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桓带着清璇在茶楼里听折子戏,戏台上的花旦舞的一手好水袖,清璇看?呆了,小嘴因惊讶而微微张开,杨桓趁机塞了个糕点进去。
“看?戏看?得连东西也不吃了?”
“唔唔,……”
清璇嘴里塞满了东西,说什么?连她自己也听不清,还直愣愣地看?着戏台上的花旦出神。杨桓叹气,低头任命般地继续给这?位祖宗剥果子。
戏台上正演到侯府丢失的千金被寻回来的桥段,清璇“呀”了一声,忽然?想起来正事?了。
“你说殿试前三甲都游过街了,蔓如是不是该送回去了。”
“嗯,这?事?听你的。”杨桓继续剥瓜子,连眼?也未曾抬起过。
清璇还在操心:“其实吧,我也看?出来了,蔓如这?几年在外,孤苦伶仃的,其实胆子很小的,上
次我本来想把她留在林家,她死活要跟我出来,现在将她送回去,也不知她能不能适应。”
杨桓勾起一侧唇角,笑的有点勉强:
“你操的心可真多。”
这?语气一点也算不上好,甚至隐约还有点郁火在里面,清璇有些莫名其妙,挽出一个笑来:“你怎么?啦?”
杨桓将剥好的瓜子都放进了清璇的掌心,当然?不会说是因为?他不愿意清璇操心林家的事?了,尤其
这?林家还是惦记了清璇好些年的。于是他换了个话题:
“本相日日劳心你的事?,也没见你多关心本相一下,还有空关心他人的事??你说你是不是该罚,嗯?”
这?最后一声的“嗯”语调微微上扬,竟无端的勾勒出了一点暧昧的气氛出来,杨桓的眼?睛还那?样深深盯着清璇,清璇脸一红,嗔道:
“怎么?了,你能劳心我什么?事?,我不是好好的?”
“大言不惭!”杨桓用食指刮了刮清璇的鼻子,他刚剥完瓜子,手指还带着一股清香,清璇小狗一样的多吸了一口气。
杨桓发现自己个这?祖宗真是气不起来,便只好无奈道:“你天?天?管着别?的事?,怎么?就不想想自己?”
清璇歪着脑袋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事?,便谦虚地问:
“到底怎么?了?”
“你啊,”杨桓啼笑皆非:“过两天?有个秋狩,到时候沈家也是要去的,你想不想跟去看?看??或者……找个机会见见你爹娘?”
清璇神色一黯,杨桓便知道她想家了。
转眼?又到了秋天?,距离清璇前世身死,其实已经快要四年了,这?四年来,她除了前些日子见了沈天?枢,便未曾见过沈家旁的人。
杨桓见不得清璇难过,当下便停了手中剥瓜子的活,好生哄着清璇,道:
“乖啊,别?难过了,正好过些日子秋狩带你去啊。”
“嗯。”
清璇低声应道,只是不再如之前那?样欢快了,老老实实吃着杨桓剥的瓜子,一声也不吭。
杨桓看?她这?模样,心里也揪着,转念一想,似乎清璇变成十三岁的小姑娘以后,喜怒哀乐都挂在了脸上,更孩气了。虽然?从前的城府也没多深,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这?么?想着,嘴角便牵了一个宠溺的笑来,他又剥了一个葡萄,放在了清璇的嘴边,哄道:“尝尝这?个,很甜的。”
就在这?时,一柄折扇忽然?压到了杨桓的手腕上,杨桓抬头,却看?见了一个自己决计不想看?见的人。
“丞相大人,别?来无恙啊?”
扇子的主人笑意晏晏,带着他一贯的风度,清璇惊喜道:
、
“世子!你来啦?”
来人玄衣金冠,可不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镇南王世子么??他单手执扇,扣着杨桓的手腕,脸上温润的笑意掩盖了心中的厌恶,他笑说:
“丞相这?话,说的可真是不对?的。”
杨桓怒极反笑:“怎么?,世子有何?高?见?”
百里策十分自然?地坐在了清璇的身边,同杨桓相对?,伸手便夺过了杨桓手中的葡萄,笑的仿佛人畜无害一般:
“丞相难道不知,如今已是深秋,这?葡萄如何?能甜?”
说着便将葡萄随意放在了桌上,侧首对?着清璇,笑意温润:
“真是有缘,又看?见姑娘了呢,姑娘要是喜欢甜瓜果,不如到我镇南王府里,我哪里有从南疆特意运来的荔枝,甜的不得了。”
清璇从前对?百里策好感就不低,这?次又受到了荔枝的蛊惑,看?着杨桓的眼?神里便带了渴求,见杨桓沉着脸,便瘪了嘴,低声说道:
“恐怕是不能去了呢。”
百里策浅笑:
“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你这?丞相做的,怎地如此小心眼??不过是让清璇姑娘去我府里吃水果罢了,丞相怎么?也不同意?在下是真心想和清璇姑娘做朋友啊。”
杨桓冷笑,哼,你是奔着交朋友去的么??
当下便说:“此事?恐怕要让世子失望了,她如今怎么?说也是我丞相府的人,怎能随意去你镇南王府?再说我丞相府里一应俱全,怎会缺了她的荔枝?”
百里策的眸中忽然?划过一闪而逝的狠厉,但他很快垂眸掩饰,再度抬起时,眼?中又是一片清明温润:
“在下不才,怎么?听着丞相的话里,竟有些胆怯的意思了?是害怕什么?呢?害怕清璇姑娘到我王府后便不想回去了,是么??”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正如一把刀插进了杨桓软肋上一般,他发作不得,只冷着脸,说道:
“本相何?须胆怯?如今清璇住在本相的府上,本相日夜看?护,自是稳妥的很,何?劳世子挂心?”
杨桓不愿再浪费时间在百里策身上,起身牵了清璇就要走?,临了之时,还回头看?了百里策一眼?,冷笑道:
“世子别?总惦记着别?人的东西,还是多多注意脚下为?好,你初来京城,根基可没你想的那?样稳。”
百里策的目光却追随着清璇的那?一抹倩影,嘴角泛起了苦笑,眼?中却重现了方才被隐去了那?一抹狠厉。
“你当真以为?那?是你的人么??”他低声道:“杨桓,纵你再多智,你能违逆天?道么??你真以为?,她会长长久久地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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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三甲游行之后,晚上宫里便设了宫宴,为?这?些选拔出来的青年才俊庆祝。
小皇帝看?着这?些才俊,也颇有些意气风发,他举着金樽,对?下说道:
“朕今日能招致诸位,实乃国?之大幸!朕在此敬你们一杯!”
这?下大殿里坐着的殿试三甲,和排名靠后一些的人都起身,举杯饮酒。君臣之间,一派和谐。
百里策看?着小皇帝心情好,便笑着说道:
“陛下,微臣殿试时便觉得那?探花郎才思敏捷,不同于常人,如今看?来,更是天?之骄子,当着不可多得也。微臣倒是觉得,这?东宫少詹事?一职适合他,陛下,您看?呢?”
众座哗然?。
按常理,这?些刚从科举出来的士子,无论什么?名次,总是要去翰林院熬几年资历的,进了翰林院,离内阁可就近了。
可这?镇南王的世子,竟然?一开口就要给探花郎官职,这?就好比直接略过试用期,并升了一级一样。是多么?大的恩赐。
宴会之上,杨桓的心腹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杨桓也晓得,这?百里策是要提拔亲信呢,不光提拔,还提拔的明目张胆的。
再一看?着探花郎,可不就是林家的儿子?杨桓目光一深,仿佛猜到了百里策的心思。
杨桓向着心腹微微使个眼?神,兵部?侍郎会意,也起身向皇帝一拜:
“陛下,世子这?主意甚好,今日在座的士子乃是天?子门生,自当才华横溢,能担当大任。微臣前几日便想禀报,这?兵部?五城兵马司缺了个副指挥使的位,还请陛下裁断!”
兵部?侍郎刚说完,杨桓便悠然?起身,对?着皇帝一拜,说道:
“侍郎所言极是,微臣看?着此次恩科的状元甚是聪慧,必能任此职位。”
不消说了,这?次的状元是杨桓的人。毕竟正如杨桓所言,百里策再京城根基并不很牢固,故而他有心扶林启生一把,却只能扶到探花的位置。
小皇帝脸色气的铁青。
镇南王世子前脚刚求个职位,这?杨桓又随即跟上,竟是一点亏也不吃!一来便求个七品官。虽说七品不算大,可毕竟是兵部?的,这?起点可不算低了、
小皇帝有镇南王一家撑腰,自觉自己底气还是很足的,他便说道:
“丞相,朕也欣赏状元的文采,可五城兵马司毕竟是兵部?的,事?关重大,朕以为?,他还是先去翰林院磨炼几年,到时候再说。”
杨桓冷笑,也不和小皇帝多解释,只向宴会上的人做个眼?神,立刻大半臣子离席而拜,哗啦啦地跪倒一片:
“臣等恳请皇上成全!”
小皇帝那?个气啊,看?看?这?跪倒的官员,还安慰自己,还好,还有一半的人没逼朕不是?他犹在挣扎:
“并不是朕不想……”
他话还未说完,一名老者便颤颤离席,说道:
“陛下,老臣历经了三朝,像状元这?般聪颖的人,也是第一次见,还请陛下成全了丞相这?一片拳拳为?国?惜才之心!”
此人正是李阁老,三朝元老。在朝中举足轻重。
小皇帝怒不敢言,只心道这?杨桓逼朕逼的这?样紧!这?老头竟然?用辈分来压朕!朕这?皇帝做的实在是憋屈!
可如今这?局势,皇帝已经不能拒绝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准,状元与探花俱是我朝的人才,不日便上任罢!”
杨桓这?才罢休,虽对?着皇帝一拜,可眼?神却带着轻蔑看?向百里策:
“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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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今日这?事?,这?顿晚宴便格外的微妙,总之小皇帝是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的,不过喝了几杯酒便回去了。
状元名叫庄如令,自是很有眼?色地频频向杨桓敬酒,杨桓只浅笑:“你可莫辜负了本相的心血!”
百里策便饮一杯酒,对?着林启生低声说道:
“你看?看?丞相多威风,你可要努力,我们这?一派,任务可是艰巨的很啊。”
林启生恨恨盯着杨桓那?个方向,就想起来几个月前杨桓强行带走?清璇时,也是这?个嘴脸。
“世子不必多虑,属下自当勤勉,早日完成世子的计划。”
夜风渐渐凉了的时候,宫宴便散了。
扶风跟着微醉的世子走?向镇南王府的马车,忽然?大胆问了一句:
“世子,属下有一事?不明白。”
“说。”
“为?何?世子要因为?清璇姑娘参与到与丞相的争斗中来?我们在南疆不是很安全么??如今可以算是兵行险棋了。”
世子只淡淡笑着,坐进了马车,低声吩咐了一句“驾车罢。”
为?何?么??自然?是有很多原因的,不过可不能告诉你们。
心中欢喜清璇自是重要的原因,可还有个原因他从未对?外人提起。
他出生那?年有个道士说他命格缺了一块,需要找一个八字相配的女孩结为?夫妻,才能免除一生的灾祸,不然?便会壮年横死。
后来么?……
后来的事?情便很分明了,一开始的确是带着目的接进那?个叫沈清璇的女孩的,可后来也是真的生出了许多的感情,以至做出今日这?些事?来。
杨桓,其实你还不知道吧?清璇从出生那?刻起,就注定只能是我的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目测铺垫工作要结束了,嗯,男一二三的争斗开始了,大戏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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