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怡发呆的瞬间,刚才还在面前的年轻郎君瞬间消失了。
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容怡只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凛冽,带着冰冷的肃杀,冻得她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菀娘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她心?想。
更衣室内,烛台已叫太子?弄倒了。
幸亏郑菀见机得快,抬脚把火苗给?扑灭了,不然皇宫说不得要走水了。只是这般一?来,小小的静室内,便只剩进门口一?盏琉璃宫灯还亮着。
豆绿笼纱罩住了幽幽之火,只照亮了门前一?隅。
“太、太子?,你冷静些?。”
郑菀早跑不动了。
她已经围着桌子?陪太子?玩了许久的转圈圈,这十三层宫纱薄如蝉翼,看起来仙气飘飘,跑起来却是要死人的,尤其足底那一?双珍珠履,半点不着力,累得她气喘吁吁,双腿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祸不单行?的是,小腹还在那儿作怪,每跑一?步,都?能感觉底下汩汩流淌着的血。
“菀娘,孤、孤控制不住。”
太子?脸红得快烧起来,同时烧起来的,还有他?的理智。
在他?朦胧的视线里,穿着一?团粉纱的郑菀便似他?幼时最爱吃的桃花糕,香气扑鼻,诱人至极。
“太、太子?——”郑菀扶着桌儿喘气,“想想你的胳膊腿儿,想想你大梁百年国祚、千秋万代……”
太子?哪有脑子?想,他?扯了外袍,又开始扯单衣,胸膛敞着像老?鹰一?般扑过来:
“菀娘,你好香。”
香个鬼啊香。
郑菀只得继续逃。
边逃边砸,希望这里的大动静能将人吸引过来,可奇怪的是,闹了这许久,附近的羽林卫与?宫婢都?跟死了一?般。
她回头看了一?眼,没?瞧见人。
再一?抬头,太子?却已经近在眼前——
他?猛地朝她扑过来。
郑菀“啊”了一?声,转身向后跑,可是,来不及了。
随着裙摆叫桌腿儿绊住,她左脚绊住了右脚,正巧被太子?扑倒在了地面。冷硬的石板地,以及成年男子?的重量,生生砸得她痛叫了一?声——
太子?却被一?声叫唤弄没?了神智。
“撕啦——”
随着一?声裂帛声,郑菀半个肩头露了出来,配着这残破的粉缎宫纱、淋漓香汗,以及惊恐的眼神,组合成这世间男子?都?拒绝不了的曼妙风景。
“太子?,你清醒点——”
可太子?哪里有的清醒,双目充血着低下头来。
郑菀开始挣扎起来,可她那点花拳绣腿哪够人瞧的,太子?看起来再温文,也是自小受武术教习师傅教导的。
不一?会,双手便被剪在了头顶,太子?弓下了身子?。
崔望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花儿一?般柔弱的女子?,被人压在身下,他?们肱骨相?叠,手腕相?缠,粉缎宫纱与?金织蟒袍交缠在一?块,玉色与?蜜色相?合,难分难舍,情意缱绻。
大门在他?背后轰然倒塌。
门前的琉璃宫灯也随之灭了。
“崔望,是不是你?”
郑菀蓦地叫嚷了起来,“救我?!”
她只觉浑身一?轻,方才还沉甸甸压着的太子?便像只风筝一?般飞了起来,砸到净室的墙面,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郑菀手足并用地爬起来:
“崔望!你怎么才来?”
借着月色,她哭着跑到崔望跟前,捶他?:
“你怎么才来?我?怕也怕死了。”
房内无灯,只有月色透过纱窗照进来。
崔望便站在半明半暗的地界里,垂目看她。女子?鬓发凌乱,满面泪痕,好似当真惧怕,揪着他?袖子?的手还在瑟瑟发抖。
郑菀仰头,察觉他?的眼神:
“作甚这般看我??”
那边太子?已经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跌跌撞撞朝走,嘴里唤着:“菀娘,菀娘……”
郑菀懂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眸中尽是受伤:“崔望,你不会以为我?跟他?……有首尾?”
崔望抿紧嘴,坚持道:
“你让他?碰了你。”
“可——”
“无甚可是,”崔望提剑,“他?碰你,我?便杀他?。”
“不成!”郑菀急得一?把从后攀住他?胳膊,牢牢拽住,“我?不许你杀他?!”
“你欲为何?”
“反正不能杀!”
崔望眼里先是惊,最后全成了怒,这怒落到太子?身上,便成了要人性命的利剑。
他?弹指一?挥,太子?脖颈前便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有殷红的血液汩汩流下来。
“一?道。”
“崔望,你混账!”
郑菀也怒了。
她来癸水,身体本?就不大舒坦,再是胆气大,遭了这么一?次,本?就惶惧惊恐,崔望来是来了,救也救了,却只提着剑要杀人。
她眼眶红了,“太子?无辜,他?是叫人下了药,你看他?可有一?点神志清醒的模样??”
“两道。”
又一?道剑意从崔望指尖弹了出去。
太子?痛叫了一?声,神智终于从昏昏冥冥中醒来,发觉不独脖子?,连脸上都?刺疼刺疼的。
一?摸,便摸了满手的血。
他?吓得脸都?白?了。
“崔望,莫要继续了!”
郑菀试图用两只手去包住他?的大手,不叫他?动,“太子?性命关乎大梁国祚,你莫动他?。”
“三道。”
崔望又是一?弹。
太子?这回叫得更凄惨,摸着左腿一?个劲地喊疼。
“崔望!”
郑菀跺跺脚,“太子?乃大梁皇室之人,身具龙气。”
“那又如何?”
崔望兀自转过头去,“他?碰了你。”
郑菀几乎要被他?的执拗给?气笑?了。
书中太子?对她不闻不问,她原先还怨,后来便想明白?了,人生际遇种种,不过选择而已,怨人无用,不过当陌生人看待罢了。
既是陌生人,想平白?叫她担一?个陌生人的性命在身,便不该了。
太子?便是要死,也不该死在这儿,死在怒极的崔望手中,她不希望太子?是因她而死——毕竟那梦中说得清清楚楚,修玄修道之人,不到身死大仇绝技不会招惹碰身具龙气之人,谁也不知碰了会得怎样?的因果。
而通常来说,下场都?不会大好。
崔望身负大气运,自然不在乎,可她郑菀却不想挑战自己的运道。
想罢,她决定换个法子?,不与?他?硬碰硬了。
她抬起头,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乎一?副被他?气哭之样?:“崔望,我?不让你杀他?,还不是着紧你?”
“太子?性命存否我?不关心?,可若因此影响了你,枉担了因果,可怎生是好?”
“你莫要杀他?,好不好?”
说罢,泪珠儿如明珠一?般,一?颗一?颗滚落到了崔望的手背上。
“菀娘,原来……你竟是这般看孤的。”
太子?突然不再叫疼了。
身体的刺痛,如何抵得上言语伤人?瞧瞧,他?死或不死,她都?不关心?。
从前他?总以为,纵是阴差阳错,可两人到底结识多年,便做不成夫妻,情谊也总要有些?的。
可谁知,他?心?爱之人竟将他?的性命,当成了讨好媚上的工具。
太子?又看着崔望。
这人从来高高在上,他?堂堂一?国太子?,竟成了他?手中的牵线木偶,想割一?刀便割一?刀,想落哪里便落哪里,还摆出一?副清高无尘的仙人姿态。
可笑?,可恨。
这恨意一?起,便全都?流淌成了体内带刀的毒。
“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以极!”
太子?笑?出了泪,“女人的嘴,全是骗人的刀,刀刀伤人心?。”
“只是没?想到尊贵的国师大人竟也会和孤一?般,欢喜上这样?一?个女人。你落魄时,她便弃了你;你飞黄腾达时,她又转头示好。若有朝一?日,你再次跌入谷底,她便又转投别的高枝!”
“真心?,真心?值几何?”
郑菀柳眉一?竖:
“太子?说得好没?道理,你我?之间,先退亲的,分明是你。”
“那孤便问你一?句,你我?定亲之时,你对孤,可曾有过一?份真心??”
“——够了,你们前情为何,我?不关心?。”
崔望突然打断了两人。
挥袖一?拂,一?道匹练似的剑光在房中呼啸而过,如闪电惊雷,绕太子?一?圈,又倏忽回了他?袖中。
“滚。”
他?冷冷地看着太子?。
太子?愣愣地看着地上,那里落了一?截断臂,崔望的剑太快,以至于地上一?滴血都?没?有。很快,一?阵锥心?的刺痛出来,他?却叫也不敢叫,咬着牙退出了更衣室。
郑菀愣了愣:
“崔望,你断了他?左臂?”
崔望不答,郑菀下意识仰头看,这才发觉那双冷寂深邃的眼里藏了某种叫人瑟缩的东西,冷而硬,锐而尖。
似乎是在太子?说完那段话后,他?便一?直如此了。
“崔望?”郑菀歪了歪脑袋,“怎么了?”
“我?在瞧,你的真心?。”
郑菀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你信他?,还与?我?在一?块作甚?”
“作践人也不是这般作法!”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不是很满意,情绪没到位,一直在改,三点了,就到这儿吧。
晚安
楼楼会尽力在后面把缺的更补上的。这段转折点确实卡,自己也觉得欠缺一股情绪,过了这段剧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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