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倾城忽然站住,手下意识地放在小腹上面。
那个位置很隐私,在小腹还要再往下面去一点。
一般来说,没有人会看到这里。
裴倾城手脚发抖,手指发凉,盯着那张丑陋而又令人作呕的脸,咬着牙道:“你再说一遍!”
“是真的,裴小姐,都是我那天输了钱,然后精—虫上脑,在咖啡馆见到你长的漂亮又高贵大方,所以就起了歹心,我该死,我该死!”他跪在地上两只手猛抽自己的脸颊:“是我一时昏了头脑,你和裴先生饶我一命,饶我一命!”
耳光打的啪啪响,听的裴倾城心烦意乱。
一直以来,她都拼命否认发生过这样的事,当然也有自欺欺人的意思在里面。
现在人就在她的面前,她还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但是他能说得出她隐私部位的特殊印记,应该是没错了。
她站在原地闭着眼睛呆了几秒,因为太晕所以才闭上眼睛。
忽然,她转过身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就朝那个男人砸下去。
男人鬼哭狼嚎地往门边闪,与此同时门被推开了,裴知君和保镖们冲了进来。
裴知君冲到裴倾城的身边,先夺下她的烟灰缸,然后将她紧紧地抱住:“倾城,你冷静一点!”
她没办法冷静,她拼命否认的东西极大可能的是事实,她怎么冷静?
“放开我!”这是她发疯之前说的最冷静的一句话。
“倾城,揍他的事情我们来,你刚做了手术小心身体。”
“我还要身体做来干什么!”裴倾城大声嘶喊道,一旦喊出来了就没办法平静下来,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发疯发狂般地在裴知君地怀里尖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妈妈会死!为什么我会被这个人渣给欺负?为什么我的孩子没有了?为什么?”
她哭的声嘶力竭,从出事到现在,她没有崩溃大哭过,她脑子里的一根神经始终紧紧地拉着。
她在告诉自己,那不是真的。
但是现在,事实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裴知君紧紧抱着她,对保镖们说:“把他给带走,关几天再说!”
“是。”
保镖们把男人给拖出去了,关上了房门。
裴倾城开始了无休止的哭泣,悲愤的阀门一旦开启就没办法关上,她的眼泪像小河一般泉涌,泪腺干涸了好多天,终于爆发了。
她叫的嗓子都哑了,哭的人都脱水,最后缩在裴知君的怀抱里,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奄奄一息就要死了。
“倾城。”低头看着哭的眼睛红肿的裴倾城,裴知君将她抱到沙发上半躺着,然后拿了纸巾给她擦脸:“你爆发出来也好,前几日你不哭不恼,真的很让我着急,但是事已至此,日子还要过,你要想好你以后的路该怎样走。”
她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怎么知道以后的路怎样走?
“好了,你先休息。”裴知君弯腰把她抱起来,走出了书房。
放她在她房间的床上,裴知君坐在她的床前凝视着她:“我知道,你受了这些打击是致命的,但是你还是得好好活下去。”
裴倾城流干了眼泪,嗓子也哑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手机在床头柜上叫了声,裴倾城伸出手,裴知君将手机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打开看了一眼,是烨倦发来的。
“晚上有空吗,一起晚餐,介绍你认识一个人。”
她颤抖着手指回:“好。”
约好了时间,裴知君忧愁地看着她:“你确定你晚上可以出门?”
“我没事。”她疲惫地翻了个身:“哥,我想睡一会。”
“好。”裴知君给她拉上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她不困,却很累。
在床上躺到下午五点,起床换了衣服化了妆。
她气色很差,用了很艳丽的唇膏才让整张脸明媚起来。
特意穿了件宽松的衣服,她还没有想好找一个特别合适的时机跟烨倦说孩子的事情。
她收拾停当,已经快六点了,和烨倦约好了六点一刻在餐厅见。
最后出门前在镜子里看了一下自己,可以说是精心打扮了。
为什么要这样仔细地装饰自己,裴倾城想了想,是不是因为今晚马上就要见到的那个女人?
正在下楼的时候,烨倦的电话打来了。
她急忙对他说:“我马上就出门了,等会就到。”
“幸好你还没出门。”烨倦柔缓的声音传来:“很抱歉倾倾,今晚的晚餐可能我们不能来了,她不太舒服。”
裴倾城扶着扶手站住了。短短的一句话,裴倾城获得了两个关键词。
我们,她不太舒服。
完全是以他们为一体的前提下,而且当烨倦说起她这个字的时候,语气里极尽温柔。
就好像他无数次跟别人提到自己一样。
强烈的不安和失落感,有种裴倾城已经要失去烨倦的感觉。
她握着电话没回答,烨倦又说:“稍后给你电话,我送她去医院。”
然后,裴倾城还没来得及说再见,电话就断了。
烨倦第一次挂她电话,第一次。
眩晕,若不是手紧握着扶手,人就已经栽下楼梯了。
裴知君及时出现,扶住了她:“怎么站在楼梯上,这里危险。”
她缓缓抬眸,睫毛微颤:“哥,帮个忙可以吗?”
“什么?你说。”
“帮我查一下烨倦从青海带回来的女人,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裴知君看了她几秒钟便点头:“好,我帮你查,但是查到的真相你自己要能承担的了。”
“当然,你觉得现在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她自嘲地笑了笑。
吃过晚饭,她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电视。
看了很久很久,直到裴知君走过来将电视关掉了。
“别关,我正在看。”她伸手要拿过遥控器。
“电视里在放球赛,你什么时候看过球赛?”
手悬在半空中僵住了。
看了一个多小时,她都不知道电视里放的是什么。
沉默好久没说话,裴倾城在她的身边坐下来:“那个女人的信息查到了,如果你现在就要听的话。”
“要听。”她仰起头,直视着裴知君:“说吧!”
“好。”裴知君点点头,开始了讲述:“那个女人叫做渔梓约,是渔卿卿的亲姐姐,和烨倦小时候是邻居,不过渔卿卿刚生下那一年就搬走了,后来烨倦上高中的时候和渔梓约重逢了,然后他们恋爱。”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裴倾城的表情。
她很用心很专注地在听,一个细节也不肯放过,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淡淡的。
“他们恋爱了两年之后突然分开了,然后渔梓约就没有了任何音信,烨倦一直世界各地地找她都没有找到,一度以为她死了。”裴知君忽然顿住,抬眸看向裴倾城,似乎在搜肠刮肚找一个合理的措辞说下面的话:“倾城,据说在你之前渔梓约之后,烨倦曾经有几个差点就恋爱的对象。”
“差点?”
“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裴知君欲言又止。
其实,裴倾城已经猜到了,在某方面,她非常非常敏感。
她歪着头,忽然笑了:“你是想说,那些女人长的和渔梓约都很像?”
“是。”裴知君点点头:“她们长的很像渔梓约,但是最像的是你,所以......”
裴知君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裴倾城也不需要他说完。
很讽刺,真的。
一直以来,她以为渔卿卿是自己的替身。
可是,是替身的那个人是她。
渔卿卿不过是渔梓约的妹妹,烨倦爱屋及乌照顾她而已。
前几天,烨倦还说以后会找一个机会跟她解释渔卿卿的事情,但是现在不必了。
这次,唐可心没有骗她。
难怪她如此幸灾乐祸,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一直在扮演另一个人的角色。
“倾城。”裴知君的手放在她的肩头上试图安慰她。
她半阖着眼睛,缩在沙发里低低地道:“哥,让我一个人待会。”
裴知君没有再说什么,站起来冲小欢摆摆手,撤走了客厅里的所有人,调暗了客厅的灯的亮度,留给裴倾城一个人的空间。
她在客厅里待了一整晚,很宽大的地方会让她没有窒息的感觉,虽然没有什么安全感,但是这不重要。
期间,小欢蹑手蹑脚送上一条毛毯,然后将茶几上茶壶里的茶换成热的,再悄悄地退了下去。
裴倾城半梦半醒地在沙发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裴知君下楼,在楼梯上站住了。
裴倾城还蜷缩在沙发上,用毛毯紧紧地围住自己。
他小声唤来小欢:“小姐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一宿?”
“是,她好像在想事情,我也不敢打扰她。”
裴知君站在楼梯上片刻,压低声音对小欢道:“让她再睡会吧,你们不要发出声音。”
“嗯。”
裴知君声音极小地从客厅穿过,忽然听到了裴倾城的声音:“哥。”
声音听上去很清醒,看来早就醒了。
裴知君站住,回头看她。
她整个人缩在驼色的毛毯中,气色不算好,虽然没有黑眼圈,但是脸色白的让人揪心。
“醒了?”裴知君儒雅地微笑:“先去洗漱,早上想吃什么,让徐妈给你拌个你喜欢的凉菜。”
“哥,你先坐过来。”她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裴知君顿了下,便向她走过来坐在她的身边:“怎么了?”
“有一件事情,关于我的烨倦的事情,我有了个结论。”
“嗯。”裴知君用手背碰了碰桌上的茶壶,是热的,便给裴倾城倒了杯茶放进她的手心:“喝一杯茶慢慢说。”
“哥。”裴倾城手里捧着茶杯,纤细而苍白的几乎透明的手指在杯身上摩挲。
唤了裴知君好几声,都没有说话。
裴知君好脾气地坐着,等着她的后话。
踟蹰了很久,裴倾城终于抬起头:“哥,我决定了,要和烨倦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