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黎能感觉到气氛的凝滞，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然后将筷子伸向了那盘茴香小牛肉，道：“他记错了，我吃的。”说着，还特地夹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压着恶心咀嚼着，“嗯，确实味道很好。”
刘依笑，“那再尝尝鲫鱼。”
“好”曾黎应着，夹了一筷子鲫鱼放进盘子里。刘依又起身给众人盛汤，席间的气氛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热闹。
曾黎拿着筷子挺了好久，觉得众人的视线不再在自己身上后，才起了身说了句，“我去下卫生间。”
背影如常的走出包间，关上门的一瞬，就压不住的恶心，按照箭头的指示冲进了卫生间，几乎将席间吃到的所有东西都呕了出来。
她确实是不吃茴香的，完全受不了那个味道。
刚刚她不知道是用多大的毅力将那一大口茴香咽进去的，几次都要返上来，被她抠着手指又压了下去。
呕到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才稍稍平复了一些。她一手拄着墙，一手撑在马桶盖上，呕吐的额上一层汗，两边的鬓角的洇湿了贴在脸颊上。
昨天手术熬到半夜，回去后也仅仅睡了两个小时，再加上刚刚呕吐的一番折腾，曾黎觉得自己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住。
额角发麻，眼前有些发黑。
曾黎撑着让自己坐在马桶盖上，想将眼前发黑这阵子挺过去。
萧禾拿着瓶矿泉水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脸色白的像纸，尖瘦的下巴微微扬起，眼下乌青的两团，鬓角洇湿，头发凌乱的糊在两边。
她太瘦了，脸颊都有些凹陷，有些塌腮。
她，她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啊。
萧禾轻声唤道：“小黎子。曾黎。”
曾黎有些眩晕，并没有晕过去，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应了一声。
萧禾抬手牵起了她的手。手指冰凉，手心一层凉汗。
她真的是有些忧心，“你没事吧？”
曾黎摆了摆手，眼前那层黑罩终于退下去了，睁开眼看到萧禾担心的神色，说道：“没事，就是那口茴香吃的有点恶心。”
萧禾把矿泉水递给她，“漱漱口吧。”
“嗯。”曾黎接过矿泉水站了起来，身形踉跄了一些后站稳了，怕萧禾担心，先一步开口解释道：“吐的有些脱力了。”
在洗手台上漱了口，曾黎觉得自己脸色太差了，怕现在回去吓得爸妈，就靠在墙边想缓一缓。
萧禾脸色凝重的看着她，“我怀孕孕吐那段那么严重，也没把自己吐到脱力。你这身子骨到底是怎么糟蹋的？曾黎，你是不是有自虐的心里问题啊？”
想到这种可能性，萧禾越想越觉得可能。
“主要是昨天手术做的有点久，站了十一个小时。”
听到这些，萧禾也没有打消浮上来的念头，“刘翰勋赶项目的时候，熬两三个通宵，也没到你这程度。不行，我给你约个心理医生。正好给玥玥诊过的那个医生最近回国了，我……”
她拿着手机就准备联系人，被曾黎抬手按住了。
“老大……”
萧禾板起脸了：“你是医生，难道还讳病忌医？工作压力大也可以找心理医生纾解一下。现在都流行看心理医生，你不要老古板的心思。”
说着，就要挣开曾黎的手，准备再拨电话。
她是孕妇，曾黎不能和她拉扯，见制止不住，只好说了实话：“老大，你不用联系了。我看过的，就是二姐的那个心理医生。”
萧禾惊讶，抓着曾黎的手问：“那医生怎么说？”
“就是压力大，有些焦虑。”曾黎避重就轻的说，其实，心理医生还说了，她工作狂的状态是心里抑郁的反向表征，诊断结果是严重的抑郁倾向。
不过，她没有自杀倾向，这是一个好消息。
萧禾学医，所以并不好糊弄，她根本不信，“就只是焦虑？”
“还有些失眠。我就是失眠严重一些，所以状态才不是很好。”
“可以吃安眠药。”萧禾说完，就觉得自己这个建议是多余的，曾黎一定知道可以借助安眠药解决。
看样子是安眠药也解决不了，可见失眠的严重性。
“我有在吃，已经好转了，我上次在你家不是还睡着了吗。”曾黎说的是上次的暖房趴。
萧禾回想，她在躺椅上确实睡着了，心稍稍放下些，但还是有些担心，“你是不是去英国后才开始的？”
曾黎点头，“在MC上学的时候压力大，估计就焦虑到影响睡眠了。”
萧禾心里撇嘴，去清北交流的第一年，她成绩从青城大的第一名一下掉到了垫底。那时候也没见她焦虑到失眠。
心下有了定论，指了指曾黎手中捏着的矿泉水瓶，“宋魏让我送来的。”
曾黎离席起身后，宋魏知道她一定是出去吐了，她对茴香有多讨厌，他很清楚。
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能离席。便看着隔着空座位的萧禾。
萧禾察觉到了宋魏的目光，就见他碰了碰桌上的矿泉水，然后看了眼曾黎的空位置。
萧禾这样的人精，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话说到了这，萧禾吐槽道：“你也是的，宋魏都说了你不吃茴香，你还非要伸那一筷子，你说你这是图什么？”
曾黎的目光从手中的矿泉水上抬起来，看了眼萧禾，道：“别人这么问也就罢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图什么？”
不过是图曾洋和父母的安心罢了。
她的极力避嫌就是想让他们放心，六年前她应下要分开，六年后依旧做数。她不想让爸妈失望，也不想让曾洋难受。
哪怕代价大一点，想到这些年他们对自己的养育和照顾，就当自己还债吧。
萧禾无奈的摇摇头。
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其实，我觉得你爸妈现在应该也没那么反对你和他在一起的事情，你看这顿饭的位置安排……”
没等她说完，曾黎就摆手，“不要提这茬了，他们年纪越来越大了，这次回来我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老了。所以，不想横生枝节，让他们伤心了。”
说完，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又拍了拍脸颊，虽然脸色仍旧不是很好看，但缓和了很多，“走吧，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