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阿菊的身世

这里的他,拥有爵位之名,但这个不过是血缘在好几代之前便已经断绝的家系,由紫岚皇帝赐给他的。因为紫瑾瑜的独生女紫泠箫钟爱之人,外界甚至曾经传闻他还是公主头号夫婿人选。

在这里之所以会用曾经这样的方式形容有其原因,一年前,公主已经嫁给天晋国的沈离澈王君为妻,作为他国国君的妻子,自然也就不再需要夫婿的人选……但这只是表面上的说词。

其实,嫁进天晋的,并不是泠箫公主,而是国君紫瑾瑜设了一个调包计,将泠箫公主的一个替身嫁了过去。

这样的举动,让不为人知的人知晓,只会觉得是紫瑾瑜太过溺爱这个女儿,不希望这颗掌上明珠被区区一个附属国的王君夺走,但……

最后嫁给沈离澈的人变成了出自平康坊娼妇之女,而真正的泠箫公主,现在还被幽禁在这座皇宫的深处之中,如同已死之人,谁也不会察觉到她的存在。

卫千羽没有理会一旁女子暗暗对他投来的恋慕的目光,只是平淡的为其介绍这当下他们所处的地方。

“这座庭院是泠箫公主殿下唯一的休憩场所。殿下最近也请来她所喜爱的画师在这里为她绘制肖像,你今后要成为这里的侍女,要记住这点。“

“是,一凡哥哥!”

阿菊脸颊微微泛红地点了头。回想之前的状况,阿菊觉得可以像现在这样待在他身边根本就好像做梦一样。她怎么也没想到被沈离澈追缉逃亡的自己,竟得以被一凡哥哥即时救起,藏匿起来。

“我听说组织那边派了一名灵隐潜伏在佣兵团里,将在需要时煽动这支佣兵部队滋事,藉此陷害钟文博,但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亲自执行这个任务。“

“我算是跟天晋国有着小小的缘分吧。”

卫千羽绽放出如花般的微笑说:“你做得很好喔,阿菊。灵隐出了灵域后通常都必须单独行动,但没想到你竟然可以独自将那个云华逼到这种程度。”

她猛摇着头,“不,我在最后关头疏忽大意了……对不起,一凡哥哥,我没帮到你的忙。”

“已经够了!你不是被抛弃的棋子,阿菊。逃跑并非耻辱,而且灵域的事情没有泄漏出去,也没人知道你是钟美伦的双胞胎姐姐。我们存在的意义,以及我们的志向是他们那些普通人无法料想得到的。”

是啊……阿菊静静地站在一旁回了话。

“话说,你对你的复仇成果还满意吗?”卫千羽瞄了阿菊一眼说道。

“……”

不知道为什么,阿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卫千羽的这个问题!复仇……确实,若要形容她心里埋藏的那种情绪,复仇的确是最贴切的词汇。

阿菊和侯府千金的钟美伦确实是双生姊妹,然而,在侯府的传统及父母亲的考量之下,她出生之后便随即遭到遗弃……她是不被需要的,不该被生下来的人。

然而,作为帮她们接生的助产妇人,其实是因袭古老传统,与黑暗世界有所牵连的萨满。包含这名萨满在内的一群人至今仍崇拜着已然成为禁忌的古老原民信仰,因此不能公然挂牌工作。因为苍生教的受洗者禁止雇用这些拥有原民信仰的人士。

然而,以助产妇人为职的女性却有相当大的比例都是这种古老原民信仰的萨满。她们会自愿代为处理遭雇主遗弃的多胎婴儿,如果是关系到继承家业的男孩,即使是双胞胎、三胞胎都会照样留下来养育,但若是女孩则都会被秘密地处理掉。

因此坊间流传着这样的迷信,所有双胞胎姊妹之中必有一人将成为妖女。

阿菊待在灵域时一直有着这样的想法。她想知道她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灵域的游魂,据说和知名的古老神只同名的长老只收留具有利用价值的孩子。这么说来,阿菊一定拥有非常显赫的家世,或者崇高的地位才对。

据说多胞胎在怀孕时就已经可以知道孕妇肚子里的小孩不只一个,而孕妇本身一定也会知道。因为可以听见两个婴儿出生时的哭声。因此,就算世上没有人知道,阿菊的母亲一定也知道她出生了。

要怎样才能重新回到自己家的名下呢?

阿菊把灵域当作是自己的故乡,她对白一凡亦怀有倾慕之情。因此,她不得不把这样的想法层层包裹之后埋藏在心底,却无法不去猜想。

天晋国有位豫亲侯,家中据说有很多小孩,因此,若是她直接报上自己的名字,应该不会受到欢迎吧。

而且这点姑且不提,依照灵域为她拟定的计划,顶替她的双胞胎妹妹才是最恰当的做法。因为这么做既可以为灵域做出贡献,自己也可以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家族行列。

可怜的钟美伦……

阿菊不清楚灵域的长老们后来究竟如何处置她,但就算问了大概也没有用吧。而且,长老们若是判断她还有利用价值,现在一定正在重新教育她。

因为对于长老们而言,封印人们的记忆,删除记忆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此时她很可能可以好好地活着,并且拥有别的人生;不是作为钟美伦,而是另一个人的人生,而她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顶替钟美伦这件事进行得出乎意料地顺利,就亲生母亲也没对她起过疑心,一直将她视为钟美伦本人。或许是因为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过钟美伦本人,所有的家族亲戚以及仆人都很自然地接受了刚从神殿修习回来的阿菊,对她的真实身分没有丝毫怀疑。

阿菊曾经也因此而大失所望,原本以为,自己的亲生母亲一定会看穿她的伪装身分,看来是她错了。

原来自己对母亲这个存在抱持着太过美好的幻想,不,她也很向往拥有真正的家人。但是豫亲侯一家绝对称不上是幸福美满的家庭,兄弟间毫无手足之情,向来各自行动,父亲一副理所当然地在外头纳妾。虽然说这是贵族家庭历来的相处模式,阿菊心里依旧难以接受。

与他们相较起来,灵域里的游魂们之间的牵绊反而更加坚定深刻不是吗?至少,‘没价值的人’也是用满满的爱扶养他们长大的。

即使内心充满怀念,阿菊肩负的任务可不只是顶替钟美伦而已。从此刻开始,她必须在不让父亲察觉的状况下,悄悄煽动父亲的野心,从内部分裂天晋国,这才是她真正的使命。

被赋予如此重要的工作,对年方十七的女孩而言未免太过沉重,但阿菊对自己充满信心。为了达成这项使命,她接受了充分的教育及训练。如果在这一步失败,她的存在就会被彻底抹灭,就像她这个人从来就不曾来到这世上。她用尽手段都要全力避免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利用生父钟文博为自己铺路,阿菊潜入沈离澈的后宫的准备完成了。碰巧又遇上了王妃要为王甄选侧室,阿菊于是搭上了这趟顺风车。

负责联络南方贵族及地方望族的工作就交由同父异母的哥哥楚暮处理。灵域也已经准备好计划所需的每一颗棋子,甚至保证可以在有状况发生时随时救出自己。或许就连这次招募王侧妃的情况,也在灵域的掌握之中。

对豫亲侯府怀有强烈的恨意的楚暮,很轻易地就对拥有同样血缘的阿菊解除戒心。而阿菊对同样渴望家庭温暖的楚暮也抱以同情。头脑灵犀的楚暮给了她非常大的助力,很快地筹措了自己所需要的人才和资金。

阿菊并未告知楚暮有关灵域的事,她知道让楚暮打从心底信赖的仅仅是被家人抛弃的其中一个双胞胎女儿,阿菊。因此,假使楚暮知道她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暗地里运作,思虑周密的他一定会产生戒心。

而现在的他就是以为这不过只是一个肤浅女孩的野心,才愿意倾力相助的。他想利用自己进入天晋国的政治核心,藉此得到豫亲侯府的认同。

然而,理应万无一失地顺利推展的计划,竟在她进宫之后便马上出现阻碍。王妃开始对她投以怀疑的眼光。

接着,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发生了,她的母亲忽然瞒着丈夫来到王都,朝着她大声咒骂:

“你是假的!你不是我的美伦!”

不知道母亲究竟为何如此肯定她绝不是钟美伦。但不论阿菊如何掩饰,或者询问母亲为何会这么说,顽固的母亲却怎么也不肯回答。她只好搬出其他的想法,告诉母亲,她是她真正的女儿。

然而,阿菊这么做却没能在母亲身上得到她所预期的反应。母亲哭着质问她钟美伦的行踪,并且大骂自己。

“把美伦还给我!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以豫亲侯府的名字招摇撞骗,还怂恿我的丈夫积极从政!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快点从我们身边消失!快点把我的美伦还给我!”

听到母亲连声呼唤钟美伦的名字,阿菊看着她,整个人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