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便是周三,姜暮夏此时倒也不急,吩咐了张小红替她看着点后就回了工会。
这个张小红倒也是个妙人,听见姜暮夏奇奇怪怪的要求后,问都没?问一声就答应了下来,完全是无条件地服从了姜暮夏的命令。
回到工会后,对?于姜暮夏早上突然离开的事情,孟干事什么也没?多?说,倒是小黄干事不服气地朝她望了好几眼。
不过,她不开口多?话,姜暮夏就权当不知,左不过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嫉妒她罢了。
到了下班的点,姜暮夏依旧选择了和刘茯苓一块儿走。
“小姜,你应该也听说黄月月同志的事儿了吧?”
刘茯苓常年负责排练,相比姜暮夏,她与黄月月的关系要熟悉的多?,今日突然听见她被家暴,此时也是感触颇多?,一见着姜暮夏她就忍不住叨叨了。
“赵同志虽然断了腿很惨,可?他?也不能把怨气都发泄在黄同志身上啊……”
“刘同志,首先我?要纠正你一点,黄月月同志究竟有没?有被她的丈夫赵德顺同志所家暴,目前还?并?没?有定论。”
姜暮夏淡淡地看了刘茯苓一眼,打断了她的话。
“其次,你不觉得这整件事情都有点奇怪吗,两?个当事人都还?没?有开口说话呢,厂里面的谣言已经传的言之凿凿了,好似就躲在人家床底下亲眼目睹过家暴现?场一样……”
刘茯苓蹙了蹙眉,“你的意思是,这个可?能是谣言,是有人在后面混淆视听,煽风点火?”
“可?黄同志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啊?”
“那恐怕就要问她自己了。”
姜暮夏冷下眸子,轻轻地吐出这句话。
见状,刘茯苓也敏感地察觉出不对?,主动换了话题,约她休息的时候一起去逛百货公司。
“我?想去买三两?毛线,给自己织一条围巾。”
“小姜,你会织毛线吗?”
“我?可?不会!”
听出了刘茯苓要拉上她一起织毛线的意思,姜暮夏连忙摇头拒绝。
“先说好,我?不陪你织啊,我?这是祖传的生姜手,压根就干不了这细致活!”
“好吧好吧。”
刘茯苓脾气软,听见姜暮夏这么说后也不再逼她。
“那等我?练好了手艺后再给你织一条,我?们到时一起戴。”
就在两?人说说笑笑的功夫里,已经要走到家门?口了。
姜暮夏刚和刘茯苓说完再见,她家隔壁的大门?就突然打开了。
只见顾霁白鬼鬼祟祟地探出来一个脑袋,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
“干嘛呀?”
姜暮夏挑了挑眉,主动走向他?。
“小姜同志,你还?记得吧,我?去临县前,你说你要看我?的诚意。”
“所以呢?”
姜暮夏不动声色地回望着他?,等他?说出下一句。
半秒钟后,顾霁白的耳尖开始开始泛起红来,“上个星期,我?抽时间学?了几道菜,本来今晚想请你尝一尝的,就是,就是出了一点小岔子……”
一听顾霁白开始学?做菜了,姜暮夏的眼神登时便亮了,她稍微用了点力,推开另一侧的木门?,从顾霁白身边硬挤了进去。
“没?事儿,我?这人嘴不太挑,能吃就行……”
半分钟后,姜暮夏屏住了呼吸,默默地把自己从食堂打回来的饭菜摆上了桌面。
“早上你帮了我?那么大的一个忙,我?本来就想好了晚上要请你吃饭的。”
“你的手艺留着我?下次再尝!”
闻言,顾霁白的脸色更加红润了,他?斯斯艾艾地“嗯”了一声,同时在心里把今天下午不请自来的覃青驹狠狠地骂了一通。
要不是他?非拽着他?出门?,他?的菜虽说不能和大厨媲美,但至少还?是可?以入口的,他?又怎会在小夏面前出了这么大的一个丑。
一锅黑炭,这算哪门?子的诚意啊!
这顿饭总体而言,姜暮夏吃得还?是很舒心的,李大厨的手艺就不用再多?说了,一如?既往地棒。
再加上对?面坐着的顾霁白长得秀色可?餐,无意间促进了她的食欲。
而顾霁白就吃得不怎么好了,味同嚼蜡般的吃完了晚餐,脑子里不停地闪过之前姜暮夏看见他?做的菜后的反应。
她该不会觉得他?毫无诚意,更加生他?的气吧?
不行,他?一定要再做点什么,及时挽回一下他?在姜暮夏心目中的形象。
饭后,顾霁白主动收了两?个大茶缸拿去厨房冲洗,就在他?洗筷子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自己修长的手指。
他?的手指又细又长,织条围巾应该是不在话下吧?
做下这个决定后,顾霁白笑容满面地和姜暮夏道了别,当晚做了一夜的美梦。
第二日一早,姜暮夏和刘茯苓刚刚进厂就被守在厂门?口的白英英给拦住了。
也不知道这位奇女子究竟是有多?闲,拦人还?拦上瘾了。
“姜暮夏同志,我?有一些话想和你说。”
“你可?以去公安局替崔大勇同志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姜暮夏都被她的话给逗乐了,伸手示意刘茯苓不用说话。
“当然是解释崔大勇同志那天早上突然上门?并?不是为?了欺负你啊!”
白英英蹙紧了眉头,柔柔弱弱地想要伸手去拉姜暮夏,被姜暮夏一把甩开。
“白同志的意思是我?昨天早上报了假警?”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干事请你不要误解我?……”
话罢,白英英泪如?雨下,一下就把众人的视线全吸引了过来。
不过,许是这段时间她已经哭了太多?次,此时大家伙对?她并?没?有升起什么心疼的感觉,反倒是看戏的念头很足。
“那你是什么意思,白同志,我?认为?人应该有最基本的是非观。”
姜暮夏大义凛然地拍了拍白英英的肩膀。
“崔大勇同志做错了事情,作为?他?的好朋友,你应该帮助他?改正错误,而不是包庇他?,纵容他?!”
“你以为?你这是在帮他??你错了,大错特错,你那是在害他?!”
说完,姜暮夏也不再管白英英是什么反应,拉着刘茯苓径直离开了。
平静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为?了今晚要办的那件大事儿。
姜暮夏一下班就拉上了张小红,与她一起猫在了第三车间的杂物房里。
这间杂物房是由?木板简单拼接起来的,做得非常简陋,人蹲在里头完全可?以通过木板的缝隙听见外面的声音。
时间差不多?到了五点一刻,先是黄月月走进了车间,此时她已经换下了湛蓝色的工作服,穿上了一条淡黄色的的确良长裙,很快,那位马师傅也走了进来。
“后面没?人吧?”
黄月月警惕地朝着马天德的身后望了一眼。
“能有谁啊?”
马天德快走几步上前一把搂住了黄月月,“这条小黄裙特意给我?买的,还?挺好看的。”
“呸,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了,谁说我?这是特意给你买的!”
黄月月甩开马天德的手,转过了身,看着是生气的样儿,可?实际上脸上的笑意那是藏都藏不住。
马天德邪笑了两?声,上前抓住了黄月月的手放在掌心摩挲,“不是给我?买的,难不成还?是特意给你家那个残废买的不成?”
听见这话,黄月月皱了皱眉,“别这么说大顺,……是我?们对?不起他?。”
“还?有啊,最近我?们少见两?面吧,我?总觉得新进厂的那位姜干事好像有点怀疑我?了。”
“切,你想得也太多?了,就那丫头,我?瞧着她好像还?没?成年呢,进厂才?几天啊,都哭好几回了……”
马天德不屑极了,“别说她了,要我?说这厂里就没?一个聪明人。”
“当初我?随手放的那场大火,没?一个人怀疑是人为?的,都还?以为?是那日天干物燥,风又大才?导致的。”
“行了,你别说了!”
黄月月攥紧了裙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天你实在是太冲动了!”
“我?冲动,黄月月,你该不会是心疼你家那个残废了吧!”
“那天咱俩在里头做,谁知道那个残废不去好好吃饭,非得赶在午休时间进来修机器啊!”
“我?要不放那把火,等那残废冲进来,咱们现?在还?能在这里好好说话?早被剃了阴阳头在街口□□了!”
马天德用力地握住了黄月月的肩膀,“黄月月你给我?清醒点,事情是咱们一起犯下的,我?不允许你反悔!”
“而且,我?又没?打算弄残他?,我?只是想借着火把他?吓跑而已,是他?自己傻,看火势起来了也不快点逃命,还?去管那破机器!”
“是他?自己活该,不关我?的事!”
杂物房内,姜暮夏紧紧地拽住了张小红的手臂,不让她乱冲动,破坏她的计划。
早在马天德说起火灾时,张小红就差点没?忍住冲出去。
“火灾”居然是人为?的,这件事别说张小红,就连姜暮夏一开始也没?有料到。
世间最恶莫过于人心,这次是她低估了黄月月和马天德,为?了一段“错误”的情感,两?人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在杂物房内两?人震惊且悲痛的时候,外头的长桌开始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
听见动静后,姜暮夏的眼神古怪了一瞬,紧接着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四个棉花球,先堵住了自己的耳朵,紧接着又往眼神懵懂的张小红同志的耳朵里塞了两?个。
“???”
一刻钟后,声音停下了。
“月月,你还?嫌我?心狠,照我?看你可?比我?狠心多?了!”
马天德伸手撩开了黄月月的衣袖,看见了上头错综复杂的伤痕。
“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最毒妇人心!”
“明明是你出了墙,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你还?把黑锅甩到了我?师傅头上,可?怜了我?的那位老好人师傅啊,人都站不起来了还?要摊上一个家暴你的坏名头,哈哈哈哈……”
“你给我?闭嘴!”
黄月月有些生气了,一把把衣袖撸了下来。
“我?吃这苦头,为?的难道全是我?自己吗,我?为?的是咱们俩的将?来!你还?在这里笑话我?!”
“是我?不好,是我?不会说话!”
马天德轻轻地拍了自己两?下嘴巴。
“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意嘛,咱俩将?来可?是要正大光明在一起的,只能委屈你现?在吃点皮肉苦头了。”
“快让我?再瞧瞧,真?是心疼死我?了……”
说着,马天德又把手伸向了黄月月的细腰。
又过了半个钟头,这对?恶毒的野鸳鸯才?离开车间,离开前,还?相当大胆地预约了明晚的“快乐”。
“姜干事,你刚刚干嘛拦我?啊!”
“你没?听见她俩刚刚都说了什么吗,半年前的那场大火居然是她俩放的!”
说话时,张小红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依旧气得不轻。
“如?果我?不拦你,你打算就直接冲出去让她俩交代吗?”
“你觉得她俩是能老实交代的人?”
“张小红同志,抓贼得见赃,抓奸得在床!”
姜暮夏一本正经地说着至理名言。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你得带上充足的人证让他?们无法抵赖。”
说着姜暮夏抿了抿唇,“况且,要是由?咱俩举报他?们放火,名声会不太好听。”
“毕竟,人家要是问你你是咋知道的,你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蹲在这里听他?们那啥才?无意间听见的吧。”
“你说是不是,张小红同志?”
经过两?轮“炮火”的洗礼,张小红已经明白了刚才?是发生了什么,此时突然听见姜暮夏这么说,不由?得羞红了面颊,一张大盘子脸滚烫滚烫。
“我?明白了,姜干事,这种事儿确实不适合咱们这种清清白白的女同志去举报。”
“可?也不能就这么让她们逍遥法外啊!”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上线。
“宿主,您还?记得您在大明湖畔拖欠的9999枚晶币吗?”
“急什么,要虐就要三只一块虐!”
黄月月这对?黑心黑肺的野鸳鸯她不会放过,那朵几次三番恶心她的圣母白莲花她同样不会放过!
姜暮夏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一箭三雕的好主意!
“姜干事,姜干事你笑啥呢?”
张小红奇怪地打量着姜暮夏。
“哦,没?什么。”
姜暮夏收起微笑,认真?地注视着张小红。
“我?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了。”
隔日一早,白英英的工作服口袋里突然多?出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一句话:“我?已经知道你的全部秘密,晚上八点半第三车间见,迟一分钟,秘密必公之于众。”
下午五点下班时,白英英悄悄地躲开众人视线,留在了厂内,八点一到她便悄悄地往第三车间摸去。
与此同时,姜暮夏请张小红在国营饭店搓了一顿,眼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回了钢铁厂。
“哟,姜干事,这么晚了你咋和小红一起回厂了?”
保安科的田队长看见两?人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田同志,姜干事的票夹不见了,我?陪她回来找找!”
张小红话音刚落,姜暮夏便适时地挤出了两?滴眼泪。
“田同志,你看能不能再借我?两?支手电筒啊,我?想在厂区里好好找找,我?这个月的钱票全都夹在那个票夹上了……”
“姜干事你别急啊,我?让人陪你一块儿去找。”
看见姜暮夏哭了,田队长直接一挥手叫来保安科里的三四个年轻的男同志。
见状,姜暮夏和张小红偷偷勾起了嘴角,在两?人的刻意地带领下,保安科的男同志一边打着手电筒在地上不停地寻找,一边默默地越来越接近第三车间。
就在众人刚刚走到第三车间外时,只听里头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呀,该不会是里面出事儿了吧!”
张小红头一个反应过来,拔腿就往里面冲,保安科的几位男同志很快也追了进去。
而第三车间内,此时也确实是出了大事儿。
八点半一到,白英英便摸着黑偷偷地溜进了车间,因为?听见里头不时地传出动静,她便推测那个给她塞纸条的幕后者是在里面,于是大着胆子往里走,哪知刚一进去就和一个雪白的大屁.股蛋.子对?了个正着,当即吓得她发出了一声尖叫。
再然后,大部队便冲了进来。
保安科的男同志进来的时候设想过各种各样的情况,有女同志不小心摔倒,亦或是车间进了贼,但万万没?想到看到的会是这个画面。
只见白英英同志傻傻地瘫坐在地上,而在她面前的大桌子上则是交叠着两?个人,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
一瞬间,大家伙都懵了。
而野鸳鸯二人组此刻终于恢复了神智,黄月月“啊”地惊叫了一声后,一脚把马天德踹到了地上。
而马天德则是背转过身迅速地捞起“快乐”前丢在地上的衣服裤子,胡乱地套了起来。
“呀,这是发生了什么?!”
姜暮夏估摸着时间,漫步走进车间里,好似完全没?看出这混乱的一幕是发生过什么。
“黄月月同志,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在厂里啊?
“咦,这位男同志又是谁?”
好家伙,姜暮夏是新进厂的,她不认识马天德很正常,可?作为?保安科的老工人了,他?们那可?都是认识的。
“救火英雄”的妻子居然和他?徒弟搞在了一起!
这对?奸夫□□!
想到这一层关系后,保安科几位男同志的怒火明显是更加高涨了。
“快把他?们绑起来,压到广场上去!”
在这个年代,搞破鞋是非常严重的罪,不仅会被剃了阴阳头游街示众,还?会被披斗,要是再严重点甚至会被关进农场,劳动改造。
这时,张小红同志终于将?姜暮夏没?进来前发生的那场混乱向她解释了个清楚。
“天哪,原来他?们是背着赵德顺同志做这种丑事!”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姜暮夏鄙夷地望着地上被五花大绑起来的两?人,假装羞耻地捂住了脸颊。
突然间,她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说,赵德顺同志的腿会不会就是她俩害的?”
就在姜暮夏话音刚落的那刻,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黄月月忽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一口咬出了马天德的名字。
“火是马天德放的,不关我?的事儿啊!”
“都是他?干的,都是他?干的!”
闻言,马天德目呲尽裂,挣扎着身子想要打她,只可?惜绳子绑得非常的紧,根本不是他?可?以挣断的。
“你个贱人!你个贱人”
这话一出,大家伙都傻眼了。
破鞋事件一下就上升到了纵火伤人的级别,这就不单单是钢铁厂能处理的了的了。
“大柱,你去报公安!”
“铁子,你派人去通知厂长吧!”
保安科话事人在怔愣了两?秒钟后反应了过来,有条不紊地发布了命令。
接下去的事情就不是姜暮夏可?以参与的了,只知道到了第二天,黄月月和马天德这对?恶毒“野鸳鸯”的事儿全厂都知道了。
与此同时,厂里也开始流传起有关白英英的小话,有说她那晚在车间里是去找“野鸳鸯”,三个人一块儿“快乐”的,也有的说她一定是正好也约了人,两?队野鸳鸯这是撞了个正着。
总之,经过那一晚,白英英的名声是毁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