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不?知怎么,李懋听到后?,立即脸色大变,匆匆收起手卷,生怕自?己的宝贝遭罪似的,嘴里还碎碎念:“小冤家来了,这?好画可不?能让她给糟蹋了!”
“父王!……”待李懋把画收起,一个?黄袄翠裙的身影冲进了他们的视线,周显临只看了一眼?,当即认出了眼?前?之人,她是李懋唯一的掌上明珠,李基一母同胞的妹妹,温宁郡主李媺华。
十五岁的温宁郡主尚是含苞待放的明华少女,外表明媚可爱,殊不?知她刁蛮任性,仗着自?己是广陵王独女行事嚣张跋扈,对自?己的未来夫君喊打喊骂,还将她父王最为珍视的文房墨宝视为粪土,任意撕毁。
郡主闯进书房,与周家兄弟二人撞了个?正着,着实愣了愣。周祁与温宁郡主有过一面?之缘,见到她后?立即行了一礼,周显临这?一世尚未见过她,只当是不?相识,但见周祁行礼,他也跟着行了一礼。
温宁方才在门?口被施恩元百般阻拦,知道她父王书房有客,却依然任性闯入,原以为是那些脑满肥肠的老头子,没想到是玉树临风的公子哥,一时心花怒放,但碍于女儿家的面?子,她故作矜持,只与他们微微颔首,道:“你们是我父王的臣僚吗?”她初见周祁的时候尚幼,故而没有印象,以为能出入她父王书房的唯有臣僚。
“这?是太师府来的两位周家兄弟,论年纪,你还要称呼他们一声‘兄长’。”李懋现身介绍,周祁忙作揖道:“兄长不?敢当,小侄兄弟二人乃庶民?出身,岂敢高攀?”
“我当你们是贤侄,这?声‘兄长’自?然当得。”李懋笑道。
话已至此,周祁再推辞只会显得过分矫情,只好悻悻领受。
而温宁已有三位兄长,倒不?愿再多认什么兄弟,见他们相貌堂堂,心里打起了另一番主意,她转了转眼?珠,道:“父王今日得闲吗?若无?暇,不?如由两位周家公子陪我放纸鸢罢。”
一听小冤家有了新的陪玩对象,李懋立时心头一喜,道:“父王今日还有公务在身,你这?两位兄长不?常来,就让施恩元带着你们四处逛逛,也能陪你放个?纸鸢。”
李懋放了话,兄弟二人一时无?法推辞,只能唯命是从。
离开燕居殿,温宁走在前?,周显临和周祁并排走在后?,周显临面?无?表情,周祁温和笑着,施恩元跟在他们身后?,一路上温宁频频回头,问个?不?停,毫无?避忌:“你们谁年长一些?”
周显临不?回话,全让周祁作答:“回郡主,在下年长一些,年十九,我二弟年十八。”
“有功名?在身吗?”温宁问。
周祁答道:“我二人皆为诸生,拜在范山长门?下。”
温宁“哦”了一声,这?倒不?是她最为在意的,她最在意面?子,王妃要为她选夫君却看重才德和家世,而她喜欢长得俊俏的公子哥,看得赏心悦目。
“为何都是你在答话,你怎么不?出声?”温宁对周祁甚为满意,却对一旁闷不?做声的周显临更加好奇。
“在下无?话可说。”而周显临不?留半分情面?给温宁郡主。
温宁见他目中无?人,当即怒了,“你大胆!本郡主问你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请郡主息怒,在兄长面?前?,在下不?敢多加妄言。”周显临面?不?改色道。
“还真是兄友弟恭,好,那本郡主现在要你说,你说是不?说?”温宁见周显临有几分胆色,也不?像别人那样对她卑躬屈膝,愈发好奇起来。
“郡主有什么话就问罢,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周显临道。
温宁扫了后?面?的施恩元一眼?,打发他走,施恩元看准了郡主眼?色,乖乖离开,待只剩他们三人,温宁便道:“今日无?风,本郡主突然不?想放纸鸢了,这?样如何,你二人可懂打马球?”
周祁率先?道:“在下不?才,自?小体弱,不?曾习得骑术。”
温宁点点头,她对周祁的事略有耳闻,他原先?是个?病秧子,后?来去了琼山才好转,她对周祁顿时兴致缺缺,又看向周显临:“君子六艺,你应该也懂骑术罢。”
“略懂一二。”周显临道。
温宁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便高兴道:“好,那你就与我比试一番。”
“是。”周显临领命,也看出了她的心思,当真与前?世没有半点变化。
对于这?些狂蜂浪蝶,周显临总有办法应付,就算她是郡主,周显临也无?心高攀,最终使了手段让她另嫁他人。
而如今,不?曾想他们的相遇提前?了,若是她仍像前?世一样对他穷追不?舍,他依然会故技重施,绝不?会如她所愿。
马球场地设在王府后?花园的北面?,叫松花坡,平时多做骑射训练之用,若要打马球,吩咐人设了射门?便可。
温宁命人准备了两套打马球专用的衣物换上,又叫人备了两匹马,一人一匹,她骑的是自?己惯用的白?玉骢,鞍具华丽,牵来时鸾铃叮当,她手持似月杖杆,跃上马背,十分矫健。她换上了圆领长袍,腰束玉带,头戴软巾,脚蹬乌靴,看上去英姿飒爽,只是周身散发的一股浓烈香味令人感到不?适。
周显临换上了类似的装束,但袍子略宽大一些,骑的是一匹红棕矮马,个?头与她的马相差一截,见她不?怀好意的笑容便知是她故意给他难堪,而周显临丝毫不?以为意,一跃而上与她竞相角逐。
“你穿上我二哥的马球服倒也挺好看的,可惜大了点。”温宁歪头,不?知是赞扬还是嘲笑。
“请郡主开球。”周显临不?与她多说废话,催促她道。
温宁嗤了一声,随即挥杆示意裁判开锣,只听“咚”的一声巨响,温宁立即扯辔,她一马当先?,挥杆击打成人拳头大小的朱红皮球,划出一条长长的弧度。周显临随之牵动缰绳,“驾”的一声追她而去,一时间,马场上尘土飞扬,竞争激烈。
在马场的北面?一张锦缎遮挡着后?面?的席座,那里本来空无?一人,在他们准备的时候,有人听说郡主欲与王爷的贵客比赛打马球,一时好奇便来看热闹,而此人正是这?王府最尊贵的女人——广陵王妃孙氏。
孙王妃坐在锦缎屏障后?静静观看着场上的激烈追逐。
“施恩元,这?就是周家的二公子?”孙王妃边看边问身旁的施恩元,原来温宁遣走他,他转过头来就给王妃通风报信来了。
施恩元道:“正是,听闻周家这?位公子一表人才,做事雷厉风行,若悉心栽培,日后?必定?大有出息。”
孙王妃若有所思地点头,又看到场外另一位翩翩公子,眯眼?道:“那位是大公子周祁罢,果然是好全了。”说着又看向场上,“周家代?有人才,这?两人想必更是青出于蓝。”
见王妃脸上赞许的目光,施恩元顺风而上道:“奴婢打听过了,这?二公子已在三年前?娶亲,大公子却未曾婚配,眼?下局势,若能拉拢为王妃所用,日后?大有裨益。”
孙王妃双眉一挑,心想这?周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铲除不?去,不?如为她所用,可是相比较而言,在场上拼杀的周显临步步紧逼,原本处于弱势的他没有被当下不?利因?素局限,反而以短见长,找准温宁的弱点各个?击破,如此果敢机智的一个?人,似乎更得王妃心意。
“他聘的哪家姑娘?”孙王妃问道。
施恩元愣了下,转而回道:“回王妃,是江平韩永琳家庶出的女儿韩绮罗。”
“原来是韩永琳那根墙头草,他女儿早年不?是走丢了吗?怎么找回来了?”
韩家是江南三大望族之一,韩永琳又是朝廷重臣,虽说是家务事,但韩家那件事当年在江南地区也是传得沸沸扬扬,因?此惹了不?少笑话,韩永琳在朝中也抬不?起头,郁结于心,后?来一病不?起,丢下妻儿撒手人寰。
“听说是被周家老太太收留了,一直藏在周家大公子身边当丫鬟,三年前?眼?看兜不?住了就让韩家的人来认了回去,转眼?就又嫁进了太师府。”施恩元道。
孙王妃身形一顿,“丫鬟?一直在周祁身边照顾的那个?丫鬟?”记忆闪回,她仿佛又看到了八年前?的那一幕,一位羸弱的少年身边围着几个?丫鬟,其?中一个?穿着打扮似乎又与别人不?同,当时没有对一个?丫鬟过多留意,如今仔细想想,她应该也知道些什么。
她周身顿时笼罩着一股杀气,施恩元背后?一寒,试探道:“王妃?”
孙王妃敛住杀气,笑道:“既然娶了亲,那也不?能做什么了,总不?能让郡主去他们太师府上伏低做小,那也太不?像话了。”
施恩元陪笑道:“王妃所言甚是,郡主身份高贵,岂是区区太师府可以高攀的……”
“啊——”话说到一半,只听一声惊叫从场上传来,众人闻声望去,惊恐万状,孙王妃也惊得弹跳起来。只见温宁坐下的白?玉骢不?知为何失了控,不?听温宁使唤,眼?见她就要被甩出马场,孙王妃顿时厉声道:“还不?快去救人!”
然而未等侍卫出手,周显临已弃马奔去,他不?顾险状,撤去软巾,拔下自?己的发笄用力刺入白?玉骢的颈部,扎到顶,霎时间,鲜血淋漓。
起初白?玉骢还在挣扎,渐渐的,失去了意识,轰然倒下,温宁也随之倒在草坪上,周显临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脸漠然。
作者有话要说:坏女人出来了。
我们老周很凶猛。
感谢“冰紫狐”的营养液,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