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早些时候曾对他们说?要巡视日月神?教位于各地?的分舵,此次出现在城中,正是因为此处有神?教分坛。
星子点点,夜风微凉。
王怜花同东方不败叙过旧,便出了?茶楼。
东方不败很快便接受了?云槐姑娘乃是千面公子的事实?,能扮出云槐这般女子,王怜花本人是个?能人,他心中反倒有几分欣赏。
“你为何要扮作?云槐?”东方不败对此事最为不解,“并且要……心悦赵决明?”
王怜花随意道:“他身?份不一般,出于好奇而试探罢了?。”
东方不败:“身?份?”
王怜花:“你见赵决明时,如何想?”
东方不败:“年少?焕然,气度不凡。”
可这并不少?见。
锦毛鼠白?玉堂初入江湖之时,亦有年少?焕然,少?年华美的雅望。
王怜花一本正经:“你看的只是外?表,他为人处事,皆非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东方不败感到些许不快:“那又如何?我与?他相处的时间虽比你少?,可我却?不瞎,这我自然知晓。”
王怜花懒懒补充:“可你知道的比我少?。”
东方不败面色微沉。
街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人声鼎沸中忽然爆出一声大喝,嚣张跋扈,可谓是欠揍无比。
“你可知本大爷是何人!?”
并肩同行的两?人止住不太愉快的对话,驻足。只见前方道上眨眼间已围了?一圈人,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
王怜花眉心一跳,立刻猜到引起这番骚乱的主人公是何人。
东方不败还未向此处日月神?教的分舵主告知自己已至城中之事,此刻并未多想。
随之响起的是少?年清朗如风吹竹林的声音,少?年疑惑地?反问道:“你不说?,我怎知你是何人?”
这声音顺着夜风掠过街道,不管是声音还是内容都有些似曾相识。
东方不败一顿,看向王怜花,后者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对他颔首。
有赵决明的地?方便少?不了?热闹,同行如此之久,王怜花对此早已深有体会,也习以为常。
赵决明爱打抱不平,亦有其独特的坚持。他的有些坚持王怜花不敢苟同,却?也并不觉得反感。
那人一噎,又道:“你定然听过日月神?教的名号,我乃日月神?教分舵主纪斌的侄子!”
王怜花:“……”
东方不败:“……”
赵桓又道:“那又如何?你当街纵马,险些撞伤街上行人,甚至连我朋友也险些被你撞到。”
“你莫要胡搅蛮缠,我警告你,没人能从我这讹钱!”那人冷哼一声,“识相点便从本大爷眼前滚开!日月神?教可不是你好惹的!”
一道对东方不败十分陌生的声音响起,听声音是个?年轻人,对方扯着嗓子大声道:“谁要讹你钱!我们是要你道歉!”
“道歉?可笑,我活了?这么久,没人能配得上我道歉!”
赵桓奇怪道:“贵教教主也配不上你的道歉么?”
那人狂妄一笑:“自然!”
东方不败听不下去了?,他想起了?当初平定县时曾发生过的事情。这说?话狂妄的男人竟比杨莲亭更嚣张跋扈,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王怜花叹息一声:“东方教主,你这教主当的……比之前更不如了?。”
其语中的幸灾乐祸显而易见。
“……”
东方不败拨开人群走至中央,瞧着面前坐在高头大马上大放狂言的男人,冷冷开口道:“纪斌与?纪昀意是么?本座记住了?。”
纪斌的侄子早已不耐烦至极,见人群中安静一会儿又有人出来插话,连话未听完便怒斥道:“你们烦不烦?!不都活蹦乱跳没有缺胳膊少?腿的,都给本大爷知足吧!”
两?人话音一前一后地?落下,东方不败面色更沉,轻轻道:“……你脾气大,胆子也不小。”
男人眉毛一竖,对这忽然出场的白?衣青年愈发看不惯,正要开口,便听见方才纠缠不休的绛衣少?年出声唤道:“东方……?”
……东方?
男人一愣,脸色渐渐不好看起来。
东方之姓少?见,在江湖若是谈起姓东方之人,只有一人。
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而近来,确实?有教主要巡视分舵的消息。
“……教、教主?”
男人不确定地?问道。
东方不败快被气笑了?,也当真笑了?出来:“我正是配不上你道歉之人。”
男人慌忙下了?马,连跑带爬磕磕绊绊地?扑至东方不败身?前:“小人眼拙,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教主至此——”
众人哗然。
玉天宝呆在原地?,心想决明的朋友总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场……且身?份又不一般。
日月神?教分舵的人很快赶来,本来是为了?替舵主的侄子撑腰,孰料对面撑腰之人是教主本人,分舵主纪斌紧赶慢赶,又慌忙来请罪。
撑腰没撑成,反倒齐齐弯下了?腰。
众人便直接去了?此处神?教的分舵,路上名叫纪斌的分舵主对东方不败极尽拍须遛马阿谀奉承之能,辞藻华丽恳切,让后面马车中的赵桓叹为观止。
赵桓感叹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在此处与?东方重逢,果真是有缘。”
玉天宝瘫在榻上,目光放空,语气飘忽:“决明……你的朋友来头都不小。”
赵桓歪了?歪头:“是么?阿天你也是我的朋友,那你来头也不小。”
玉天宝一噎,心里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来头”,罗刹教的挡箭牌少?主——尽管是个?假的——好像、似乎确实?算得上来头不小。
但他绝不承认!
“我来头一般,不过一平民百姓。”玉天宝坚持道,“阿飞应该和我一——”
他话没说?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阿飞是王怜花的外?甥,同样是来头不小。
王怜花嗤笑一声。
玉天宝:……
纵然心中憋着一口气,他却?不敢反驳,只能怂在一旁当鹌鹑。
*
东方不败巡视分舵以来,发现毛病众多,少?有全无毛病的分舵。
这乃人之常情,因此对部分能够接受的现象他往往视若无睹,只是此次纪斌的侄子口出狂言,以东方不败的脾气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是以,他直接将?副舵主提拔为舵主。
待东方不败处理好分舵中的事务已是两?天之后,期间赵桓等?人只同他吃过一次午饭。忙人难见,但舵中气氛却?一直十分严肃,众人皆是战战兢兢,对赵桓等?人则是大献殷勤。
日月神?教与?罗刹教在中原立足的方式不同,神?教有明面上的分舵,罗刹教却?是暗中以据点行事。玉天宝早些时候对教中事务分毫不管,但大梦一场,梦醒后也懂了?些事,主动去管,也学到了?许多。
他见东方不败雷厉风行,便想若是自己来管是做不出这样子的。
但如今他也不会再有那些机会了?。
玉天宝沉思?,赵桓也在沉思?,阿飞虽不知他们在想些什么,但看着赵桓腰间的剑,也陷入了?沉思?。
王怜花远远地?望见三人如出一辙的神?情,心情微妙。
“你在想什么?”
他问赵桓。
赵桓答曰:“我在想,东方是个?出色的教主。”
王怜花眉毛一扬,循循善诱:“你向他学到了?什么?”
赵桓干脆利落:“奖惩有度。”
王怜花继续诱导,随意道:“你学这些又没有用武之地?。”
赵桓却?道:“用不上也无妨。”
但更多的,他却?只是笑笑,不说?话了?。
王怜花心道赵决明有时聪明得简直不像个?木头。
东方不败对玉天宝和阿飞并不是太过在意,一是玉天宝在他面前紧张不已,恍若他是洪水猛兽,看得东方不败心情不太好;二是阿飞太小,只有他是王怜花的外?甥这一点值得人在意。
他主要还是同赵桓叙旧。
赵桓对他不再扮女装行走感到疑惑,不带丝毫杂质,东方不败正是满意于对方这个?性格特点才有意交好,故而有了?后来的交往。
因而他坦然道:“并非不再穿女装,我这番模样只不过是恰巧叫你遇见罢了?。”
大部分时候他还是扮作?女子的。
赵桓点点头,并不多言。
东方不败:“我听江湖传言,你为一睹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而特意赶往汴京。”
赵桓迟疑了?下,点点头:“有这个?原因。”
东方不败不动声色,他对王怜花前些天的话十分在意,此时看出来些东西,却?不多说?,只是道:“你剑术不错,不知与?他二人相比如何,此次去汴京观战,应当也会有所?收获。”
赵桓想也不想道:“我不和他们比。”
东方不败心中惊奇,以为赵桓是看不上两?位剑客,却?听赵桓又接着道:“我不与?任何人比。”
这也是赵桓莫名的坚持之一,在他看来,每一人不尽相同,对剑道的理解也有异有同,不可等?量齐观。
东方不败忽然明白?了?王怜花的意思?。
赵决明有时候并不像个?少?年人,也确实?容易引人好奇。
此地?有东方不败作?为东道主,他们只在第一日入城遇见了?不快之事,之后的几日都过得相当舒坦。
赵桓并不急于赶路,如今离中秋还有些时日。如今又在城中与?东方不败重逢,他便多留了?几日,和对方叙旧同游。
他们并非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王怜花有时会将?阿飞扔给赵桓,自己不见踪影;玉天宝则会抽空将?自己的易容调整一番,顺道再巩固一下自己所?学的武功。
当初平定县内同游的三人异地?相逢,最后一日他们一同吃了?一顿午饭,赵桓等?人便准备动身?。
赵桓问道:“东方不准备去汴京么?”
东方不败摇摇头:“我对他们的决战没有兴趣,且还要继续巡视神?教的分舵。”
王怜花悠悠道:“你这教主当的太用心,属下不听话,竟要你亲力亲为。”
东方不败顿了?顿,罕见地?没有立刻回嘴。
他之前……有些松懈,以致下属心思?浮动,如今醒悟,他自然要一一敲打一番。
玉天宝和阿飞手牵着手站在酒楼下朝栏杆边的赵桓招手,后者提着剑朝两?人点头,下去同两?人汇合。
此刻,桌边只有王怜花与?东方不败两?人。
一片静谧。
“你往汴京去又是为何?”东方不败问道,“继续戏弄赵决明么?”
“我的小侄子对两?位剑客好奇,又喜欢他。”王怜花瞥了?眼楼下的三道人影,意味不明地?回答道,“更何况……汴京大约会有我想要的答案。”
东方不败目光微凝。
他记得,赵决明曾说?自己是洛阳人氏。
*
汴京,皇宫。
夏风阵阵,李姑娘立于骄阳之下,衣袂飘舞,恍若随风而去的仙子一般。
赵佶站在亭中,手执画笔,凝神?静看一番,缓缓落笔。
御花园只有树叶哗哗作?响,蝉鸣鸟叫之声,以及赵佶落笔时带出的声响。
李姑娘人美养眼,赵佶赞不绝口,故留她在宫中为绘美人图练手,并未张扬。
尽管这与?南王一开始的构想相比有些差错,但赵佶对李姑娘十分看重,以礼相待,后者在宫中待遇甚佳,因而南王亦有几分自信——以李姑娘的容貌性格,没有男人不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李姑娘本人却?在独处时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原因无它,赵佶注视着她的目光中全然没有她想要的迷恋倾慕,只有丝毫不变的欣赏——如同对死物?一般的欣赏。
她甚至怀疑,在这位天子眼中,她与?御花园中的奇花异石无异。
此刻站在骄阳之下,李姑娘面色如常,实?则心中咬牙切齿。
赵佶一脸肃然,绘画书法是他梦醒后唯二可以不受人干扰的乐趣,也是他视之为神?圣的事情,因此即便知道让一位姑娘待在夏日的阳光下有些为难人,他也没想着中止。
赵佶:难得有空提画笔!当然要画得尽兴!
李姑娘:……欺人太甚!
汴京城外?,明月庄。
方应看又一次上门探望病中的太子殿下。
少?年眉眼间的疲态显而易见,面色苍白?,强笑着回应方应看的问好。
两?人谈了?些过去习武的趣事,恭恭敬敬有来有往,方应看安慰他迟早会病愈,太子则微笑着道:“多谢小侯爷,承你吉言。”
与?少?年太子交好的年轻人中,方应看是第一个?,也是最早与?他相处的人,可即便有过短暂的师生之谊,两?人的关系却?仍有些疏远。
原因为何,方应看心知肚明,却?不知道太子是何想法。
他们谈了?片刻,太子显出困意,方应看便识相地?告退,他离去之前,分明露出困意的少?年忽然一顿,开口道:“小侯爷,我听闻京中不太平,还望你能帮上一帮。”
鸟鸣叶响,正午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房中静了?一瞬。
方应看抬首,面上依旧是一如既往地?天真笑容:“为官家与?殿下分忧,是臣份内之事,不敢劳殿下如此费心,殿下言重了?。”
面色苍白?的太子笑了?笑,没有再开口,方应看静静地?看他一眼,又一次请示离开,得到允许后低首退下了?。
太子殿下隔着门看屋外?的人影远去,在屋中逛了?逛,照照镜子,做出几个?怪表情,在脑海中系统的大声吐槽下乖乖地?住了?脸。
赵桓对系统感慨道:【这个?傀儡精妙绝伦,不知是什么样的世界会有这种技艺。】
系统洋洋自得:【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赵桓盯着镜中的面容,对系统所?说?的那些世界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系统提起正事:【我觉得你若是来了?汴京,十有八九会掉马。】
赵桓莫名地?自信:【那我会是那十之一二。】
系统磨了?磨并不存在的牙,提醒道:【王怜花好像觉得在汴京有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你悠着点儿,不要太心大了?。】
赵桓若有所?思?,王前辈心思?通透,即便一开始他不知道对方有所?试探,但后来再重逢,他也明白?了?王前辈的想法。
——不过他瞒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努力不掉马就没有问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赵桓乐观地?想。
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