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二似乎深受打击,低垂着?头,在夜色下显得可怜兮兮的。
关凛看在眼里,心说这狐狸或许确实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凶手,但嘴是真的贱,这个实情需要特地说出来吗?
其实早在狐狸说出一个月前特调局就派人来调查过的事后,郎二心里大概或多?或少就有猜测了,所以才一直不说话,结果这死狐狸非要贱兮兮的把?一切捅出来,在狗心上重重的扎上一刀。
虽然关凛也经常揍狗吧,但看着?傻狗这幅可怜样,他不免有一种自己的跟班被欺负了的愤慨感,于是抬爪呼上狐狸的脑袋。
狐狸被砸的痛呼了一声,瞪着眼睛道:“我都说我不是凶手了还动手?公职人员殴打普通妖怪?不怕我去举报你?”
“有种你就去举报。”关凛才不怕,他又不是公职人员。他此刻也瞪着眼睛,依然是之前的凶神恶煞状:“案子的事了了,你跟我的事可没了,说,为什么接近顾怀山?中秋夜还想把他约出去,是不是想吃人?”
一听到顾怀山,就不由想到那股迷人的香气,狐狸下意识的舔了舔唇,却对关凛的指控予以否认:“吃人可是犯法的,我可是个知法守法的好妖怪,从来不干这种事!”
“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暧昧起来:“吃人犯法,跟人类交朋友可不犯法,他那么香,我喜欢他,追求他还不行吗?”
“还追求?你自己的名声有多?臭不知道吗?你也好意思追求他?”关凛想到了狐狸那些情史,以及那些被甩后黯然神伤的少女。
狐狸却不以为然,完全不觉得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我从来都没有用法力迷惑过顾怀山,就像那些跟我在一起过的女生一样,每个人跟我谈恋爱上床都是自愿的。”
“虽说数量是多了点,但你们特调局管天管地,还管我乱不乱搞男女关系吗?”他的语气里是一副别人拿他无可奈何的得意。
特调局管不着?妖怪的私生活,所以上回?来询问白易然时,对于白易然那丰厚的情史,那名姓葛的主任也没有多?干预,只警告了一句让他注意影响,不要玩的太乱,搞出大新闻。
“顾怀山加我微信回?我信息什么的都是自愿的,日后,他若是同意跟我交往,跟我一起双修,那也是他自己同意的,虽说吃了他才是大补,但双修多少也能补补,说不定到时候,我这一直卡在瓶颈的第四条尾巴,也能就此突破了。”狐狸抬起身后的三条大尾巴,眼神里都是对美好未来的期许。
可这美好未来没等实现,就被关凛的利爪撕碎了。无论是今夜的战局,还是之前跟郎二的相处中,关凛总是凶巴巴的,但这只是表面凶,他内里的凶性从来没有真正表露过。
直到此刻,他突然暴起,像是暴怒的猛虎,一下子将白易然按在了地上。
他踩着狐狸的脑袋,神情狰狞又可怕,喉咙里发出如闷雷一样低吼:“你要是敢这么做,我就把你的所有尾巴都咬下来,让你成为一只秃尾巴狐狸!”
白易然被吓到了,他觉得此刻踩着?他的根本不是什么橘猫,而是一只真正的,有百兽之王之称的猛虎。
他的耳朵都吓的倒了下去,但嘴上还是逞强的嘟囔道:“不做就不做嘛,我以后不找他就是了。”
关凛这才松开爪子,但在松开前,他冷冷的看了狐狸一眼,狐狸被吓的又是一个哆嗦。
重获自由后,白易然不想再跟这奇怪的橘猫纠缠了,白挨的这顿打也不打算讨了,他此刻只想赶紧离开:“我说,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关凛看看郎二,傻狗依然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的,他便做主同意道:“快滚。”
狐狸夹着?尾巴,迈着?小碎步,飞快的滚了。
狐狸走了之后,关凛酝酿着,心想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傻狗,但是安慰这个词对于关凛而言,委实有点强人所难,他便只能试着?转移话?题,让郎二不要去想那件事。
“你刚刚跟狐狸打架的时候,速度和力量都不太够,技巧也不行,他从头到尾露出过那么多?次破绽,你但凡抓住一个,他早就被你揍趴下了,哪用得着?打那么久。”关凛点评着?刚刚的战斗:“还有最后那一下,其实你们狼族也可以借助月华之力,狐狸拜月,狼族可以啸月,天上只有一个月亮,谁夺过来,月华之力就是谁的。”
“你无论是实战经验还是体能都太差了,也就是对手是这么只上不了台面的三尾狐狸,这要是个魔族,哪怕是最低等的魔,你也死定了。”关凛虽说本意是安慰,但他这番实话?说出来,却还是有点伤人。
郎二本就受伤的心又被扎了一下,这连翻受伤下,他不由生出了一股怒气,头一回?顶撞了橘猫:“这世上早就没有魔了!”
这怒气冲冲的话?出口后郎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缩着头,以为凭橘猫的坏脾气,自己肯定要挨揍了。
可橘猫并没有揍他,反倒像先前的郎二一样,呆住了。
关凛愣愣的,脑袋里不断回响郎二那句话,是啊,这世上早就没有魔了......
这是个非常太平的世界,失踪案背后并没有什么妖魔的身影,仅仅是单纯的人类案件。
他这些?天到底在忙活什么呢?关凛忍不住去想,明明在跟顾怀山回家的那天就决定好了,要做一只太平世界的,平平凡凡的猫,为什么又要跟郎二一起查案呢?
他嘴上说着要放下,其实从来都没有放下。哪怕早已知道魔消失无迹,但总是在不经意间,从他随口而出的话?语里出现。
那些贯穿他一生的与魔之间的争斗,又哪是这样好磨灭的呢。
他妄图在这个新世界里寻找自己的价值,可他这样习惯了与魔搏杀的人,在太平世界里寻找归处,注定是一场空。
关凛垂下了脑袋,继失意的狗之后,月色下,又多?了一只失意的橘猫。
月上中天,中秋已经过去,但浑圆的明月依旧高悬。
凌晨零点,与阳气最盛的正午相对的,此刻是阴气最盛的时间。而在满月之下,阴气则又浓烈到了一个平日里难以企及的地步。
也因此,某些?在平日里一出现就可能会暴露的东西,在此刻现身,却不会被察觉。
方慧雯一个人在校园里走着,她神情呆滞,眼睛望着?前方,却没有聚焦,四?肢僵硬且死板,仿若提线木偶一般,被什么东西牵引着?,朝着?目的地走去。
她走着?没有监控的竹间小道,来到了寂静无人的许愿池旁。池水平缓,锦鲤像于正中,冲她展露笑颜。
白日里看着?喜庆的锦鲤笑?容,于此刻苍白凄冷的月光下,却显得有几分阴森诡异,但方慧雯一无所觉,她一直呆滞的脸上,在来到许愿池后,竟然泛起一抹与锦鲤像分外相似的喜色。
她拿出一枚硬币,合于掌心,闭上眼睛对着池水许愿。
清澈的池水中突然荡起波影,水面之下,本该是方慧雯的倒影,却无端扭曲成了白易然的模样。
白易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唇角高高弯起,冲着池边的方慧雯温柔的笑?着?。
仿若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愿望将要实现,方慧雯唇角的笑?意也进一步加深了点,她屈指一弹,载着她愿望的硬币就要坠入水中。
水下构成白易然影像的东西也于同一刻,伸出黑色如雾一般的触角,冲着一无所知的女生张开爪牙。
愿望许下的那一刻,也是交易达成的那一刻。届时,以交易之名吞吃掉对方,池水里的东西将不留下任何可供追寻的痕迹。
可突然,也不知从哪来的,池边突然横生过一只手,接住了那枚翻转着?即将坠入池水的硬币。
那是一个生的十分好看,却也十分冰冷的男人。
他拍了拍方慧雯的肩膀,在她耳边低低的耳语了几句,仿若操控提线木偶的那条线换了主人,方慧雯也不再执行先?前的指令,而是听话的顺着男人的意思,朝着?宿舍走去。
目送着?女生离去之后,顾怀山终于调转回头,眯着眼看着?池水中央的锦鲤像。
那些黑色如雾般的触角早在他出现的那一刻便缩了回?去,池水平静如初,仿若池水下藏着的怪物从不存在。
可这只是表象,在顾怀山看不见的身后,那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黑雾般的触角正编织着?无法逃离的天罗地网。
到嘴的猎物怎么能舍得平白放跑呢,除非......有更美味的猎物替代。
锦鲤像笑着?,扬着那张喜面,眯成缝的眼睛只有一个焦点,顾怀山。
可顾怀山也在笑,讥讽的冷笑,在锦鲤像的天罗地网即将织成之时,他隔绝一切响动和气息的结界也终于准备好了。
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展露他死死压抑,不敢在关凛面前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力量。
那是......鲤鱼像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因为它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不是什么美味的猎物。
这个人类一点都不干净,正相反,他本身才是最污秽最肮脏的东西。
就像它一样。
鲤鱼眯成缝的眼睛里突然亮起一抹红色,猩红的仿若血光,而顾怀山此刻的眼底也泛起同样的红色。
他们是同类,他们有同样的名字,他们是......
魔。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还是明天九点(明天是指2.14)
据说评论总数到一千会有加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