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在柳鹤昀的眼里,苏宣绾不过是个因为缺少父爱母爱而误入了歧途的孩子,且她心智尚不成熟,如今知道了自己做的是错事,能够迷途知返,已经难能可贵了。
“稗帘!你过来,向你妹妹赔个不是。”柳鹤昀见苏宣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对柳稗帘道。
一旁的红儿早就看不过眼了,“老爷!是表小姐害得我家小姐落水在先,我家小姐凭什么……?!”
“红儿!”柳稗帘喝止她继续说下去,向前走了几步,脸上满是歉意,她躬了躬身,柔声对苏宣绾说道:“恬恬妹妹,是姐姐错了,姐姐没拿稳食盒,才叫妹妹受了无妄之灾,妹妹若是心里过不去,姐姐便站在这里叫妹妹泼回来,绝对不闪躲分毫。”
苏宣绾渐渐止了哭声,脸上慢慢显露出怅然与失望的情绪,“到底在帘儿姐姐心里,我还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恶女子吗?我怎么会那么狠心,将那热茶泼向我的姐姐呢?再者说,早上姐姐落水之事,绝非我所为,若是我所说有假,方才的热茶就该泼在我的脸上,而非手上这等不痛不痒的地方。”
苏宣绾这段话说得极有深意,叫柳稗帘心里一跳,也叫柳鹤昀眸子闪了闪,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要说在今早,苏宣绾对于柳稗帘如何落水之事一无所知,可现下却是不同了,那诡异的似梦境一样的东西告诉了她所有的事情。
陈恬恬虽然愚蠢又喜欢耍小心机,但到底没那个胆子正做出推柳稗帘下水这事,柳稗帘会落水根本另有玄机,或者说,完全是柳稗帘自导自演!
不过,柳稗帘倒并非刻意落水只为陷害陈恬恬,她只不过是不小心失足落水,又想顺水推舟地将责任推给陈恬恬,好在不久以后将这个讨人厌的表妹赶走罢了。
陈恬恬卧寝中。
大夫将帘子挂下,柳鹤昀问:“大夫,小女手上的伤如何了?可会留疤吗?”
“近几日千万不要碰水,我去开一些治烫伤的膏药来,让柳小姐先用着,这伤不重,若处理得当,便不会留下痕迹。”大夫摸着胡须,缓缓嘱咐说。
“那便好。”柳鹤昀听了松了口气,让下人好生将大夫送了出去,尔后又想起苏宣绾被他罚在祠堂跪了这许久,一点东西都没吃,便急忙又让下人叫厨房烧了一桌菜。
虽然烧的都是原本的陈恬恬喜欢的菜,但大多数苏宣绾都是中意的,且厨房的御膳水平还算不错,苏宣绾这一顿下来吃得心满意足,肚子都圆滚了不少,这手上的伤没白受。
…………
“小姐!那个表小姐也太过分了!”一回到卧房,红儿便气急败坏地为柳稗帘鸣不平。
柳稗帘叹了一口气,道:“红儿,别再说了。姑母对我们柳家有恩,父亲偏心恬恬妹妹一些是应该的。况且恬恬比我小,我让着她是应该的。”
“小?小姐!你不过就大了她两岁罢了!两岁!又不是二十岁!”
红儿顿了下,忽然想到什么,神秘地笑了笑,又道:“小姐,我想到办法怎么气这个表小姐了。”
“这位表小姐不是最喜欢那个对小姐你有意的傅公子了吗?不如我们就让傅公子好好地拒绝她,最好实在很多人面前,那样,我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小姐面前。”
柳稗帘听言,目光闪了闪,没有接受她的提议却也没有拒绝。她只默默看着手上方才被不慎溅红的几个不痛不痒的小点,眼睛微眯了眯。
十日后,有位好诗的小姐家便在安排一场小型诗会,请的都是一些平日里有来往的人。这些个公子小姐,闲来无事时便颇为爱好弄一些诗会、赏花会之类可陶冶情操、增多往来的小宴会,此次目的也不例外。
只不过因为陈恬恬在外的风评一向很不好,她很少有机会参加这类宴会,当然,也没人想触这个霉头,请这样的人来扫了其他宾客的兴。
但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了,这诗会的主办人韩小姐竟然愿意下帖邀请陈恬恬赴宴。
可旁人不知道原因,只以为是韩小姐闲日子过得太过太平,想要自找些麻烦,但苏宣绾稍一思考便想通了其中关节。
韩依彤向来与柳稗帘私交甚密,若是柳稗帘提出要让陈恬恬赴宴,韩依彤即使心里不太高兴,也不会当面拒绝。
如此说来,便是这位白莲花女主又想要给她下套了。
苏宣绾笑起来,鹿眼似黑而亮的瞳眸里碎光万顷,迷人而又危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看你技高几筹。
席间,众人均与自己熟识之人坐在一起,你来我往的交谈,只苏宣绾一人坐在一旁,稍显落寞。
但其实苏宣绾自己却自在的很,我观物于我之外,倒是能看明白许多东西。
傅云生等诗会将将要开始时才踩着点来了。
男主不愧为男主,哪怕穿得随意,也比在座许多精心打扮的所为金贵公子要惹眼的多,他一到,一时间,所有姑娘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苏宣绾也不例外。
但苏宣绾看得却不是他的脸,而且出于对这本种田文男主的好奇。
柳稗帘见傅云生一来,只敢看一眼便低了头,有人调笑她:“你与傅公子都这般相熟了,怎么如今见到他还这般害羞呢?真是小姑娘家。”
“别乱说。”柳稗帘嗔了对方一眼,佯装生气地打了对方一下,“我不过有幸与傅公子见过里面,那里称得上什么相熟?”
“我可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自小就长在一块,真是羡煞旁人啊,这可得叫在座的多少女孩子伤了芳心。”
柳稗帘心里听着高兴,却也不再搭话了,傅云生方才进来,好像还没往她这边看过一眼,若是她现在就这般表现,岂不是落人非议。
所幸,不负她所望,傅云生落座没多久,他将那双深邃的眸子投向席间,在见到柳稗帘时顿了顿,收回目光。尔后又让仆从附耳过来,说了几句话后,便从袖间递了什么东西过去,那小厮拿了东西,往柳稗帘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