑身一颤,不由后退了一步,却不甘示弱:“看什么看!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娘不过就是仗着?有几分姿色,用狐媚的?手段爬上了大伯父的床榻,大胆邀宠,为此还谋害祖母,心肠歹毒,连阎王都不收,活该成为孤魂野鬼!”

“红绡!”音音不曾理会她对她母亲出言不逊,沉住气,唤来了红绡。

“少?夫人有何吩咐?”红绡从屋外?进来。

音音沉声道:“我乏了,送客。”

红绡伸手请韩维贞出门,韩维贞见音音面色铁青,达到此行目的,得逞似的笑了笑,“既然弟妹乏了,我也不再叨扰。”说着,她头也不回地扬长离去。

音音慢悠悠走到门口,看着?韩维贞离去的?背影,左手搭在自己的?右臂上,慢慢用力按紧,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到了傍晚,周显临从书院回来,音音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着晚妆,想着心事,周显临进来得悄无声息,直到他的?半个身影投射在铜镜里,音音才放下梳子,“回来怎么都不出个声?”

周显临捉住她的手,抽走她手中的玳瑁梳,一面为她梳理鬓边发丝,一面道:“夫人又?在想什么心事?连我进门都未曾发觉,如此可会叫人有机可趁。”

音音不对他隐瞒,将今日午后韩维贞上门寻衅一事说了他?听。

待她说完,周显临也放下了梳子,波澜不惊道:“夫人手臂上的?疤痕可是她造成的??”

音音点点头,她当初只说是在韩家造成的?,并未告诉他?是何人所为,可他料事如神,尽数能猜到。

“我与她在韩家的?时候有些过节,她一直怀恨在心,这不,才进门一日,就迫不及待找我来算陈年旧账。”

周显临摘下了她的玉葫芦耳坠放进妆奁盒中,又?挑了一对蜂纹金耳环为她戴上,“我一直颇为欢喜夫人的?这对耳环,却不见夫人戴过,是不喜欢蜜蜂吗?”

音音下意识摸了摸耳坠,道:“蜜蜂虽小,却会蜇人,儿时见人捅了马蜂窝,最后被活活蛰死,便怕了。”

周显临吃惊,倒不知道她还遇到过这种事,转瞬又问她,“这对耳环是夫人的陪嫁物吗?”

“当年主母也没有亏待我,自是备了一些首饰给我做陪嫁。”她不喜欢蜜蜂,就一直放在妆奁盒里,不曾戴过。

“既然夫人不喜欢戴,以后就别再戴了。”周显临又?取下耳环扔进了妆奁盒,揉了揉她的耳垂道:“不戴耳环,夫人也好看。”

音音低首一笑,道:“勿要哄我了,我有正经事与你讲。”

周显临挑眉道:“夫人想讲什么?”

音音正色道:“王妃出手了,若我没料错,她想借韩维贞与我的?恩怨来对付我。”

周显临并不吃惊,好整以暇地笑道:“夫人打算如何应对?”

音音看向妆奁盒,意味深长道:“既然她想捅马蜂窝,便也如她所愿。”

周显临把手放在她的?肩头,深深地笑了,他?的?夫人果然聪慧过人,对付一个韩维贞当真是绰绰有余的?。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一个炮灰,王妃的爪牙,要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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