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知道，不是对烨倦感到恶心。
只是对这种事情感到恶心。
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表达，总之她很累，什么都不想说。
她侧过身蜷缩在床的里侧，将被子从头拉到脚。
看着女人楚楚可怜的身影，之前的暴怒居然慢慢消失了。
伸出手，轻轻敷在女人的肩膀上，她忽然抖了一下，神经过敏一般将他的手给拂掉。
她瞥他的一眼，从她的眼神中，烨倦读到了深深的厌恶和痛恨。
隐隐地觉得，在裴倾城的身上发生过什么。
但是很明显，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在女人身侧躺下，语气也逐渐温柔：“我躺在这里你感觉怎样，还会难受么？”
女人蜷缩着没说话，她的身体仍然在不可抑止地发抖。
从后面轻轻搂住女人，将她搂紧自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抚：“别怕，倾倾，我不会对你怎样。”
这一次，女人没有挣开他，静静地蜷缩在他的怀里。
过了大概很久，裴倾城才慢慢地睡着了。
她的情绪，很少有这样不稳的时候。
烨倦自认，自己也没让她讨厌到这个地步。
悄悄起身，走到露台上去打电话。
“让你查的事情，到底查到了没有？”
“爷，四年前裴小姐回到裴家那几天，实在是没发生值得关注的事情，唯一只有一件，当时已经汇报给您了。有一天裴小姐和家里的佣人一起去商场，裴小姐自己去咖啡馆喝了一杯咖啡，十分钟后佣人回来，扶着裴小姐走出了商场，而当时看她的状态，好像不省人事。”
“后来呢，去了哪里？”
“后来就回了裴家。”
烨倦紧皱着眉头，一只手轻抚着眉毛。
“对了，爷，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情。”
“你有什么事不能连在一起说？”
“这事情看上去跟裴小姐没什么关系，所以就没注意。”丁寒解释道：“是这样的，裴知君曾经抓了一个烂仔，狠揍了他一顿，然后赶出了墨城。”
“那个人，和裴知君有什么关系？”
“我们查了，没有直接联系，他们之前完全没有交集，也不知道为什么裴知君要这么做。”
“找到那个人。”
“是，爷。”
挂了电话，走回了房间，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裴倾城。
心中大概有了个脉络，整件事情串联起来，真相逐渐地清晰起来。
这其中，一定是裴知君做了什么手脚。
在裴倾城的身边继续躺下来，轻抚着她的短发，在她的头顶轻吻了一下。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丁寒的电话打进来了。
烨倦下床走到一边去接：“嗯？”
“爷，那个人已经找到了，断了一条腿，估计是裴知君打断的，现在在邻市，我们正在把他带回来。”
“嗯，直接带过来，倾倾的住处。”
“是。”
挂了电话，见床上的裴倾城动了动，然后她就醒了。
坐在床上，短发有些乱，眼神也有些迷离，睡了一觉之后苍白的面容似乎有了些红晕。
走过去，俯身看着小女人精致的小脸，温柔地道：“睡醒了？”
“你昨晚没走？”裴倾城有些懵懂地看着她。
偶尔糊涂一下的小女人格外可爱，烨倦情不自禁唇角上扬，坐在女人的身边，轻轻帮她把凌乱的头发给捋平。
“没走。”
她又愣了一下，估计在神游太虚，忽然她跳起来就去摸手机，在手机里翻了个遍，也不知道找什么。
末了，抬头看着烨倦：“你把雨楼的那个亲子节目给停了？”
“一大清早就找个？”男人抿唇轻笑，在她肩头披上一件睡袍：“新闻上没有你要的答案么？”
自然是没有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迷茫。
“现在不提那个节目的事情。”
“那你到底是停掉还是没停？”裴倾城抓住他的手腕：“软软很喜欢这次拍摄，而且难得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相处，如果没有软软，雨楼和温蒂也不会单独一起出去。”
“哦。”烨倦点点头，他明白了：“你是让我女儿当红娘，撮合他们？”
“那你到底是停了没有？”问了半天也没问明白，裴倾城有点恼火。
男人盯着小女人即将要翻脸的表情，不禁皱眉：“总感觉你这表情不是求人的样子，不想我停节目也可以，对我好点。”
裴倾城没有起床气，但是早上被他这样卖一个关子，火气也冲上了脑袋顶了。
她瞪了他片刻，终于示软了：“我请你吃早餐。”
“只有早餐？”
“嗯。”她想了想：“多加一片面包。”
男人笑了，将裴倾城从床上抱下来：“我没有带洗漱用具，把你的牙刷借我用。”
“你好恶心，我们家有新的。”
洗漱完下楼，燕姨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人却不在，估计是去买菜了。
燕姨很有眼力见，看到烨倦的鞋还在大门口的鞋柜里就知道他还没走，所以早上就躲出去了。
早餐有中式的小火粥和油条小菜，也有西式的三文治和牛奶果汁。
俩人面对面坐着慢慢地吃着。
昨晚的事情，好像已经过去了。
裴倾城一觉醒来，脸上已经看不出昨晚的抗拒和绝望。
吃的差不多了，丁寒发短信过来：“爷，我们已经在门口了。”
他抬眼看对面的裴倾城，一碗粥还没吃完。
等到裴倾城粥吃完了，立刻摆出一副送客的样子：“烨董昨晚借宿也借宿了，早餐也吃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不急。”他耸耸肩：“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裴倾城脸色未变，淡淡地笑着：“那就多了去了。”
从椅子里站起来走过去，掌住裴倾城的后脑勺，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后颈部：“有一件最重要的。”
“哪件都很重要。”
“我提醒你一下，昨晚，你好像很排斥我碰你，为什么？”
没想到烨倦直截了当地就这么问，她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浮起一层抗拒的光，烨倦立刻感觉到她的颈椎都僵直起来。
“你一定要大清早提这个？”裴倾城抿抿唇：“我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嗯？”
“但是，你的秘密影响到了我。”他的黑瞳幽深，似乎要将裴倾城不想为人知的秘密都照亮了：“而且，我觉得我们之间不该有秘密。”
“烨倦。”她咬着唇，这个对话令她很不舒服，眼神也渐渐冷下去：“我可以不答，嗯？”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在外面车上有个被打断腿的男人，可是烨倦没办法将那个猥琐的老男人和裴倾城联系到一起来。
“你一定要逼我？”
“说出来，倾倾。”
他很温柔，嗓音柔和，丝丝入骨。
但是，却带着不可违逆的坚决。
裴倾城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她知道她的秘密已经护不住了。
既然如此，他想知道就告诉他吧！
她忽然笑了，笑的很凄厉，眼角的水光凝聚成一滴泪珠。
抬手擦去，点了点头：“烨董，好奇心会害死猫，等我告诉你之后，我们俩之间永无可能。”
这种事情，男人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裴倾城将这个秘密藏在心里，是在心里还存着和烨倦在一起的一丝可能性。
但是如果烨倦知道了，就算他真的不在意，裴倾城也会觉得他在意。
总之，膈应一个人就好了，何必两个人都膈应着？
扬了扬头，捋了捋头发，颇有英勇就义的决然。
从烨倦的怀里挣脱出来，找一个让自己舒服的距离，缓缓开口。
“我被人...过。”她平静地说完，然后去看烨倦的眼睛。
他也相当平静，看不出表情的变化。
但是，很可能他心里在惊涛骇浪。
“什么时候的事？”
“四年前，我妈妈去世不久，我住在裴家的时候。”
“你在裴家那段时间，几乎没有出过门。”
“有一次，去商场。”她曾经试想过无数次，在烨倦面前说起这段不堪的往事会怎样，结果也没怎样，她此刻心里很平静，所以语调也更加平稳：“小欢去逛街，我就在咖啡馆坐着，结果被一个老男人给在咖啡里下了东西。”
说完了，虽然人也没觉得轻松多少，但是的确心里放下了一些东西。
真说出来了也就说出来了。
男人看着她，眼神有些奇怪：“谁告诉你，你被人给那个的？”
烨倦的反应难免有些让她没想到，他的问题也挺奇怪的。
“嗯？”她想了想：“很多人，小欢，我家的家庭医生，还有裴知君。”
“那你自己呢？”
“我，”她自嘲地嗤笑：“反倒是我这个当事人，完全没有感觉。”
“身体上呢，被强的人身体上也没有任何感觉？”
“没有。”
烨倦神情温淡，眉宇间更有种意外的柔和。
按照烨倦的脾气，这时候应该会满世界找那个老男人将他碎尸万段了。
但是他此刻非常淡定。
“倾倾。”他轻言细语：“给你看样东西。”
他掏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放到裴倾城的鼻子下面：“喏。”
她探过头去，是一个咖啡馆门口的监控画面。
裴倾城在视频里看到了自己，那时的她还是大着肚子，长头发，由小欢扶着走进了咖啡馆。
很快小欢走出来，她一个人坐在里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因为期间没有人出来和进去，所以视频是以快进的速度进行的。
大约十分钟后，小欢又回来了，还带着几个保镖，然后保镖们和小欢扶着明显已经神志不清的裴倾城从咖啡馆里走了出来。
很快，镜头切换到商场的大门口，他们扶着裴倾城上了停在门口的车，开走了。
“这是几个监控录像拼在一起的，我们将没用的都剪掉了。”
裴倾城看完了，拿过烨倦的手机又看了一遍。
纤细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着，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才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烨倦，她有点糊涂了。
“他们跟我不是这么说的，我应该是被那个人下了药，然后他将我带走，后来才被裴知君的人给找到。”
“倾倾。”烨倦拿走她手里的电话，声音更加妥贴和温柔：“他们告诉你的，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