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婳不必知道裴如卿,也不想知道裴如卿的心中?是否对自己有?情意,她醉心于权欲,感情在她看来?也是种麻烦事。
裴如卿是一?个很好的驸马人选,陈婳心里也很满意,但是却不知道永安帝对二人的婚事作何看法,陈婳与裴如卿成婚后有?,裴家?也算是站在她这边了,也算是弥补了一?半失去母家?的弊端,而且裴如卿本人也是前途无量,殿试被钦定为前三甲,也因为有?裴家?的照顾,所以直接进了六部,不像状元程秀一?样?,若非他出身平民,也能靠着裙带关系直接入六部,而不是要老老实实的在翰林院待那?么久才能得来?一?个升迁的机会。
原本朝廷上下由世家?大族把?持着,但是随着永安帝的疑心病越来?越重,那?些风头一?时,甚至有?撼动根基的世家?皆都被慢慢的削去了锋芒,甚至还有?些举族倾覆,永安帝手段残忍,让人触目惊心,而执行这些的,就是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
近些年来?永安帝有?意提拔寒门子弟来?牵制世家?,在朝的官员里有?不少?都是平民出身,而这些人要么为世家?所用,最后依附于世家?,要么如清流般不随波,自有?一?番处世之道。
寒门中?的佼佼者,当属于现任刑部尚书严济之,若说当年的卫鸣是最年轻的探花郎,而状元严济之一?开始却是中?规中?矩,年纪虽轻却一?副一?板一?眼的样?子,对于旁人的客套也视而不见,这般不善交际的人按理说在官场混不开,仕途可能也走不远,但是严济之在翰林院任了半年编修后,便被调入了刑部,从此一?路高升坐上了刑部尚书的位置,为众人所谈。
虽然他如今已经年过?三十,但是却没?有?娶妻,听说将家?都安在了刑部,他虽然为人交际不够圆滑,但是办案子却自有?章法,自他接手刑部后,每件案子都几乎会亲力亲为的过?问,为官十载,从未有?过?冤假错案。
严济之名头大的原因不光是他的政绩,还有?他的那?副硬骨头。
世人都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大部分时候却是说得好听,但是严济之却差点用自己的命来?践行这条法则。
不过?陈婳也只是偶尔听手下有?些年岁的谋臣说过?这件事,事发时她也才两三岁,还未记事,但这也是触及到了宫中?的秘辛,唐贵妃的身份按理说也是做得皇后的,但是永安帝这些年却没?有?封继后的意愿,也是由于这件事。
程秀惹上了顾准,在陈婳看来?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顾准虽然是个伪皇族,手中?没?有?半点实权,但实际上只要他不危及皇权,永安帝就会一?直保着他,毕竟顾准的存在是彰显永安帝不忘旧情的象征,旁人看到顾准如此荒唐,也只会觉得顾准是个不成器的,白白耗费了永安帝倾注在他身上的心血。
自古寒门出身的状元郎多了去了,程秀身上还没?有?足够吸引到她的东西,但是陈婳却对纪柯十分感兴趣。
胡先?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而且还和她的二弟私下里走得很近,御林军主要的任务是护卫圣上安全,如果?真的拿出来?,大部分都是些绣花枕头。
但是纪柯就不同了,锦衣卫可是历代帝王心里完美的杀人利器,里面可不养闲人,可以说只要手里掌握住了锦衣卫,就相当于拥有?了半壁江山。
陆刚为人软硬不吃,陈婳无论费了多大的力气?也不能动摇他半分,而且陆刚虽然看起来?古板,但也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与这样?的人打交道一?不小?心可能会反噬,得不偿失。
而纪柯如今作为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位置只在陆刚之下,按照永安帝对他的宠信,下一?任的指挥使,如无意外肯定是纪柯。
陈婳倒是有?些佩服纪柯,那?年出行她也是跟着的,却没?想到突然有?刺客暗杀,御林军也被人群分散了,永安帝身边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若不是一?个瘦弱的少?年挺身而出,永安帝怕是凶多吉少?。
那?少?年穿得破破烂烂的,看着也像是许久都没?吃饱过?,唯独一?双眼睛像是含着光亮一?样?清澈,在被问到想要什么封赏时,只用手指了指姗姗来?迟的锦衣卫,说要跟他们穿一?样?的衣服。
陈婳那?时候听到这种话,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锦衣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就算那?些世家?子弟也得经过?考核,而且就算进去了,一?个毫无根基的少?年,指不定那?天就无声无息的死掉了。
既然出身不好,要些金银珠宝过?上富足的日子不就行了吗?居然还敢肖想进锦衣卫,陈婳觉得这个少?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永安帝却答应了,所以有?了今日的纪柯。
这还是陈婳第一?次看错人,但是却对纪柯越来?越有?兴趣了,只要能拉拢到这个少?年,何愁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陈婳想事情想的出神,她低头垂着长长的睫毛,外面的光落到她的脸上,打上了一?层光,淡去了几分锋芒。
陈婳在思索,纪柯能够搬三皇子陈却去救程秀,想必也是跟程秀有?几分交情的。
纪柯是孤儿?,平时也没?有?什么朋友,旁人听到他就已经足够闻风丧胆了,哪里还敢跟这样?一?个魔头打交道?
这样?一?个独来?独往的人很难拉拢,但是现在却好像有?了一?个突破口,陈婳正在想应该如此实施。
等到她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裴如卿正含笑看着她,像是看了很久,而且眼睛里仿佛有?几分情意。
陈婳的手还被他握着,一?不小?心撞上了这样?的目光,若是一?般的女子肯定会羞红了脸,然后别开头,但是陈婳却朝着裴如卿回了一?笑,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陈婳看向窗外,将涂着蔻丹的手张开,仔细瞧了瞧,淡淡道:“多谢裴公子了。”
“能为大公主做事,是裴某的荣幸。”裴如卿勾唇道。
猎人以为猎物已经进了自己设好的圈套,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地方才是真正的陷阱,这一?切都讲究愿者上钩四个字。
医馆内,程秀其实身上没?有?多少?伤,最严重的就是一?双手,似乎是被人用脚狠狠踩过?,留下了不轻的痕迹,而且又?没?有?及时医治,所以看起来?格外严重,但是幸好骨头没?有?断,只要充分的休养,还是可以执笔的。
纪柯进去后就看到程秀躺在塌上,人还清醒着,双手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脸上的灰也被擦干净了,露出那?张白净的脸。
他的气?色看起来?并?不好,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刚醒过?来?只能先?喝一?些米粥,医馆里也没?什么吃的,程秀只能一?直干喝水。
他知道是纪柯把?自己送到医馆的,还记得昏迷还嘀嘀咕咕说要去看镇心,现在醒过?来?见纪柯不在,心想他应该是去朱府了吧。
程秀这几日一?直咬着顾准不放,也只是偷偷去看过?小?孩一?次,带了不少?好吃的,他连自家?的墙都翻不过?去,朱府的高门大院更是进不去,虽然他进不去,但是却可以在外面打听朱府的事情。
朱家?家?大业大,也有?不少?人眼红,朱富收了个养子的事情也有?不少?人知道,但是之后不久又?传出了朱府小?妾怀孕的消息,这有?了亲生的,谁还会要一?个没?有?半分血缘的孩子?
程秀也是这样?想的,虽然小?孩在朱府看起来?过?得还不错,但是人心总是难测的。
程秀生得唇红齿白,看起来?斯文和气?,所以在街坊里问些事情,那?些妇人也愿意多跟他说两句,随着他的深入打听,却发现朱府的小?妾也不是什么和善的人,从花楼里出来?的女子工于心计,而且还不敬正室,指不定会为了朱家?偌大的家?业起什么坏心思。
程秀想着给纪柯写封信,让他早点把?小?孩接回来?,毕竟在这个世上,只有?待在亲人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旁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
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写完,就被扣在了顾府,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的手是顾准踩得,说是要他好好长长记性,往后在冲撞皇族便不只是这样?的惩罚。
程秀是文官,若是失了一?双手,那?仕途便到此为止了,顾准原本是想直接废了他,但是中?途却被人叫走了,这才让他保住了这双手。
醒来?后的程秀将这段时间来?发生的事情全部梳理了一?遍,整个人仿佛掩上了一?层雾霾,郁郁寡欢,无精打采,对什么事情也提不起来?兴趣。
他好像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只是一?个读书读傻的废人罢了,若纪柯没?有?回京,那?他恐怕就无声无息的死在顾府里了吧。
“呆子,想什么呢?”纪柯抱着纪镇心走到程秀跟前,出声问。
纪镇心被纪柯放到地上,见到程秀就忍不住想要扑上去,伸出小?手想要拉拉他,却发现程秀整个人都好像很不开心,于是便小?心翼翼的上前,用稚嫩的声音问:“大哥哥,你不开心吗?”
“恩。”程秀点点头,像是要自暴自弃。
“是因为被打了不开心,还是因为圣上不站在你这边,亦或是觉得自己很废物?”
程秀现在的心情纪柯一?猜一?个准,他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跟权贵的任何交锋都不会讨得什么好处。
就算被打入深渊,但若是不自己爬起来?,便只能永远跌在污泥里了。
“我......”程秀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想辞官。”
“你想辞官?”
纪柯反笑,他把?纪镇心从程秀面前拉回来?,认真的看着这个失意的状元郎。
“你知道当你被钦点为状元的那?一?刻,害死了多少?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陪舍友去相亲,所以没更新躺平任rua哭唧唧,会补回来的今天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