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还没有结束!面对眼前一切的谜题,要把现在这个状况当成结果而感到安心还太早。
现在还必须绷紧神经,找出钟美伦的证据向她问罪。而为了这个目的,现在该做的事可是堆积如山。
“内史令大人,你刚刚说豫亲侯要求见陛下是吗?”
云华说完,木徐姐连忙点头。
“回王妃,是的。”
“那么这次接见豫亲侯,将可以看到一部份这些人具体的想法。我们先看看他们怎么说。豫亲侯应该会要求让他们在领地内设置军队,否则他会放行让紫岚的军队通过邺城外的宁武关关口,以此做为要胁。”
云华说话的同时目光始终紧紧扣在沈离澈身上。她害怕自己的视线摇晃,因而非常努力地维持自己的专注力。
其实身上的毒,药效还没有完全退掉,云华现在不但偶尔会觉得头晕,而且若是太长的距离,走起来脚步肯定会变得摇摇晃晃。
但现在可没时间去处理这个问题,她现在只想要如何保护沈离澈。就算自己暂时必须躺在床上,不能待在沈离澈身边,仍想为他做点什么。
她希望至少能够贡献一点她所拥有的智慧,帮沈离澈抵挡敌人攻击的臂力。而这些智慧可以让沈离澈当作武器,正面和那些满脑子权势跟私利的权贵们对决。
沈离澈点点头,“那我该怎么做呢?当然,我不会这么轻易就答应他们。”
“请你把给他们答覆的时间延后,可以的话多争取几天,因为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情想确认一下。要揭露她的真正身分,得等我先确认了这件事情不可。”
“你可以揭露她的真正身分吗!”
云华的这句话肯定是出乎沈离澈的意料,让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办得到吗?需要怎么做?我们不是没有证据吗?”
“证据是没有。”
云华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沈离澈一连串的疑问。
“可是这些不是关键,因为就算我们有证据证明她是冒牌的,但我们却没查清楚她的真正身分,这么做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说到这时,云华的脑中忽然发出了一声像是泡泡涨破了似的声音,好似意识忽然清醒了一般,猛眨了眨眼睛。
搞不好,这个谜题可以解得开呀……
“陛下,时间差不多了。”
这时,牧修杰从身上取出金质怀表,小小声唤了一声自己的主子。日前已经排定上午要会见户部各官员进行财政方面的审查,如果不是有什么重大事故,作为王君的沈离澈是必须要参加的。
“我知道了。”
在牧修杰的催促之下,沈离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此时他瞪着房门,脸上的表情已经不是刚才垂头丧气的模样,他应该已经知道,门外有许多敌人正朝他靠过来。
云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身为一国之君,在战场以外的地方也有很多仗要打。而各式各样的场合对他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场面,也是非常紧张的场面。
这样的情况会永远持续下去,直到他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天。
“陛下!”
这时候,云华忽然下意识地出声叫住了他。
沈离澈回过头的同时收起了那张紧绷的表情,眼神中流露出了对云华的关心。
“怎么了?”
“那、那个……昨天晚上……”
云华在回话的同时,难得地有些结巴。
昨晚自己被沈离澈抱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做了什么,完全像是一场梦一样渺茫,让她根本不能确定其中的真假。
但听侍女长荣玉兰说,昨天整个晚上都是沈离澈陪在她的身边,回想着脑内对昨晚片段的记忆,云华对此感到不安。
东莨菪是会让人产生强烈幻觉的药物,虽说她已经想办法吐掉大部分的药量,但昨晚她仍有可能因为幻觉而大闹了一场。而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身上也确实留有多处碰伤。因此昨晚她肯定就像只被抓进浴室洗澡的猫咪一样又吵又闹了好一阵子才对。
要是只有打闹那也还好……怕是怕我不知道有没有不小心说出什么话来……
特别是记忆最后的那个吻,让她感到羞怯又困惑,忍不住将双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
“没、没有啦,没事。”
结果云华还是没把话问出口,为了不让沈离澈起疑,云华赶紧思索着该怎么掩饰。
“那个……我想到我还没有跟你道谢呢,谢谢你……能来救我。”
“什么呀?是这个呀?”
沈离澈彷佛紧绷的情绪忽然松懈下来似的,肩膀也垂下来了。
“这件事情,本就是我应做的,不必放在心上。”
说话时沈离澈似乎显得有些不满,态度也有些冷淡。
“等面谈结束之后,我会要修杰跟回报,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
接着,沈离澈便快步走出了云华的寝殿,牧修杰紧贴着沈离澈的影子跟着也出了房门。云华目送着他们出去之后便马上瘫坐在地上。
脑袋彷佛缺了一块重要区域似的,仍处在非常不安定的状况,甚至连指尖都还有点麻麻的。
虽然在沈离澈的面前佯装出自己已经完全康复,但若是真让医师来看,恐怕会要她在床上好好休息两个月吧。
叹了口气,云华正准备从地上站起来时,忽然注意到地毯上留下的脚印,刚刚正是沈离澈站在这里许久而留下的。
不自觉中,云华伸手沿着脚印的轮廓抚摸着地毯,大概是因为他的个子很高吧,所以脚印看着也很大,那是自己完全无法比拟的大小,是男人的脚掌大小。
……这是我应该做的。
脑海中回想着方才沈离澈的话语,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原来只是,义务呀……
这跟他平时冷淡的态度没有多大差别,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句话却久久盘据在云华心里,挥之不去。
现在的天晋皇宫中,所有人都处在一种紧绷的情绪,这种感觉就好像逃出蛇笼的毒蛇徘徊在其中之一样。
自从王妃失踪被陛下找回后,虚弱的身体依旧没有起色,回来之后就一直躺在中宫的寝殿里休息。
而作为这个事件成因的璞妃钟美伦,期间提出国好几次探望王妃的要求,但王妃始终都以礼貌性的方式拒绝了。
至于引起这个事件的当事人王君沈离澈,似乎也惦记着王妃的状况,没有和侧妃一起过夜。
这件事被喜欢说三道四的宫廷里的人们议论纷纷地成为他们每日的谈资。
“王妃殿下一定是想藉着自己的身体状况挽回陛下的疼爱。”
“不对不对,就算是有勇无谋的王君,也不能不顾及紫岚国第一公主的身体。”
各种传言中,据说因为女儿成了王侧妃,马上就要跻身在南方贵族头领地位的豫亲侯,声势开始走下坡。
乍看之下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豫亲侯仍是天晋国的重臣,时代的宠儿,每个人都将他捧得高高的,但其实身边的人已经慢慢开始疏远他。
毕竟宫里人员进进出出,消息的传递就好像拍打在岸边的海浪一样来来去去,每个人都非常关注王妃和这位侧妃之间为争君宠的斗争。
“毕竟侧妃这样的身分,没有晚上陪寝的机会,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
“侧妃不过就是陛下排解无聊的对象,跟身为正妃的泠箫公主比起来,地位实在差太多了。”
如此这般,这些习惯在背地里说闲话的人,沈离澈知道他们一个月前都还抱着豫亲侯的大腿,就因为宫中传来自己去了钟美伦的房间,让他们转而奉承这位宠妃父亲了。
真是够了,这些家伙根本就是围绕在权力附近的蛆或苍蝇一样,跟草原民族的民族性实在差太多了。他们随时都会背弃自己的主子,受眼前的利益左右而通敌反叛。
尽管沈离澈这么想,但他并没有忘记,这些像苍蝇的人们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要得到草原民族的忠诚,唯一的途径是成为骁勇善战的勇者。而要成为这些都市贵族的君王,那就一定要擅长谋略。
趋炎附势是这些都市权贵间的处世之道!因此,沈离澈一定得经常表现出强悍的气势才行。要维持这股气势,怎么处理眼前的这个男人,豫亲侯钟文博,对现在的形势来说就非常重要了。
对,端看我怎么面对钟文博了,那些反对现今政权的都市权贵也会表现出不一样的态度。如果太顺从他们的要求,下次就换草原民族有意见了……
但说归说,这家伙拥有我们的把柄,他应该已经从冒牌的钟美伦口中听说了,自己跟云华之间并没有夫妻之实,而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夫妻关系而已。
“你来了,豫亲侯!”
这次会见钟文博,沈离澈选在了议政大厅一旁的偏殿。
之所以选在这间空间较小的偏殿,是因为豫亲侯这次并非以邺城领主的身分要求晋见,而是基于私人的立场。这点倒是出乎沈离澈的意料之外。
他的用意其实非常明显。
陪同钟文博一起出席,还有现今天晋宫的璞妃娘娘,豫亲侯的冒牌千金钟美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