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神情复杂地看着?慕衍。
倒不是信了那陌生?女郎口中的话,只是觉得,这人的烂桃花也忒多了些。
前?有林茵,后有这个女郎,说不定她不知道的还有许多呢。
小娘子抿抿唇,一时觉得有些麻烦,像是属于自己的珍宝被许许多多的,连面目都不清楚的人觊觎一般,另一方面又难免隐隐有些翘尾巴,慕衍这般抢手,岂不是证明她的眼光独到。
可下一瞬,苏瑶又连忙打住,在心里唾弃自己,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她在胡乱想什么呢。
她抬眼看了看,想说几?句场面话打打圆场,好教这个登门的女郎也能体面些离去,不至于最后闹得大家都难看。
但是寻思了一回,也没想出什么好话来。
索性撒手?不管了,托着?腮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起慕衍的笑话来。
苏瑶看过许多情情爱爱的话本,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
一个男子若是有心,肯将自己的心上人时时刻刻放在心尖,就一定不会?让其他的女郎假以各种借口,寻衅上门。即使真被人误会,他也一定会?自己站出来解释清楚,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心上人,猜疑愤恨,最后变成个沉溺于怨妒的泼妇呢。
慕衍才不是这种人。
所以苏瑶闲闲地想,她着什?么急呢。
苏兼于儿女私情一事上心思粗,见苏瑶沉默不语,就自以为得计,乐不可支。
“六郎你说,我不过才出了趟门,就遇见了秦家女郎,她正跟同伴诉说自己许久不曾得你?的信,正担忧不已,我便做件善事,将她带来了。”
他仰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两人,还顺手替胞妹倒了杯茶。
“谢我倒不必,只你们快些解决了此事,我还要跟阿瑶一道用膳呢。”
秦芩的眼中也适时浮现出些泪花来,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摆出贵女架子,故作坚强道。
“多日不得殿下信件,担忧不已,如今见殿下无恙,我便能安心了。”
她眼眶微红,“方才是我唐突,才用了信中爱称,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这几?句让她说的千回百转,语调一波三折,余音不绝,苏瑶连忙喝了口茶压压惊,好压住自己背后直立的汗毛。
压根没注意到秦芩不住在余光里留意她的反应。
见这位长宁县主一脸无辜,毫不在意的模样,秦芩暗地里咬碎了一口银牙。
却也不敢跟她对上,只怕日后进了府,被她嫉恨,仗着?正妃之尊,明目张胆地给她颜色瞧。
苏兼抱着双臂,兴致勃勃地看热闹。
秦家女郎?
慕衍眸色微动,头一次将眼前这人与名?字对上了号。
他瞥向郑培,对方就是肩膀一缩,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慕衍眉心跳了下?。
他不过是吩咐郑培想法子,引得秦芩往林茵跟前?多转转,哪里想的到,他居然还造出了什?么书信。
少年下意识地看向苏瑶,见她好奇地看着?自己,乌浓的长睫眨呀眨,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偏偏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嫉恨之色,心下?便是一沉。
不是说……女子都看不得旁人觊觎她心仪的郎君么。
慕衍心尖像是被刺了下?,细细密密的疼,他握紧十指,敛了敛心神,才淡声开?口。
“我并不知女郎是何人,可是有人假借了我的名?义,行诓骗之举?”
此言一出,秦芩脸色苍白。
她想过慕衍会?因此不快,恼了自己,却从未想过,他居然会全盘否定与自己的一段情!
都是因为这位长宁县主吗?
秦芩绞碎了帕子,控制不住地望向苏瑶,眼中盈上泪光,只想知道她到底比自己强在哪里。
她带来的婢女就忍不住了,扶住自家摇摇欲坠的女郎,满脸不忿。
“六殿下?,您明明是日日都给我家女郎写信,夸她貌美多才,信里写?的什?么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什?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怎么能一转眼就不认了呢!”
秦芩楚楚地捂住心口。
那婢女见状又道,“您还在信里夸过我家女郎,说她病弱之时,像极了捧心西子,一颦一蹙都是动人,难道您都忘了不成!”
婢女记性很好,秦芩又时常忍不住跟她炫耀,这些话就都被她倒豆子一样地倒出来。
苏兼第一个忍不住。
他忘了自己的初衷,噗得一下?笑出来,却又顾及小娘子面皮薄,别过脸去,肩膀不住地抖。
慕衍:……
他眉心抽了下?,面无表情地看了郑培一眼,后者登时就捂着?脸,往门边又?连退了好几步。
郑培心里也是暗暗叫苦。
他哪里会?亲力亲为这种小事,随便在门客里挑了个口风紧的代笔,谁能想到这人懒得很,捡了现成的洛神赋抄,信里还都是各种捧着这位秦女郎。
这话听起来,真不是一般的酸。
苏瑶一口茶都闷在口里,面色扭曲一瞬,喷也不是,咽也不是。
以她跟慕衍这么些年的相处,他这人,偶尔脸皮是厚了些,会?当面跟她表明心意……但这种酸不拉几?的吹捧话……
苏瑶觉得,慕衍他大概,是下不去笔的。
少女拼命忍住笑,憋得耳根红红的,杏眸里也是一闪一闪亮晶晶的。
慕衍简直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娘子气笑了。
他扫苏瑶一眼,就冷着脸看向秦芩,眉宇间隐隐几?分不耐。
“我从不曾写过这些书信,娘子若不信,我便让人将素日字迹取了,娘子一看便知。”
慕衍看了眼郑培,对方就瑟瑟发抖地小跑下?去。
少年神色坦然,倒让苏兼意外了下?。
他挑挑眉,心道难道真的是这位秦女郎胡说的。
苏瑶一看这好戏还没开锣,就被慕衍强行下?了场,撇了撇唇角,无聊地晃着?手?中的茶盏玩。
在场唯一心绪波动不宁的,怕就只有秦芩一人了。
她心口一阵发紧,没想到慕衍居然绝情至此。
是的,她至今仍相信,与她通信,赠她玉佩的,就是这位俊美如斯,又?不苟言笑的六殿下?。
只不过因为自己今日擅自出现在了长宁县主跟前?,就被否认了全部。
秦芩颤着?手?,心里发苦,伸手抚上自己的眉眼。
她忍不住想到了林茵的话,难道真的只是因着?与长宁县主三分相像的眉眼,才会?被六殿下?当做一时逗弄的替身?
既然如此,一会?送来的书信一定与她信中所写?的字迹不同。
秦芩咬紧牙关,心急绝望之下?,脑中居然蹦出个主意,无论书信上的字迹什么样,她偏要说与自己收到的一致。
书信很快被郑培送了来。
苏瑶已经觉得无趣。
她使了眼色,示意月枝和流霜带着屋内其他婢女下?去,也算给这位,不知因何攀扯着慕衍不放的女郎留些颜面。
虽说素不相识,但到底是个与她差不多年岁的小娘子,若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揭破她的脸皮,也太残忍了些。
苏兼想不到小娘子的婉转心思,却也觉出自己像是故意找茬一般,难免多看了妹妹和慕衍一眼。
好在妹妹并没有生?气,他松口气,转而就见到慕衍从容地走到妹妹身边就要坐下?,一口气还没出去呢,就又提了起来。
他三两步走过去,将慕衍看好的位置占住,试图挤走他。
可这人只看了他一眼,就绕了桌案一圈,走到苏瑶另一侧坐下?。
居然还是坐到了妹妹身边,苏兼冷哼一声。
秦芩的唇瓣已经毫无血色。
她抖着?手?接过郑培递来的信,闭了闭眼又拆开?,下?一瞬面色就露出狂喜来。
难道,难道六殿下?是另有打算?
她忍了又?忍,不打算将此事揭破,只当是顺了六殿下?的意。
就支支吾吾否认道,“许是,许是我弄错了人……”
可她眉角眼梢的笑意太明显,苏兼当即就起了疑心。
他身手利落,秦芩连人影都没看清,手?中的信便被他夺了去。
这可不怪她,秦芩咬着唇,心里窃喜。
苏兼只看了一眼,就勃然大怒,将信件拍到了慕衍面前。
“六殿下?,你?是如何在与旁人纠缠不休之时,还惦记着?我妹妹的?”
苏瑶皱皱眉,探头去看,就见到桌案上完全一致的字迹。
苏瑶:……
她再信任慕衍,乍然得见这两封信上字迹几乎一样,心跳也漏了半拍。
偏在此时,秦芩身边的婢女高声起来,“殿下,这可不是我家女郎的错,是这位郎君夺了信去!”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声音……
苏瑶眸子睁大了些,不就是她在胡商店里买清泥珠听到的么。
不止一次,她在食肆里,恰巧跟林茵隔堵墙,听到的也是她们主仆二人的声音。
她垂眸看着?信,心里琢磨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在苏兼眼里就满是心疼。
他一把拉住妹妹的手?腕,想带她出去。
“阿瑶,我这就让人置办府邸,亲自安排亲卫和你?贴身的婢女服侍你?,护你周全。阿兄绝不会?让你再留在这个三心二意的浪荡子身边!”
慕衍看着?桌面上几?乎一致的字迹,下?一瞬,如刀的眼风就扫向郑培。
郑培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他当时为求稳妥,让人拿了殿下的字迹给善于仿写?字迹的属下?,交待了务必要仿得八成相似,形似神不似即可。
可偏偏没想到,这人居然仿了差不多有九成。
再加之字迹细小,乍一看,还真分不清彼此。
慕衍一瞬间就想通了关窍,揉了揉眉心,伸手握住了苏瑶的另一只手腕。
他叹口气,温声道,“阿瑶,不是我。”
苏兼恼了,伸手就想推开?他,“不是你是谁,不许你再碰阿瑶!”
慕衍无奈,“苏兄——”
“打住,你?我之间,可没这么亲近。”
苏兼脸色转冷。
他可不是一味排斥妹妹与别的郎君来往,吃味是真吃味,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似慕衍这般心机重,还花.心的郎君,那是一点可能也无。
苏瑶被他们两人各拉住一只手,被晃了好几下?,简直都有些头疼了。
她看了看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陌生?女郎,再看看桌案上的书信,视线又落到面色冷淡,眼神焦急的阿兄,还有面色平静,绷紧下?颌的慕衍身上。
怎么也想不到事情变成这种地步。
苏瑶叹口气,小声抱怨,“阿兄,六郎,你?们两个都把我的手?腕抓疼了。”
苏兼吓得连忙松开手?。
慕衍虽是没松开,却也卸了几?分力,不至于抓疼她。
“阿瑶……”
“不许你这么唤她!”
眼看这两人要吵起来,不,准确来说是阿兄单方面吵起来,苏瑶就腾得站起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少女眼神复杂,“阿兄,六郎,你?们且听我说好么?”
慕衍一目不错地望着?她,点了点头。
苏兼连忙放柔了语气,“阿瑶说,为兄都听着呢。”
苏瑶望向不远处,状似安静,实则趾高气扬的秦氏主仆两人,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又皱皱眉,真情实感地疑惑极了。
慕衍虽好,但照着这位婢女的说辞,秦娘子出身也不算低,她为何宁愿做侧妃,也不愿意做其他高门大户家的主母。
他不过是个普通皇子,若是照姑母所说,为了自己还答允要放弃封地留在洛京,只做个富贵闲人。
如此这般,这位秦女郎也要给她做妾?
这般上赶着做妾的想法,阿瑶着实不能理解。
在她心里,天下间,任何一个男子,哪怕是权势再高,容貌再俊美,她再钦慕,都不可能让她答应去委屈做妾。
想来,话本里的那个苏瑶,憎恨暴君让她沦为玩物,厌恶旁人喊她娘娘,也是因此。
这世道,女子虽弱势,但也要自己立起来,有一身不屈傲骨才好。
话本里的苏瑶就是因为顾及家人,硬生生?被暴君折了这具傲骨去,才会?过得那般痛苦悲伤。
她的视线落在秦氏主仆两人身上的时间太长,在场的几?人都有些不自在了。
慕衍握了握她的手?腕,轻声道,“的确不是我,阿瑶。”
他不想将背后计划道出,垂眸看着?信尾的一点不显眼的墨痕,打算晚些时候亲自告知阿瑶自己所惯用的暗记。
苏兼现在就是后悔。
早知道妹妹会?这么难过,他就该悠着?点,而?不是大刺刺地将人领到她面前,好去伤她的心。
但说到底,都是慕衍的错。
苏兼狠狠瞪少年一眼,恨不得将他拎到校场上,好好将他操.练一番。
秦芩被苏瑶看得背后发毛。
她这会?已经豁出脸面去了,眼中发狠,蹲身一礼,又?开?口道。
“县主,您仔细看看我的眉眼,可是与您有三分相像?殿下不过是寄情于我,我也不过求殿下后院的一席之地,还请您不要跟我计较。”
原本她能拿出书信,就取信苏兼五六分,这句一出,简直就取信了苏兼十分。
他看看明显比妹妹年长,身段更为窈窕,已经完全长开了的秦芩,额角青筋跳了跳,不受控制地想歪了去,想到了军营里那些痞子们酒后的污言秽语。
说不定就是妹妹年岁小,嫁不得,慕衍才会?……才会?……
他气了个仰倒,一踹胡床,登时就要对慕衍下?手?。
少年蹙着?眉,却并没有躲。
他身后就是阿瑶,他如何能躲?
愣是硬生?生?挨了苏兼一拳。
慕衍肤色白,唇畔当即就青紫一片,舌尖一阵阵发疼,沿着唇角淌下?殷红血丝,看上去格外瘆人。
郑培和秦芩惊呼,都吓了一大跳。
苏瑶也是一激灵,飘远的思绪倏地被收回。
少女呼吸一窒,颤巍巍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就这么僵在半空。
她语气急促,“六郎,你?还好么?”
慕衍摇了摇头,转而安抚的眼神看着?她。
可都出血了,怎么会?不疼。
苏瑶心慌意乱,转头吩咐着?人,“流霜,你?快让人去取药来!”
屋内乱成一团。
苏兼知道自己冲动了,却也不想道歉,大刀金马地坐在不远处,冷着脸看着?慕衍,脑中冒出无数个将妹妹与他隔开?的法子。
见苏瑶皱着脸,显而易见的心慌,忍不住说了句风凉话。
“这么个花.心的浪荡郎君,阿瑶心里没有芥蒂吗?何苦还要亲力亲为地照料他!”
苏瑶抿抿唇,真的不高兴了。
她忍住性子,替一声不吭的慕衍上过药,便将桌面上的两封书信拿了起来。
慕衍自己都觉得那字迹极像,便蹙着?眉,想夺过来,不想让苏瑶看见内中那些吹捧浮夸之语。
苏瑶早有预料,手?躲了下?,就避开了他。
“六郎不必心急,我信你的。”
少女温温柔柔地说着?,目光澄澈,并无一丝杂质。
慕衍眸色微动,早些时候因着?她不曾吃味,而?浮躁不安的心湖骤然平静下?来。
苏兼冷嗤一声,并不很信。
他甚至觉得妹妹是被慕衍骗得久了,入了迷障,才会?深信不疑。
秦芩也白了一张脸,“县主是暗指我撒谎不成?”
苏瑶眉目不动,将两封信在桌案上摊开?。
“我跟六郎一道在太学共读过四五年书,从他开?始习字练帖,我就一直在他身边。可以说,除了他自己,天下间,再没有几?个能比我更了解他落笔习惯的人了。”
少女嗓音轻缓干净,如溪涧中的潺潺流水。
苏瑶指着?其中一字,“六郎最早习字时,便是用的七行笺,那是我从二叔父那磨来的,价虽不高,白洁细润,练字最好,当时在洛京却是少见。”
“但这种纸有一不妙处,便是间隔极窄,所以每每写横之一笔时,便觉得约束。久而?久之,我跟六郎落笔时,横之一笔都会刻意收束。”
慕衍显然是没留意过自己有此习惯。
他蹙了蹙眉,将信笺取来,果然发觉仿写的那封,在每字的横之一笔收尾时,更潇洒利落些。
与他完全不同。
苏兼不信,将信笺仔细对比,才哑然无声。
秦芩现下?已经是面色惨白。
她艰难道,“那我收到的信,字迹怎会与殿下?如此相像?”
郑培这会?就急嚯嚯地冒出来将功赎罪了。
“秦娘子,我家殿下?的字迹虽是未曾如书法大家般流传于世,但朝中、士子间也不乏留存着?。”
“既然有人存心要陷害我家殿下?,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请个人仿写?笔迹,并不算难事。”
秦芩一阵阵眩晕,最后看慕衍一眼,就见他唇角微弯,眸色柔和地看着?长宁县主,连一丝眼神都不曾给她。
她脸皮还没有那么厚,登时就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堂里沉默了一瞬。
苏兼没想到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他性子洒脱,做错了事自然会认,当下?便客气揖礼,向慕衍告起罪来。
苏瑶虽知兄长是关切她,也是被人蒙蔽,但到底,挨了打的是慕衍,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看着?慕衍的目光着?实有些心疼。
青了这么大一块,得多疼呀。
慕衍何其敏锐聪慧,一眼就看出了少女近乎透明的担忧心思。
他心里欢欣,眸子里便浮满了笑意。
再看苏兼时,爱屋及乌,便也是温和的。
“无妨,苏兄也是因着?误会才会?出手,皆是因心疼阿瑶的缘故,此事不能全怪你。”
苏兼不语。
他明善恶,懂是非,更知道见好就收。
见少年始终不卑不亢,镇定自若,事后又宽容大度,对慕衍的观感不由得好许多。
最在意的两人握手言和,苏瑶眸子里都放了光。
月枝取来了药粉,苏瑶看了看去而复返,不知在想些什?么,走路都同手?同脚的郑培,就不甚放心,索性挽起半截衣袖,打算亲自替慕衍上起药来。
苏兼动了动唇,想阻止,又?心虚,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找了借口出去。
郑培这会?正惶恐不安,见状,眼珠子转了转,就招呼着婢女们下去。只盼着自家殿下跟县主好好相处一会?,心绪好些,才能将自己轻轻放过。
苏瑶垂着?眼,后知后觉发现屋内就只剩了她和慕衍两人,难免有些不自在,指尖微抖,便见慕衍眉心一动。
她有些慌,“是我弄疼你了么?”
慕衍本来想说无事,但看她眸色闪烁不定的可怜小模样,就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苏瑶更慌了。
慕衍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轻易都不会?喊疼。
他既然点头,那一定是疼得狠了。
“那该怎么办……”
少女小声嘟囔着?,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这是皮外伤,除了擦药,也没别的法子。
因为上药的缘故,两人离得极近,面容只隔咫尺,两人声息相闻。
慕衍看着?几?乎算是在他怀抱中的苏瑶,见她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忧虑模样,素来冷硬无波的心都要化成一滩水。
视线也从雪白柔腻的手?腕,落到少女粉润的唇瓣上,耳尖渐渐变红。
少年人血气未定,自然也有冲动之时。
尤其是,此间氛围正好。
慕衍喉间玉白的突起滑动了下?,便缓缓低头,靠近了她。
他忽而很想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苏兼:终究还是错付了(暴言!)
郑培:别问,问就是慌得不行(T-T)
*
慕衍:阿瑶……(长睫轻颤,俯身低头)
苏瑶:嗯?喊我做什么?(猫猫抬头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