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气息不稳的时候,她根本无力去回答元祝在这种情形氛围之下问出的问题。身子上的感觉难耐的很,先前被他吻着,她紧张的都忘记了自个儿还需要呼吸。
现下只顾着喘气儿,温热撩人的气息呼在他的下巴鼻底,如此静止许久,就是没有回过神去问答他的问题。
不是说一回生两回熟?
孟漾记得先前,自己也是对夫君做过这样的事儿的。
后来,孟漾发觉了些不对之处。好像,她不去应夫君的话,他就一直撑着手臂在自己的身子上,什么也不干了。明明有酥酥麻麻的,像是春日在花粉从中那般的奇异美好,偏偏夫君不让她再次体会那种感觉。
待到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孟漾一拳便挥过去了。
扎扎实实的锤在元祝胸口处。
这一下子,他一时泄了力气,忍不住咳了几声。
“夫君你方才问的什么?”
谁知他方才的心情是几多的跌宕起伏,便如一艘孤零零的浮船,飘荡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只能等着她来救赎。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有听到半个字......
他一时间脸上全红,甚至连耳朵都是红红的。脸上实在是挂不住,元祝一下翻身,不再用手撑着压在她的身子上。
“我......没问什么。”
“夫君扯谎了!漾儿又没有聋掉,你骗鬼呢!”
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做了做样子。她就是个鬼嘛,说骗了鬼也没什么错。
“那你是要不要嫁给我嘛!”言语上不输,气势上便不会输。
“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早就嫁给你了么?虽然......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什么,但是你是我夫君,不是么?”
元祝眼睛里的光闪了闪。她说的也有道理。
“之前的只有我们两个知道。而现在,漾儿,我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如此便可以光明正大,给她一个应该有的名分,也给自己一个交付全部真心,定下未来的时机。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亲我了?”她觉着呢,这个男人委实有些奇怪,纠结在可有可无的事情上,正事却不知道做。难道不知道,她现在身子很是难受嘛?
“......”当然要。
二人的距离就此拉近,他的滚烫碰上她的温热,汲取彼此的心意,都是此前没有过的样子。元祝不知,她竟会是这样的美,同外人看来的都不一样,而这样的美,唯有他一个人见过......现在发生的事情,是他永远想起来都会暗自欢喜和开心的。她跳动的感觉在舌尖蔓延,他咽下的是极美好,是她的辗转流年之后愿意予他的一个安定,即便往后,秦艽与孟漾相继出现,他们的夫妻之实也是做不得假的事儿了。
元祝亦不晓得这一晚上他给予孟漾的是什么。她一直喜欢他,也喜欢他这一张脸,当这一张脸在她面前无限的放大,灼热的呼吸,之后,几乎出现在自己身子的每个部位。她像一个拥有了蜜糖的小孩子,抱着便不想松手了。身体被带领着,做了许多她此前压根不敢去想的乱事儿。
之后这一夜她是真的喘不过气儿,早上也没起。
*
冥界新君继位,加之老鬼君逝世。新君的婚事便安排在三个月之后。
据闻这鬼后娘娘,并无什么家中亲眷,也没有听说有什么显赫身份。但朝中大臣出言阻止的寥寥无几,新君的婚事,本就是继位之后的第一件大事,就这般十分符合元祝心意的定下了。
三个月之后成婚,也是冥界的规矩。
过了三个月,也就是过了百日。冥界对老鬼君逝世后的规矩礼法,大都可以撤下了。百日之后,便取下旧去新来,子孙福在的意头。价值冥界族人对老鬼君此人存有自己的看法与心思,早也不如以前对待逝世鬼君的遵从尊敬。
于是冥界上下,大抵都拿这次新君继位之后的第一次喜事,作为复兴冥界的开始。
大婚的日子就要到来,而在这三个月里面,元祝每半个月便会身出黄泉,前去孟宅之中用术法加固结界和阴泉的封印。孟宅里的东西始终是一个大的祸患。而冥界没有将这件事情告知人界做主的五门道人,则是因为,有冥界自己的考量。
人界的五门道人,虽然也是常年修习法术,作为人界统管事务的五个道门实力应该不弱。可就是因为他们是凡人,所以才不能上他们轻易的接触阴泉。
不然一个一个前仆后继的只能去送死,甚至意一不留神破开阴泉的结界,继而酿成大祸。
这日,正是祗儒随着自家兄长前去加固封印。实话说来,祗儒本人本不喜孟漾这个女子,倒也无奈于自己的兄长沉迷于美色,日日将人哄着宠着,甚至于为了一个凡间女子亲身入御厨房给她做吃食去。但在之后,近百日的时间里,他也仿佛习惯了孟漾的存在,习惯了这个女子在自己兄长面前出现,同兄长同吃同住。
他一口一个小嫂子的唤,孟漾每每都会同他羞羞遮脸,偷偷的笑。便是那个时候,他也算明白了,这小嫂子终归只是孩子心性,什么都不大懂。鬼君陛下为了她所做的事情,她哪里会知道呢,但她不知道也不能因此责怪了她,不然的话,何其无辜呢。
三日之后便是鬼君陛下的大婚之日。这一天出黄泉,入人界,进孟宅的事,原本是由祗儒应下了去办的。
等他行至黄泉尽头,才发现,元祝已在入口等他了。
元祝如此做事,势必是另有打算。祗儒心里笑笑,赶着过去同兄长一道儿,再之后,二人便一起前去孟宅。
“陛下不在宫里陪人,怎么跟着到这里来了?”
对于这个弟弟的暗讽暗笑之语,元祝可太习惯了,于是理都不愿意理会,一偏头继续走着。
“哟,咱们鬼君陛下好大的脾气啊,这都不愿意回答么?小嫂子平日里不生你的气?”
“她不会。她又不是你,油嘴滑舌的。”
“......”好吧,这是说到小嫂子才会愿意说话的?看来往后,这鬼君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如此一来,他也心里平衡一些。
“不过陛下今日过来,总不会是特意来陪臣弟的吧?”祗儒忽然的认真,侧目问道。调笑归调笑,正事还是要问清楚。
前头眼看着就要到孟宅,不得不说孟宅这个地方给元祝的心里冲击还是极大的。像一个悬在心头的巨鼎,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掉下来,压得他粉身碎骨,也将现在有的一切都付之东流。他现在是冥界的主宰,换个角度去看,若他是人界的人,现在有一个分外危险的东西就在自己身边,自己该是多少食不下咽寝不安稳啊。
这三个月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再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他有了初步的想法,这个计划当中,须得有祗儒的相助。
“阴兵上报,阴泉动荡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样下去,必定出事。”
“本君预备,成婚之后,便将半数的元灵压在孟宅此处的阴泉之上,如此,也不必每十五日就过来加固封印与结界了。”鬼君的元灵是多少浓厚纯净,用来封印这一处地方,之后也就再不需要其他结界的维护了。元灵之于元祝,便是一半的生命了,此后每个月,他自己的术法和直接用一半来压制阴泉,避免其反噬。
祗儒只用力的将眼睛闭上了。再看元祝时,满脸都是痛惜。他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元祝这一双眼睛,本以为可以瞒到他大婚之后......
“陛下的计划,臣弟不同意。你知道这对你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已没了一魂一魄了!你还要怎样,你这是找死啊。”
元祝的脸上还是刚才的模样,似乎没有别的波动,“阴泉若是外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们冥界也难逃一劫。”
“可!可那说到底,还是人界自己的事情,与我们当真有很大的关系么?就当你说的是对的,为什么不能大家协商共计,凭什么是你要为这阴泉付诸半数的命数,还要附上元灵,简直荒谬!”
只看祗儒胸口的起伏,元祝也能知道他现在是有多少的怒气。但是自己作为冥界之主,这样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呢。与其余四界共计商讨此事......说着简单,实际呢,只怕是难如登天。
若不是如此,自己也不至于兵行险招。元灵虽是可以随时收回的,但一旦用在了阴泉之上,外界的结界也都撤了去,他又怎么敢将元灵收回来呢。只怕一用此法,就是一辈子了。
祗儒知道冥界与其余四界的纠葛恩怨,也知道自己的说法确实站不住脚,他的话也根本劝不住昔日的大殿,现在的鬼君陛下。
二人一母同胞,怎么能够看着兄长放弃元灵去做这样的事。
“王兄,你好好想想,你、你就要成婚了,小嫂子她......她这样的性子,你若将一半的元灵用在这上面,你如何去照顾她。她与门者寺的牵扯还在,身体里的东西也还在,到时候若是门者寺卷土重来,你又护不了她,你叫她如何?”
元祝垂眸,心里涩涩的感觉,让他不自觉的抿唇。
这也正是他最大的后顾之忧,也是他至今还没有将计划付诸行动的原因。
“王兄,你听我一句劝,也为小嫂子考虑考虑......今天的事情,我当做没有听到,你也不要乱来,阴泉若是松动,大不了每七日来一日,再大不了,我日日住在这里就是了,我绝不许你将元灵作为代价去压制它。”
“不行。”阴泉与冥界脱不了干系,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在冥王宫里享受他的好日子,“并非现在就要以元灵去封它,我是冥界之主,可我......也有私心,我也想陪她想护着她,所以今日同你说这事情,是为之后迫在眉睫之事做个倚仗。”
“这样才对!陛下预备怎么做,臣弟一定照你的吩咐去办,半点儿也不懈怠。”
“婚后,亲往妖界的事情,会提上日程,不日就会出发。”
祗儒明白了一些,“是预备从妖界开始?”与其他四界修好乃是日后一定要做的事,但从妖界开始,又如此仓促,当真可行吗?那妖帝扶修,可不是个好惹的,一不小心也就是命丧于妖界。
人家扶修就算一掌劈死他的兄长,在外界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陛下啊,这风险未免有些大了。”敢情,放弃了用半条命去封印阴泉,再去妖界,是有可能舍下一整条命??
元祝暗暗咬牙,轻轻叹出一口气,“这已经是本君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阴泉在,门者寺就不会罢休,而且还会拥有源源不断的阴气来源作为依靠,长此以往,五界覆灭都是眼前之事,他不能不管。既然不想放弃元灵,那就换一条路,邀五界主宰共商此事。从妖界下手,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扶修与神界仙界都有极大的关联,而人界依附仙界良久,修仙之人前仆后继。从扶修入手,乃是上上之策。
“那你预备如何同小嫂子说。”
“那妖界,我想带着她一起去,若是真有不测,我不会放她一个人在冥界孤零零的过一辈子。”
祗儒心里一阵阵的泛起寒意。这鬼君就是先前是的大殿没错了,就算有了小嫂子,心里那个狠厉劲儿也还是没变化。
......
三日后是冥界的喜事儿,元祝这几日便是忙着处理大小的事务。此事他已同孟漾提前打好了招呼,这几日夜里都是晚归。待时间到了离婚礼还有三日的时候,按照规矩,鬼后娘娘如果已经入宫,夫妻二人便不能相见,得到三日之后行礼洞房,将盖头揭开,方才可以。
这几日,宫里招进了个新的宫女。
名叫友儿。据说还是个有关系的,是鬼君陛下钦点到妗子殿里来伺候的。
包嬷嬷对她印象一般,可陛下说了,那个叫友儿的,可以贴身伺候娘娘。这话出来,包嬷嬷也反驳不得。说句不大恭敬的话,她自陛下与二王爷二人小时候开始就一直照料他们,直到之后,二王爷出宫开府,陛下不遵老鬼君的令,也一意孤行的出宫去住,她便跟着陛下直到现在。说是拿两兄弟当做亲生之子也不为过。孟漾既然已经是命定的娘娘,那就是她的主子,她喜欢极了孟漾,而宫里风云诡谲,孟漾是要好好照料看护的,对于外人进妗子殿,包娥并不喜欢。
友儿一见孟漾脸色就奇怪的很,好似要哭,又使劲儿的憋着,实在令人起疑。
包娥与自己带着的侍女站在一旁,都觉着尴尬。友儿与娘娘也就是第一次见面,故意做这个久别重逢的意思,故作要流不流的眼泪作甚。
友儿脱口就像叫一句“小姐”,但一看周遭,早就不是她们的孟宅了,也没有了老屋枯井,有的是富丽堂皇的宫殿,一身玄红之色,上绘精巧图案衣袍加身的娘娘。
孟漾背对着她侧躺着,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人是谁。她有些倦意,下面的人便不会来故意打扰。这几日量体裁衣,选嫁衣盖头的样式等等事情,都让她一个脑袋两个大。门口有一点点动静,在她现在想来,都是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为了大礼办事儿的人,不需要多加理会。
包嬷嬷一双眼睛瞧友儿的脸上的神色久了,也觉着不对。此人看着不像是装的,这样的神色怎么可能装的出来,再联想到时陛下提点着她来到妗子殿当差,包嬷嬷这便真的有想,此人会不会真的和娘娘是旧识呢?
包娥心中有疑惑,如此憋着也是不安稳,思量片刻就轻轻唤道,“娘娘......娘娘醒着么?”
孟漾微微蹙眉,嘴巴翘起来。她还没有睡着,但是乏累的很,被包娥一叫嘴巴就翘起来了。
“没有呢,嬷嬷有事儿么?”她倒没有怪罪别人的意思,嘴巴翘了一会子,脑子清醒了些便转过身去,应了包娥的话。
她转过了身,便看见了友儿。妗子殿来了新人?
孟漾的第一想法止于此,看了几眼友儿,也没有想同她说话的意思。
包嬷嬷看出了孟漾的倦怠,也看出了孟漾似乎并不认识这一位。之前这友儿的反应,难道真让自己有了错觉?无奈,她只得同孟漾通报道,“陛下替娘娘新择了个贴身的侍女,娘娘瞧瞧,喜欢么?”
孟漾眼神视线一直在友儿身上,闻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说不上来喜欢不喜欢,此人看着很是面善。
她道:“既是陛下说要留下的,那就留下吧,我、哦不,本宫、本宫有些累了,嬷嬷带着她先下去吧。”
这一百日里头,包嬷嬷好好教着她冥界的各类规矩,譬如,不是和夫君独处的时候,她应该怎样自称,又应该怎样称呼她的夫君......这些个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基本都已经学了,只是有时运用的不是和妥当。
鬼君陛下与包嬷嬷对此已经十分的满意了。
包嬷嬷应道,“是娘娘。友儿姑娘,谢恩吧,我带你先去瞧瞧你的房间。”
结果呢,是友儿动也未动,直到后来忽然跪伏下来,笑出了眼泪,谢了恩。于她而言,小姐现在好好的“活着”,不管在哪里都是极好的。她花了一些时间去接受鬼君陛下所言的,小姐失忆这个事实,直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接受了。能与小姐有死后的缘分,是鬼君陛下给的最好的恩典了。
陛下说,他与小姐要成婚了,小姐身边不能一个体己人儿也没有。即便是,她不记得了以往的事情,也不能叫她孤零零一个人。小姐待嫁的日子,鬼君陛下事忙,少有时间可以陪着她,而自家小姐的身子她心里有些数。放任她一个人在殿中,即使有人陪着,陛下想来也不放心。
“娘娘先休息,奴婢......奴婢唤作友儿,日后会一直陪着娘娘的......”
孟漾脑中一根弦,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这个“友儿”,给自己的感觉确实很、很熟悉。
像包娥等人会觉着友儿前头的话过于轻浮过于不实,但在孟漾耳中却不是那样。
她想深想下去,脑袋里的疼却不准备给她这个机会。孟漾最怕这奇奇怪怪的疼痛,她吃不消这样和疼痛僵持下去,每一次都是选择故意放空,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夫君说的对,若是以前相识的人,之后还能相遇才是有缘分,不然的话也没有必要去深究以往,徒增烦扰。
“友儿?你乖,先下去休息吧,晚上来陪我,可好?”今日夫君也是不能过来的,有这个友儿陪着她说说话,也好啊。
“好、好!娘娘休息着,奴婢夜间再来。”友儿几行泪都隐藏在抬手遮脸的衣袖之后,她太满足了,是喜极而泣。
......
夜里,冥王宫内外,都已早几日的挂上了玄色雕花的灯笼。点燃烛火,便会从其中透出点点的红光,红光散下,恰如月色过细密的枝丫而后撒在地上的样子。点点斑驳,祝愿却有万千。这场婚事不光是元祝与孟漾二人的事情,也还是冥界子民新的期许期待,他们可以给予最好的祝愿,祝愿冥界往后安平往后无乱,可安居可乐业。
友儿借着灯笼的光亮,从住处走到妗子殿前殿,再穿过前殿去到后殿孟漾的寝阁里。
冥界是冥界,人界是人界,两者有太多不同,友儿还在适应之中。冥界尚黑色,或惩治玄色,冥王都也称玄城。人界的喜事,没有大红的幡布没有大红的双喜字,便是不完整的。可这里,人界的什么都没有,冥界的玄红之色占据了主导,她看着压抑的很。
寝阁就在前头,友儿放轻了脚步,慢慢掀开珠帘进去,又怕吓着了里面的人,于是轻轻唤道:“娘娘,娘娘,奴婢来了......”
可惜,过了很久,里面还是没有人应答。
“娘娘?您应奴婢一声?”
她又侧耳听了一会。
里面确实没有任何动静。
下意识,她便觉着大事不好。也是,妗子殿是多么重要的殿宇,怎么会从自己在殿前的时候开始,就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侍女侍卫值守,按照陛下对娘娘的上心程度,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疏忽。
“娘娘!娘娘!”友儿意识到不对,想到了细节,疯一般的跑进去查看。
果真......地上散落了些物件儿,看起来都是妆台上原来摆着的,现在一一散落在地。房间里面根本没有任何人......
“来......来人啊,不好、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婚之前。
大殿:“雾草!我老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