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疾驰,倪娅被两个大汉夹着,一动也不敢动。
那个和她搭话的男人坐的副驾驶,只是轻轻地笑道:“没担心,你配合,我们不会伤害。”说完他还吹了声口哨:“句子长我也会!”
场景着实有些滑稽,倪娅心里想笑又只能憋着,那男人好像很无奈似的叹了口气:“无聊。”
然后几人就开始交谈,是她听不懂的语言。
要不要学门外语?倪娅在心里胡思乱想。本来自己英语还可以,这两年不怎么用都快荒废了。
摸不清楚开了多久,车在一条小巷子停下。男人打开车门:“我们小姐在工作,麻烦你同时见一见。”
这蹩脚的中国话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倪娅隐蔽地翻个白眼,抬脚要下车,脚却僵在了半空。
小巷子里有一个人血肉模糊,一个高挑的女人穿着小洋装,黑裙上看不出什么痕迹,手上的刀却鲜血淋漓。
“请下车。”男人再次出声催促到。
倪娅只觉得浑身僵硬,几乎是强迫这自己驱动着僵化的关节,倪娅直挺挺地站在巷子口。
血肉模糊的人哀声说这些什么,表情满是痛苦。这一切并不能让黑裙女人动容,哀求的声音终于随着心脏上的一刀渐渐停止了。
倪娅只觉得故意都要停止了,眼前仿佛挂满了血色。
黑裙女人把刀包好装在塑封袋里丢在地上,后面马上有人开始收拾残局。款步像倪娅走来,她说的普通话倒是很标准:“抱歉让你看到了工作时的样子。不过,这也是我故意让你看到的。”
倪娅此时没有心情管她普通话说的好不好了,黑裙女人指向那具正在被处理的尸体,嘴唇开开合合:“我的下属,私自偷了组织的东西拿去卖,我最恨有人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按照帮规把他抹除了。”
声音轻描淡写,倪娅却忍不住哆嗦起来。
黑裙女人很满意她的反应:“听说你和祁晟毅走得近。相信你也听说了,他订婚了。”
倪娅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几个音节:“听说了。”
“很好。”黑裙女人满意地点点头:“不妨告诉你,我就是他的未婚妻。我说过了,我讨厌别人觊觎不属于他的东西,对男对女,对货对人,都是如此,你明白我的意思。”
倪娅只能点头。
“很好。”黑裙女人指了指倪娅:“送她回去。哦对了,”她转过身,笑的风情万种:“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哦,我听说你的老师身体不太好。”
缩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倪娅抖着手拨了贾辰的号。
“请两天假?这还需要打电话,你伤没好我不可能拉着你上台的。你什么时候觉得自己休息好了就行。”
手机屏由亮转熄,倪娅的手再也握不住手机,任它从手中滑落,砸在地上“砰”一声闷响。这一声就仿佛一个信号,倪娅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多半当然都是因为吓的。谁真的见过杀人啊?特别是当你近距离地看着血从胸膛喷涌而出,人从慢慢挣扎转至一动不动,鼻腔还萦绕着血液独有的甜腥味儿的时候。倪娅一边哭一边有点犯呕。
除去这些呢?
除去这些,没想到和祁晟毅划清界限的时间来的这样快。
尽管这些天她已经在这样做了,心里到底还是存着几分期待的:祁晟毅还没亲口和她说呢。万一不是她想的那样呢?万一事情还有什么转机呢?
然而一切都这样决绝又血淋淋地摆在了她的眼前,之前在病房里两人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氛就如同一把钝刀,现在它正不要命地一般夹杂着外国口音和别人的鲜血往她的心脏疯狂冲刺。
倪娅侧过身来伏在沙发上,任由左边的泪水划过干涸的右眼。
倪娅缓了两天才重新回夜色。
前几天夜里那一幕如同放电影一般不停地在眼前回放,倪娅甚至已经有些适应了那暗红的颜色。鼻端还是绕着丝丝腥气,黑裙女人的话在脑子里回响。
这两天她爱上了瘫在沙发上放空脑袋。胃里因为饥饿带来的阵阵绞痛亦真亦幻,时光就这样悄悄溜走了。原本她还想再瘫久一点,只是郁阴听闻倪娅回来了非说要来看她不可。倪娅怕她追问,不敢让她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只得强打精神去上班。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下方乌黑,面色也苍白。倪娅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往化妆刷上多蹭了一点腮红。
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倪娅默默地对自己说。
之前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这个念头可以让倪娅好受一点。
黑裙女人亦然,祁晟毅……也亦然。
“我怎么感觉小娅姐又冷清了,之前出院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这次不用贾辰吩咐了,张生非常自觉地给倪娅倒了杯牛奶:“小娅姐,补钙。”
贾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吧台后面溜出来:“这是祁少给的那批奶?还几天过期?”
“三天。”
“喔,”贾辰揉了揉倪娅的头发,“反正也没多少,大家都喝了吧。夜色也少有人买酒。倪娅你多喝点,补钙。”
倪娅的手有点僵硬,还是喝了两口。
郁阴推过来两个三明治和一个肉排:“来吃点东西,大中午的过来,肯定没好好吃饭。”
强打起笑脸和众人调笑,嘴里嚼着的食不知味。从现实中醒来怎么可能做到?倪娅的笑容有点发苦。
然而总有东西逼迫这你赶紧坚强起来面对。
张生皱着眉头小声道:“小娅姐,你那姑父又来了。这些天他老来找你。”
倪娅一回头,段铭策正站在店门口张望,看到倪娅回头很高兴地挥了挥手:“娅娅!是我!”
递上绿豆糕,段铭策笑的有些别扭:“娅娅,你喜欢的。”
倪娅淡淡的伸手接过了:“谢谢姑父。”
或许是倪娅等下文的姿态太明显,段铭策反而有点尴尬。“这几天一直没看见你,忙什么去了?”
“姑父有话不妨直说。”
段铭策一咬牙:“那姑父就直说了。之前那套房——娅娅你能不能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