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宅，小厮匆匆进了内院，通过禀报，进了正房刘氏的厅里。
“夫人，少爷通过了乡试，如今是举人老爷了，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刘氏一个激动站起身来，双手合十，参拜各方神佛之余想起自己已经入土的丈夫。
她嘴里喃喃道，“他爹在天之灵保佑，我儿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张月明也听得高兴，书呆子终于荣升举人老爷，若是以后做官了，刘氏就达成心愿成为官老爷了。
她看着刘氏激动的样儿，忍不住调侃起来。
“娘，您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已经是举人老爷的亲娘了。”
刘氏颇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掐了闺女一把，又使人去瞧瞧儿子回来了没。
张月启知道今日是放榜的日子，已经到书院去跟同窗一道等消息，想必书院那边的消息比自家的还要快些。
几日里，张月启中了举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邻里的掌家夫人，准备了丰厚像样的礼品，带着丫鬟小厮，被簇拥着上门。
嘴里不住说着奉承的话，刘氏有个用功的儿子真是羡煞旁人，恨不得自己儿子也时时用功才好，商人家的钱财有了，可不就盼着儿子争气，考个功名，也好光耀门楣么？
道喜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波，刘氏扯着脸皮子，笑的脸僵，又挡不住商家夫人的热情，来来往往之间，疲惫不堪。
张月明忍着笑，这是家里喜事也禁不住这般折腾，刘氏乏了，少不得要叫闺女出来应酬，可她是个性子懒的，既然乏了，那就躲出去好了。
刘氏寻思着，儿子中了举人，如今身份抬上去了，该回村祭祖了。
张家虽几代人都是泥腿子，但如今出了举人老爷，多么光耀门楣的事儿，是得上香烧纸，将事情告诉祖先了。
再说张二牛去世几年了，当年若不是他坚持要儿子念书，自己一人之力恐怕也没有今日的风光，把这事儿告诉底下的张二牛，也让他在天之灵有所慰藉。
于是，她把夏荷叫来，吩咐收拾东西回乡祭祖。
“你去收拾些香烛纸钱，再准备些祭品，咱们要回去祭祖。”
想了想，出了祭祖只怕还要去乡里瞧瞧。
“在准备些礼品，不用太贵重，平常人家使得着的日常之物就行，要给乡亲们送去，感谢这多年大家的照顾。”
夏荷笑着应声，欢欢喜喜下去带人整理各项礼品。
如今府里的少爷考中举人，可欢喜坏了一众丫鬟小厮，被买进来见这家只是普通的小商家，不曾想，家中少爷是个能耐的，竟然考中举人。
丫鬟小厮们见了络绎不绝的送礼之人，自然自己气势上也高了几分，不能与那普通商家的一般，觉得府里有了举人老爷，身份便高了些。
虽然这原城的举人不少，但是张月启这般年纪小的，却不是很多。
瞧着少爷读书刻苦，指不定将来还会再上一步，考个进士，授予官衔也是能的。
车轴辘轳，嬉笑和谐，刘氏携了一双儿女坐在马车上，踏上了回乡祭祖的路。
众人是家有喜事，神清气爽，自有一番意境。
刘氏在车厢里，握着儿子的手，高兴得流泪。
“到了普元村也得恭敬有礼，千万不要因为中了举人而有所懈怠，如今正是咱家扬眉吐气的时候，自己也不要傲娇，将来给娘再考功名才是。”
张月启听得一脸无奈，连声道是。
张月明捂着嘴，瞧她娘一阵阵地说话，她哥哥就一路低头听着，也不说话。
调笑着，“娘，你这已经是说第几遍了？瞧着哥哥是会拿乔的人么？这一路哥哥都被你说懵了，您这是紧张个啥？”
刘氏讪讪道，“我哪里紧张了，是怕你哥哥到村里被人说笑，提前给他说说不行么？再说了，乡亲们一向对咱们照顾有加，得客客气气的，免得被人诟病。”
车轮声停止，就知道可以下马车了。
刘氏在儿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她今日着一声湘色袄子，下面同色绸子长裙，头上一副玉簪配饰，耳朵上两颗明亮清透的耳环珠子，将人衬得年轻几分。
再加上富贵生活的几个月，肤色白皙了，人也精神了，脸上自然显得年轻几分。
由氏听闻外孙子考中举人也十分欣喜，带着儿孙们迎着，再门前撇嘴，看刘氏的穿着打扮十分眼红，有钱了果然显得富贵了。
“启儿考中了，也该早日地回来祭祖才是，怎么都过了几日才回来？”
由氏的质问，让刘氏红了脸，她自来就不善言辞，面对由氏的犀利，更是还不了嘴。
张月明站出来，笑着解释。
“外祖母可是错怪母亲了，这几日邻里的掌家夫人一个个轮流来道喜，可累得母亲够呛，这不我们还是借着祭祖的由头才躲开了呢！”
此话一出，由氏面上一紧，斜眼瞧着外孙女，面庞清秀，说话有条理，行事妥帖，嘴皮子双利，在瞧瞧刘氏，一副木讷的样子，刘氏是怎么养的闺女？
回过神来，也不好当着举人的面前，下了他娘的脸面。
她闷闷地开口，“那你带着你阿弟一家子去罢！我倒是没享过丈母娘的好日子，二牛竟然就早走了，也是可惜了。”
听得这话，众人心中一怔。
对啊，二牛去世得早，刘氏一人拉扯着儿女过日子，性子又闷，肯定受人欺负，这些年怕是过了不少苦日子。
就连刘氏的阿弟刘文应也开了口，“阿姐，你这些年辛苦了，好在启儿现在已经考中，将来再娶个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您就等着享福吧！”
“舅舅，您在说什么呢！”
张月启在一边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此时的他情窦未开，鲜少见过除了自己家里的女子，也想象不到自己未来媳妇的样子，更莫说是成家生娃了。
此言一出，见张月启低头红透了的脸，众人都笑开了，纷纷调笑着向刘氏道喜。
刘氏本来还陷在苦日子的回忆里，也回过神，笑开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