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所谓的术法

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书信中陈词恳切的话语,云华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整件事情上,一直是自己忙前忙后的为他打点着一切,还要看着楚暮的脸色小心伺候,最后……怎么反倒让他主动为沈离澈献上了陈情书?

“其实陛下曾经一度到刑部大牢中探望国楚暮,两天之后,我就收到了这封陈情书。”

云华听得目瞪口呆,因为豫亲侯的事情,沈离澈最近可谓是异常的忙碌,怎么还会特地去一趟刑部的牢房探望楚暮呢……而且这两天来,还从未听他对自己提起过这件事。

关于这点,牧修杰请云华还是亲自去问沈离澈,于是让她爬出了堆积如山的公文堆,直朝着议政大厅中,供沈离澈休憩时待的中庭去了。

负责保护的近卫士兵不动声色地站在中庭入口附近,看到云华便即刻行了礼,接着让出一条路来。这么一看,沈离澈人肯定就待在这座庭园里面了。

“……陛下?”

一如牧修杰的提示,在中庭内,云华果然很是容易的就找到了沈离澈的身影。

舒爽宜人的季节已然造访这座庭院,四处可见开出各色花朵的植物,同时耳边也可听见微微的鸟鸣。去年秋季如地毯般铺满了地面的枯叶,过了一个冬天也都已经回归大地,新生的草苗正探头窥探这个世界。

云华在茂密的野蔷薇彼方找到熟悉的一双长靴,于是出声叫唤:

“沈离澈……”

长椅上的人并没有因为呼喊而有所回应,云华稍微思索了一会儿,走到沈离澈的头侧附近坐了下来。她才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一会儿才想起来,她曾在这个地方和沈离澈起过争执,那时候她正掏出手帕,要帮他擦去沾到脸上的鸟粪。

其实当时就是因为钟美伦的问题弄得宫里有些不得安宁,也让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

现在,宫里已经没有了所谓的璞妃娘娘,这么一来,沈离澈也不用再来回奔波于云华和侧妃的寝殿之间了……

然而,在这段时间里,沈离澈却没有再来过云华的寝殿。关于这件事,那些消息灵通的侍女说,沈离澈会将寝具搬进自己的书房睡觉,也会在牧修杰的房里喝得烂醉而眠,甚至将议政厅附近的柴房改装成他觉得舒服的地方……

看着沈离澈,就像个吃饱的孩子熟睡地发出鼾声。

这是她熟悉的脸庞,有着深邃的五官轮廓和一头深色的头发,脸上的肤色也因为长时间的练武,而晒成了漂亮的小麦色,加上一对没有任何防备微微张开的嘴唇。

这样毫无设防的样子,让云华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好似着了魔似的,心中赫然冒出一个想法。

要不要跟他,你要不要再回来跟我一起睡之类的……

这个想法才在云华的闹钟冒出的瞬间,她已发出一声羞愧的惨叫,赶忙甩动自己的脑袋。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样讲太不成体统了……

虽说自己跟沈离澈是夫妻,但由妻子对丈夫说出要不要一起睡,总是有点奇怪。

坐在沈离澈一旁的云华,一下脸红一下脸绿地非常忙碌。就在这时候,沈离澈发出了几声梦呓,接着忽然啪地睁开眼睛。

“……哇!”

身边不断转变脸色的人,惊得他猛然坐起身子,“你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喔,那是因为……那个……”

云华开口的同时才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是啊,她其实不是为了要求沈离澈回中宫陪她共枕而来的。

“对了!我是为了楚暮的事情来找你的!”

她想起本来的目的,这才又恢复冷静,但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说出这段话的同时,音量却比原来高出了几倍。

“我听说他向你提出了陈情书。而且,我还听说你亲自去探望他……”

“喔,是这件事呀。”

沈离澈忍住了一个呵欠,大大地伸了伸懒腰。

“我不是去探望他的,我是去看你所施的术法留下了什么样的成效。”

“什么……术法?”

“恩,就是卡牌工会的事。”

沈离澈直视着云华的眼睛,“我看了修杰提出的报告,报告上写到,就在我们被那个冒牌货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时候,苍生教似乎是决定就此不再没收卡牌了。

我试着寻找令他们这么做的原因,但找不出有任何受到压力的迹象。你既没有用楚暮的事威胁苍生教,卡牌工会也没有向教会靠拢。然而,在不知不觉中,教会方面的新税提议却消失不见了。事情为什么会转变成这样,你到底对教会的那群人施了什么样的术法?”

云华了然的点点头,对于卡牌新税的问题,她有偷偷写出一个策略。而沈离澈看到这个策略奏效,想确认这起骚动是不是真的落幕,因而派牧修杰驾马车出城到街坊察看。

“米店旁一如往常地正在聚赌,但门口已经没有教会的人员监看,当然也没有卡牌被没收……这么棘手的问题,你到底用什么方法把它解决掉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方式。”

云华缓缓地屈起膝盖,双手环抱。

“我们不能再跟教会发生冲突,却又不能放任这个问题不管,你之前才好不容易抚平了南方诸侯和北方部族之间的嫌隙,我们不能再树立更多敌人。若是国内政局遭到外人分化,政府和教会之间的关系又处于对立的情况,这会让人民心里产生不信任感。所以我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方法解决教会这边的问题。”

说到这里,云华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表情说:

“我向出售卡牌的商人做出了一个提议,就是在出售时预先抽掉其中的一张卡牌。”

“抽掉其中一张卡牌?”

“沈离澈,你知道卡牌游戏是用印有九十九位圣人画像的卡牌设计出来的,而简单的游戏方式只用到数字最小的十一张卡牌,对吗?”

沈离澈默默地点点头,小孩子玩卡牌只需要用到数字最小的十一张,但若是赌博的话就必须使用九十九张一套的整副卡牌。其实代表数字较小的十一位圣人原本被人们当成赌博之神崇拜,也因为这种规则而被现今忽略了。

接受高额赌金的赌场,因为害怕有人作弊,因此多半都会使用新的卡牌,而云华则特地要卡牌商人从这些新品卡牌中抽掉一张。

“那么新牌抽掉一张之后会怎么样呢?”

“差了一张牌当然没办法用在博奕上了。当然,也不可能拿来游戏……啊!”

沈离澈似乎这才意会到云华这么做的用意,“我知道了!你特地抽掉一张牌,为的是要让卡牌失去价值!”

“没错。”

听到沈离澈答出她这么做的用意,云华毫不吝啬的对他投以一个微笑。

一如沈离澈做出的结论,九十九张一组的卡牌若是缺了一张,就会失去商品价值。因此,就算教会没收,想经由地下管道卖出去也没人会买。

如此一来,苍生教也只能以非常便宜的价格脱手了。

然而,利用便宜的价格买回来的卡牌商店手中却拥有卖出前抽出来的那一张卡牌,因此可以凑成一组完整的商品贩卖。

苍生教就算知道卡牌商铺做了这样的手脚,却也只能束手无策。

同时,如果没收回来的卡牌只能用非常廉价的方式卖出,那么没收的动作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加上卡牌对苍生教来说没有利用价值,新税对他们来说自然也就失去了重要性。

而教会不再追究新税问题,卡牌重新出现在街坊巷弄之间,酒店、闹区跟赌场也都恢复了繁华的光景。

对云华来说只是叫卡牌商店抽掉一张牌而已,没有对苍生教施压,也没有遭致任何人的责难。

“你会不会太厉害了?”

沈离澈忍不住吐出了惊讶和感叹的语气,“我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一手!”

“这其实也是苦肉计啦!因为我们根本没时间去处理这件事了。”

这时候,云华反过来把自己心里的疑问反过来抛向沈离澈。

“其实我所用的不过就是骗小孩的把戏,而教会很有可能会有其他对策。所以,我想这个方法也只能拖延时间而已。不过说到术法……你才是施了术法吧?”

“……我吗?”

云华像是一副急着想知道答案似的,揪起了沈离澈的胸口,“对呀!楚暮的态度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不管我怎么写信给他,或者祭出多少利益引诱他都没有用呢!”

“……那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非常了不起好吗!”

面对沈离澈迟迟没有开口,云华在焦虑之中一双眼眸紧紧扣着沈离澈的视线,“快告诉我啦!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说服他?”

“我没有说服他……”

沈离澈显得一副非常困扰的模样搔着头,“我只是想说,你都被他掳走了,却还对他有这么正面的评价……我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去了一趟牢房。毕竟就是他强灌你毒药的,不管他写出什么样的陈情书,我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帮他减刑。”

“那……那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让他回心转意的……?”

云华带着被挑起兴致的目光望着沈离澈,让沈离澈忍不住别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