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周围都?有御林军把?手,周围已经没有闲杂人等?,引她进来的人像是太监,也早已退下,房间里只剩下她和珠帘背后的男人。

秦凝霜认出?熟悉的身影,跪下行?礼:“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今圣上年少时由秦家的老太爷亲自教导,秦凝霜那时候年幼讨人喜欢,一来二去便和还是皇子的圣上娴熟起?来,后来圣上成功夺嫡,顺利登基后尊秦老太爷,也就是秦凝霜的父亲为?帝师,秦家一时风光无量。

秦凝霜婚嫁时,原本父亲想要她入宫,但是秦凝霜却不愿意,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最后选择嫁给了唐枫,唐家有爵位,唐枫那时候也算是风流倜傥,对秦凝霜也是极好,完全没有显露出?来自己特殊的癖好。

原本秦家是压过唐家一头,秦老太爷想着自己在一日,便不会让女儿受到欺负,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第二年开春选秀,唐家嫡女入宫被封为?贵人,之后诞下一女,圣上子嗣艰难,唐贵人便一跃位居妃位,这些年靠着心机和恩宠已经高居贵妃之位,她所出?的公主甚至能压下其余两位皇子的风头。

唐家渐渐风光起?来,而?秦家这代只有她一个女儿,其余再无族中人入朝为?官,秦家渐渐衰败下去,如今只剩下与圣上的旧情。

永安帝走出?来,凝着地?上的女子,轻轻咳了一声,道:“免礼吧,多?年未见,可与朕生疏了?”

永安帝心中是念着秦家的,只不过他习惯将情感埋藏在心中,旁人猜测不出?来,便只能看?到表象。

“身份有别?,这是本分。”秦凝霜从地?上起?来,见圣上苍老虚弱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关切的问:“陛下的咳嗽病还未好吗?”

永安帝摆摆手,露出?一抹淡笑,丝毫不在意道:“老毛病了。”

算起?来永安帝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秦家的任何人了,自己的恩师秦老太爷也早已闭门不出?,对外宣称颐养天年。

自从登上皇位后,便有许多?身不由己。

故人许多?年未曾见面,一时间便不知道说些什么,双方都?沉默了下来。

秦凝霜原本以为?永安帝已经忘记了秦家,毕竟他如今宠爱着唐贵妃,唐枫也跟着扬眉吐气起?来,所以她这些年来只能忍气吞声,让唐枫在她面前嚣张了那么多?年。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要困居在唐家后院里,唐枫对她是有几分感情的,加上他猜不准圣上对秦家的真正?态度,便将秦凝霜留了下来,也好用来维系他的名声。

至于她生的三个孩子,在外漂泊多?年没有丝毫音讯的儿子,秦凝霜几乎已经要忘记他们的模样了,少年人心气高,又容易冲动,在知道他们的父亲干这样的龌龊事无地?自容,便离开了唐家,可唯独三儿子,是被秦凝霜亲自送出?唐家的。

若是孩子在唐家这样的氛围下长大,又有唐枫这样的父亲,秦凝霜害怕自己的孩子会变成像唐枫那样的畜生,何况她都?可能自身难保,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照顾孩子,所以就在生下孩子后托付给心腹偷偷送了出?去。

她在今日才知道,原来圣上的心里是还记着秦家的,在对唐家动手的时候保下了她,如今唐家已经再也没有还手之力,宫里的唐贵妃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连那位大公主也会遭到牵连。

秦凝霜不知道,也不愿去细想永安帝为?什么要对唐家下手,朝堂之上势力牵涉太复杂,若是触碰到了夺嫡之事,更是相当于惹上了杀身之祸。

唐家已经被灭门了,对外也会宣称唐家大夫人同样葬身于火海,秦凝霜终于得以见天日,离开那个肮脏的地?方,重获自由之身。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永安帝也从以前那个风度翩翩,鲜衣怒马的少年变成了如今杀伐决断,鬓角发白的老人,可是秦凝霜却好像丝毫没有变过,依旧还是那么美丽动人,岁月不曾苛待这位美人,从外表上看?依旧像是双十年华的佳人。

永安帝心绪复杂,胸腔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做了那么多?年帝王,早已经养成了沉默寡言,小心谨慎的性子,就算有再多?的话?,也会斟酌一番才能说出?口?。

秦凝霜看?着一言不发的永安帝,轻轻笑了笑,大大方方行?了一个礼,她修佛多?年,就是为?自己的罪孽感到忏悔,也为?后院那些惨死的女子超度,这几年下来,早已经无欲无求,但是对永安帝的救命之恩十分感激。

”多?谢士嘉哥哥,凝霜在此多?谢救命之恩。“

当今皇姓为?陈,永安帝的名讳如今更是鲜少人知,也只有当年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年轻时跟随秦老太爷学习,时常能见到那个清冷出?尘的少女拿着书卷读书,神情认真极了,遇上他会恭恭敬敬的称殿下,后来在他的执意下才肯换了称呼。

永安帝苍老的眼睛闪了闪,泛起?几分惆怅,叹了声气。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往后你便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老师如今年纪大了,你可以回秦家看?看?他。”

秦凝霜点?点?头,她在唐府多?年,也没有见过父亲一面,也不知道父亲如今的身体还好吗?她这个不孝女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也没有能让父母含饴弄孙,她自己生的三个儿子也完全不知道他们的踪迹,为?人子女为?人母亲,她都?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心里愧疚极了。

永安帝摆了摆手,“去吧。”

“多?谢士嘉哥哥。”

秦凝霜迟疑了一会儿,缓步走出?了珠帘,窈窕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永安帝的视线里。

有一种情感只能埋在心底里,秦凝霜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若是她选了另外一条路,宫里的唐贵妃也许就会是她的下场,秦氏一族的根脉凋零,已经再经受不住第二次劫难了。

永安帝原本可以直接下旨对唐家下手,光明正?大的来,但是却故意把?唐家这件事伪造成人祸,左不过已经死无对证了,还是圣上身边的人亲自推断,说是唐家后院失了火,还蔓延到周边的街坊,死伤了不少人。

听?闻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纪柯刚好路过,见状立马冲进火场想要救人,可惜火势太大,自己还身负重伤,差点?就葬身火海,幸好最后时刻得以逃生,保住了一命,御林军统领胡先带领大批御林军赶来救援,可惜唐府一百口?人都?死在了大火里,无一生还。

这是传到外界的版本,锦衣卫和御林军的冲突被粉饰太平,胡先想要害死纪柯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人知道,纪柯也不会主动上报圣上,毕竟他还打算和胡先“打好关系”,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一刀,像胡先这样的人,轻易解决真的是太便宜他了。

纪柯离开唐府后便带兄弟们先回了北镇抚司休整,然后自己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匆匆赶去京郊向圣上汇报。

永安帝这次来京郊不光是为?了见秦凝霜,还是为?了交代纪柯一件事,唐家的灭门一案明日就会震惊四座,宫里的唐贵妃和大公主肯定也会有所动作。

虽然表面上做的漂亮,但是要查肯定也是能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对于唐贵妃和大公主,永安帝另有安排。

纪柯忙活了一晚上,拖着疲倦的身子面圣,走到京郊的一处院子附近,刚好能看?见秦凝霜从里面出?来,正?被搀扶上一辆马车里,他停在原地?打算等?秦凝霜先走,自己再进去。

没想到秦凝霜注意到了他,从马车上下来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纪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

“大夫人。”

如今唐家已经没了,而?且秦凝霜还是看?着自己亲手杀了她的丈夫,纪柯心里有些拿不准,但是见秦凝霜对他和气的笑笑,倒是把?纪柯弄得有些窘迫,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纪大人不必担心,我?心里是感激纪大人的,早前就听?说过纪大人的名头,没想到居然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

说来纪柯和她大儿子的年龄相仿,加上纪柯现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额前绑着红色的发带,梳着利索的马尾,俨然就算一个干净透彻的少年郎,这让秦凝霜忍不住对纪柯这个后辈多?了几分关切。

她出?唐府后便被御林军护送到了京郊,所以并不知道纪柯被胡先差点?害死,在她看?来,唐府在锦衣卫的血洗下,除了她没有一个人生还,至于那位被唐枫折磨得半死的香玟,恐怕也一并葬身于火海了。

明明也是花一样的年纪,却只落得个香消玉陨的下场,听?闻她还为?唐枫生了个孩子,那孩子只有三四岁的年纪,却整日活得心惊胆颤,也没有和同龄人交流过,性子恐怕也没些问题。

秦凝霜其实知道香玟的存了在,她也想过偷偷放这个孩子出?府,可是没想到她又被抓了回来,这些年说到底,她也只是救了一个,但是能救一个,就已经让秦凝霜的愧疚能抵消一些,若不是为?了秦家,她可以揭露唐枫,来保护那些可怜的女子,可是唐枫拿秦家威胁她,她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大夫人谬赞了,纪某也只是听?从圣上的命令,既然夫人已经离开了唐府,往后就可以安心生活了。”

纪柯还记得秦凝霜对纪雯的善意,他的阿姐这一生都?不平顺,临死前别?人对她的一点?善意,都?让纪柯心存感激,再加上他从左青的嘴里知道是秦凝霜借着鞭挞之名,让她假死偷偷救了她一命,对秦凝霜又多?了几分敬重。

“不知为?何,觉得纪大人和我?一个故人很像。”

秦凝霜端详了纪柯半日,觉得纪柯的眉宇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纪柯以为?秦凝霜是觉得他和纪雯长得很像,他把?唐府那个小孩偷偷带了出?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和纪雯的关系,要不然那个孩子也会受到牵连。

纪柯笑笑:“纪某是孤儿,无父无母也没有亲人,能和夫人的故人长得像恐怕也是一种缘分。”

这样悲惨的身世从纪柯嘴里说出?来,反而?带着稀疏平常的语气,秦凝霜想到自己的孩子,对纪柯多?了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怜爱,她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纪大人的身世。”

一个孤儿能坐上如今的位置,这让秦凝霜对纪柯更加佩服,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有本事,虽然没有见过他与人打斗,但是那拿剑的姿态却莫名有一股凌冽的感觉,想来他的武功也是极好的,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只是靠着一股子狠劲和疯劲。

“无碍,纪某孑然一身久了,便不在乎这些了,夫人还是快些上马车吧,纪某也要去面见圣上了。”

“那就不打扰纪大人了。”秦凝霜被旁边的小太监扶上马车,纪柯见她上了马车,就迈着步子朝院子走出?去。

秦凝霜坐进马车,心怀疑惑的掀起?帘子,看?着纪柯挺拔的身姿,越发觉得熟悉起?来。

只是她当年认识的人如今大多?都?不在世了,而?纪柯是个平民出?身的孤儿,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故人的遗孤。

纪柯那般出?众的模样,想来母亲也是一位美丽的妇人,秦凝霜想起?自己记忆中也是有那样一位绝世美人,可惜早早就红颜恩断,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保不住,甚至还祸及家族,所有人都?对她谈之色变。

但是秦凝霜想起?纪柯非要留在唐府里,而?且那时候他好像有些蹊跷,情绪也有些稳不住,这其中一定有她没有发现的事情。

秦凝霜最后放下帘子,淡淡吩咐:“去秦家。”

纪柯穿过层层珠帘,终于见到了站在最深处的明黄色身影,永安帝坐在椅子上,垂着双哞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声响和珠帘的清脆声,缓缓抬起?头,看?到座下的纪柯半跪在地?上,声音落地?有声:“参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吧。”

“臣纪柯,叩谢皇恩。”

纪柯将自己刚刚完成的任务一一禀告给永安帝,他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叙述了出?来,只是隐瞒了他从唐府带走了一个孩子的事情,还隐瞒自己已经找到了阿姐。

永安帝靠在椅子上,合上眼睛静静听?着,等?到纪柯说完了,恩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纪柯能感觉到永安帝的情绪,他站在原地?没有出?声,等?着永安帝的指示。

此刻胡先应该还在唐府处理后续的事情,他自己撒了火油,造成周边的街坊死伤不轻,这种事情的后果理应该由他承担,就算圣上知道他是为?自己做事,但是明日京兆使?想必就会狠狠参胡先一笔,说他救火不利。

“孩子,你说朕应该赶尽杀绝吗?”永安帝忽然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纪柯。

纪柯从这件事情里知道圣上对秦家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心里存着对秦老太爷的师徒之谊,这才会命他血洗唐府时独独留下秦凝霜一个人。

从他得到的消息里,秦凝霜有三个孩子,但是都?早早离开了唐府,最小的刚刚出?生一个月就被送出?了唐府,也许是秦凝霜早早预料到唐家会有那么一天,猜不准圣上的心思,或许会念着旧情保下她,但是也许不会放过她的孩子。

毕竟她所生的孩子身上也是流着唐家的血脉,如今宫里的唐贵妃虽然失了母家,但是若是有三个侄儿相助,唐家的爵位依旧可以保住,唐贵妃身后依旧可以站着另外一个重新崛起?的唐家。

留下秦凝霜,却要杀掉她的孩子?纪柯猜测永安帝一定是动过这样的心思,但是不知道为?何却心软了,因为?唐家的三个儿子已经消失多?年,半分讯息都?没有,此次唐家失火全家被烧死,听?到这个消息后,唐家的三个儿子若是念着旧情,肯定会闻讯赶来,到时候武安侯的爵位和人脉都?还会是会被唐枫的儿子继承。

纪柯猜测永安帝是心软了,但是他在思考怎么回答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他跟随多?年的圣上真的会因为?一个故人就放弃自己经营多?年的基业和计划吗?

任何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君王,都?不会放任自己心软,永安帝这样问纪柯,其实心里早就有了决定,他多?疑的性子只是为?了试探纪柯的忠诚。

“臣不知道该说应该还是不应该,但是养虎为?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切都?是圣上裁决。”

纪柯又有一种猜想,唐枫的三个儿子会不会早就落到永安帝的手上了?若真是这样,那圣上还真是花那么多?年布了好大一盘棋,就是为?了铲除唐贵妃和大公主的羽翼。

大公主的风头和威望远在两位皇子之上,身后又站着武安侯,难免不会生出?对皇位的想法,但是永安帝又放任大公主打压两位皇子,这其中的门道纪柯又看?不太清了。

永安帝膝下有两位皇子一位公主,除了唐贵妃所出?的大公主,剩下两位皇子一位由喆妃所出?,一位由宋贵人所出?。

喆妃出?身武将世家,而?宋贵人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宫女,荣承圣恩后有了身孕,这才以卑贱之身被封为?贵人。

两位皇子中只有喆妃所出?的二皇子已经成年,早早搬出?皇宫开府,而?宋贵人所出?的三皇子如今还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听?闻性子软弱,不堪大用,许是没有什么威胁,圣上也允许他一直住在宫里,成年后也可以不用搬出?。

说到底只有二皇子和大公主在争,而?本朝其实有女帝登基的先例,这让大公主又多?了几分底气,与二皇子彻底撕开脸皮。

明日里的盛京城注定是不平静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程秀先前提醒他的时候,纪柯其实没有放心上,眼下自己细细想来,才发现居然不知不觉的被卷进了夺嫡之争里,不过他和胡先都?没有逃过,这也是圣上主动拉他们两个进来的,谁也逃不过。

纪柯也得早早为?自己做打算,不过如今的境况,除非大公主永远不知道真相,或者真正?的不计前嫌,他和胡先只能往二皇子那边靠了。

纪柯不相信大公主能够真正?的不计前嫌,若是能也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等?到了她登基的那一天,就是清算的日子。

圣上难道属意二皇子吗?可是喆妃出?身武将世家,身后虽然有兵权,但二皇子却是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要不然也不会被大公主压下去,毕竟朝中官员都?是男儿,有些文官对作为?女儿身的大公主还是有些偏见的。

纪柯若是想自保护,便只能在大公主和二皇子中选一位,若是不然,新皇登基之日那盛京城便没有他纪柯的立足之地?了。

不过如今永安帝还能撑上几年,纪柯不打算站队那么快,说到底他只要忠心于圣上,只要圣上在一日,他纪柯便能握着手中的权势一日。

纪柯丝毫不好奇永安帝会如何处置唐枫的三个儿子,反正?这种差事暂时也不会交到他的手上,还是让胡先这个冤大头先在前面挡着,他好好休息几日。

纪柯索性在今夜就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他趁着夜色骑马去了北镇抚司的牢狱,见到了还在牢里的左青。

左青就是唯一一个从唐府逃出?来的女人,她将唐枫的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并且字里行?间还提到了香玟。

纪柯知道她口?里的香玟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阿姐后,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对应起?来,越发心疼起?阿姐来,也痛恨自己的无能。

左青认识香玟,因为?香玟生得很好看?,性子也很好,只是忘记了以前的事情,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记得了,左青觉得她可怜极了,便萌生了和她交好的想法。

可没想到自己就先被唐枫这个畜生盯上了,差点?折磨致死,唐枫令秦凝霜鞭挞她的那天,香玟不小心闯进来了,看?见自己一身的血,吓得几乎要晕过去,自己逃出?来后便四处流浪,当初卖她进府的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若是见到自己逃出?来,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绑了送回去。

左青一直想揭露唐府里发生的事情,可是她也知道官官相护,所以在等?待着合适的机会,希望能有一个青天大老爷为?死去的姐妹们伸冤,可是她有一次差点?被唐府的人发现了,那人在唐府里和她还认识,见她没死就要带着人捉她。

左青听?闻锦衣卫的牢狱是出?了名的进去就出?不来了,任何人也不能从里面捞人,她走投无路下便起?了进锦衣卫的牢狱避难的心思。

她如愿以偿的进来了,没想到居然能真的遇上青天大老爷,把?唐枫那个畜生绳之于法。

听?到唐枫死了的消息后,左青觉得神清气爽,连忙跪下感谢纪柯,嘴里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

纪柯看?着和自己阿姐差不多?年纪的女子,便自然而?然想到了纪雯,左青是幸运的,她能从唐府里逃出?来,并且还活了下来,可是他的阿姐,就只能长眠于唐府佛堂里了。

他无能到连自己阿姐的尸身都?带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烧到佛堂,最后变成一片废墟。

纪柯扶起?一直磕头的左青,给了她一袋子银子,能让他好好继续生活。

左青被放出?了牢狱,这也是纪柯第一次放人,以往进来这座牢狱里的人非死即伤,北镇抚司的牢狱只会抬出?去尸体和半死不活的人。

纪柯见自己终于解决完所有事情,终于松了一口?气,骑着快马赶回北镇抚司,天已经将近凉了,就连牢狱值守的人都?已经要换早班,纪柯穿着红色的飞鱼服,腰间别?着自己的绣春刀,那把?圣上赐给他的尚方宝剑也在他的身世,看?圣上的意思,这把?剑是给了他。

盛京城有些人家已经掌了灯,纪柯骑着马跑过去,口?里呼进了不少的冷风,那些家人之间温暖的责怪声,还有一些母亲起?身准备早饭的身影都?在他眼睛里划过。

万家灯火,好像并没有一盏属于他,今日盛京城稍稍回了温,可他的心却寒冷刺骨,因为?他刚刚失去了自己的亲人,自己寻找了十年的亲人。

纪柯扬起?马鞭,眼角落了一滴泪珠,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上,只有一个红色身影在策马扬鞭,马蹄跃过地?面,最终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程家,程秀带了一个半大的孩子回来,并且把?这个孩子的身份隐藏了下来,对着程家父母也说这个孩子是朋友交给他照顾的。

程家在盛京城刚刚立稳脚跟,程秀也没有什么朋友,除了个锦衣卫镇抚使?纪柯,不过看?纪柯年纪还那么小,也不像是有这么大个孩子的样子,程家父母知道程秀如今长大了,也有自己的打算,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唐镇心被程秀带回了程家,说到底是因为?程秀说要请他吃馄饨,这是以往阿娘经常带他吃的东西,唐镇心虽然在唐府里不愁吃穿,但是他性子胆小,向来是别?人给他吃什么,他便吃什么,就算遇到喜欢的东西也不会主动说出?口?,而?遇到不喜欢的东西,也只是一言不发的拒绝。

原本三四岁的孩子最是活泼好动,程秀却发现唐镇心喜欢一个人坐在板凳上低头玩手指,也不会主动和人说话?,这样腼腆的性子倒是和他家侄女截然相反。

简玫虽然才两岁,但是喜欢黏人,见到人就咯咯直笑,张开手想要人抱自己,就连纪柯也被她缠过,这样的小姑娘真是娇气得很。

程秀将唐镇心带回程家时已经是后半夜,那街头卖馄饨的老板只做早市,这个时间早已经在家中休息了,但是程秀从来不骗小孩,他认为?,答应孩子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如果一次不做到,那小孩以后就不会信任自己了。

程秀大半夜叩开了馄饨老板的门,咬牙给了三倍的酬劳,让老板做一碗馄饨,那老板顿时睡意全无,捧着银子一口?答应,这钱都?足够他挣一个月的了,老板立马做出?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顺便还将昨天晚上已经包好的馄饨全部打包送给了程秀,还教他如何煮。

程秀见唐镇心正?在慢吞吞的吃馄饨,小脸也有些放松,没有初见时的紧张,也放下了心。

虽然他的俸禄不多?,但是能让小孩开心就好,特别?这个小孩还是和纪柯有不浅的关系,程秀看?着唐镇心那肉嘟嘟的小脸蛋,小小的五官越看?越和纪柯有五分相似,心想这不会真是纪柯的私生子吧?

纪柯是孤儿,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那么大的侄子呢?一定是他在外面惹了风流债,按照他的性子一定不愿意说出?这样的事情,但是为?什么这个孩子会和纪柯一起?在唐府呢?

其中有种种疑惑,程秀有许多?问题想要问纪柯,可是又怕他一个不开心就又要跟自己撇开关系,所以先打算按兵不动,反正?这个孩子在自己这里,纪柯总是会主动过来找自己的。

程秀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袋子,拿着那一袋子没有煮的馄饨,看?着已经把?一大碗馄饨吃完的唐镇心,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走吧。”

唐镇心点?点?头,两条腿伸直,用力慢慢从凳子上滑下来,丝毫不用借助大人的帮助,这凳子对于三四岁的小孩子还是有些高的,若是他家侄女肯定就会央求抱抱,可是没想到这个孩子如此坚强,这让程秀不禁心酸。

原本看?这孩子身上穿的衣料都?不俗,应该是被仔细精养的,但是这样小小的细节中却看?出?,纪柯可能并没有好好的养这个孩子。

程秀平日里娇惯自己的侄女,全家人也都?宠爱简玫,加上他小时候读书吃了不少苦,所以就觉得小孩子都?应该被千娇万宠的长大。

程秀爱怜的看?着唐镇心,他问了好多?次才知道这个孩子的姓名,说是镇心,既然是纪柯的孩子,那应该就是叫纪镇心了?

程秀在唐镇心面前蹲下来,向他伸开手,爱怜道:“来,哥哥抱你回家。”

唐镇心不解的看?向面前这个长相清秀的大哥哥,见他眼里还隐约闪着泪花,丝毫不知道对方已经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蛋了。

但是能不走路,自然是极好的,而?且他吃了整整一碗,这里的馄饨虽然不如府门前的,但还是挺好吃的,他也有些撑的走不动了,而?且这个人是舅舅的朋友,不是坏人,可以相信。

唐镇心搂着程秀的脖子,脆生生道:“谢谢哥哥。”

这可软化了程秀,若这不是纪柯的孩子,他也许就强过来养了,在家中只要有一有空闲他就会跑去逗小侄女,可是时间久了,阿姐就会怀疑自己跟她抢女儿,还会劝他娶妻生子,但是程秀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思,他一直在想着,有什么办法不娶亲还能有孩子呢?

纪柯完全不知道程秀已经把?唐镇心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了,他一向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奶娃娃,除了拖累人,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用,所以他一连好几天都?忘记了自己还有个侄儿在程秀家里。

纪柯回来后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睡得那叫昏天地?暗,这几日的重头戏在胡先身上,纪柯觉得圣上不会来找自己,就把?房门锁了图个清净,倒是没有多?少人敢冒着胆子来打扰纪柯,如今整个北镇抚司都?流传着纪柯奋不顾身闯火场救人的事迹,俨然扭转了一些他之前的口?碑,而?那晚知道事实真相的兄弟们也都?闭口?不谈,坐实了纪柯的好名声。

这样的好事自然没有人会主动破坏,而?且那晚回到北镇抚司后,兄弟们都?被指挥使?叫去问了话?,还被要求不能泄露一点?当晚的事情,否则杀无赦。

陆刚此举,是为?了维护纪柯,他知道纪柯与胡先不合,在知道胡先率领御林军去救火时便生了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这厮居然想让纪柯死在火场里,锦衣卫奉命血洗唐府这件事不能流传出?去,可是胡先和纪柯已经起?了冲突,为?了不让这件事传出?去,只能大力宣扬纪柯救人的事情,左不过唐府已经死无对证,但是纪柯从火场逃生是真。

谢远没有将纪柯主动留在唐府的事情说出?来,他知道纪柯一定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指挥使?不主动问,他也不会说。

陆刚处理完事情想要去找纪柯谈一谈,唐府一案一出?,果然京兆使?温衡就盯上了胡先,上折子要治他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

唐府的大火不光将唐家宅院烧成了废墟,还牵连到周边的街坊,原本锦衣卫放的火只会在唐宅的范围里蔓延。但是胡先撒了火油,那局势就完全不同了。

这火油是多?此一举,圣上也察觉到这一点?,也知道胡先的心思,纪柯能够逃生实属侥幸,而?他却没有在自己面前检举胡先,想来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依旧憋在心里。

民怨四起?,永安帝先拿胡先开了刀,令他闭门思过,罚了一年俸禄,而?后又赏赐了不少东西给纪柯,嘉奖其不顾安危冲进火场救火,而?对京兆使?温衡咄咄逼人,请求严惩胡先的折子三言两语打发了回去。

胡先是他的左膀右臂之一,小惩大戒便好,永安帝并不打算放弃胡先。

纪柯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翻了天,依旧呼呼睡自己的大觉,陆刚来寻他也被拒之于门外,喊了不知多?少声里面的人也没有动静。

直到后来,北镇抚司的人看?到指挥使?在纪柯的门前站了一个时辰,最后铁青着一张脸离开,袖子也甩得飞起?来。

纪柯惨了,惹了指挥使?大人生气。

纪柯也不知道自己具体睡了多?久,好像还有人不识趣的来打扰他,把?他门拍得特别?响,幸亏他练就了一身只要睡着几可以排除外界一切干扰的本身,所以并不将这点?放在心上。

纪柯施施然的起?身,然后拿了一套新衣服去沐浴,等?到洗漱完就又觉得神清气爽起?来,又回到了那个朝气蓬勃的纪柯,可是眼角的那抹红却依旧没有消除,纪柯不经常照镜子,所以没有发现。

他刚想去吃早饭,都?十几个时辰没有进食了,他的肚子早就饿扁了,北镇抚司的街道就有早点?铺子,平日住在北镇抚司的锦衣卫门们都?时不时光衬那家,老板是一个年过五十的独居大娘,家世清白,是个单纯善良的农家人,纪柯也是那里的常客。

他虽然会一点?厨艺,但是却不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总觉得自己没煮熟,反而?相信别?人做的东西,所以经常在外面买些零嘴和小吃,每次下酒楼都?会有他的身影,就是为?了蹭一顿饭吃。

可是他刚出?房门就看?见陆刚黑着一张脸看?着自己,这眼神可把?纪盯得发怵,把?着门框讪笑问:“一大早就来寻属下,指挥使?可有什么指示?”

哪里是一大早,看?太阳都?快晌午了,陆刚想着自己吃了闭门羹,心里很是不畅快,可是看?到纪柯眼角的未消退的红意,那双眼睛里也有红血丝,看?样子像是哭过。

陆刚想起?某人的嘱托,叹了一声气,决定不跟小辈计较,负在身后的手拿着一个油纸,里面好像还包着什么东西,散发出?阵阵的香气。

陆刚把?东西抛到纪柯手里,“对面的早点?铺子没开,这是......”陆刚想了半日也没有想出?应该怎么向纪柯称呼那位,若不是这小子嘴甜,他堂堂锦衣卫指挥使?至于给人送饭?

纪柯打开油纸,里面是热腾腾的包子,他忍不住在陆刚的注视下咬了一口?,肉馅鲜嫩多?汁,皮薄香嫩,这让纪柯的味蕾和肚子得到了满足。

纪柯边吃边道:“这不是容姨的手艺吗?”

像是在招惹什么仇恨,包子纪柯咬了一口?后香味便越发的四散开来,勾引着人的馋虫咕咕作响,纪柯吃的那叫一个香,陆刚的脸色也越来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