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云华自己编造出的‘事实’很快地传遍了整座王宫。然而听在多数人耳中,平时总被人跟术法联想在一起的云华,这次又成了想用术法咒杀年轻的宠妾,所以才偷偷躲起来。
但真正了解事情原委的人少之又少。
云华一如往常地在众侍女们的服侍之下,同时开始思索日前的事件。她假装着无法起床,让侍女们帮忙端餐点直接送到床前,并请沈离澈一起前来。
整个中宫的侍女们才因为王妃平安归来而感到高兴,但这时却又听见她们的主人身体不舒服,骤然脸色大变。
“王妃殿下虚弱的还需要在床上用餐呀。”
“殿下还没办法下床吗?”
“是不是因为太过疲劳的关系?毕竟王妃殿下的身子本来就很纤弱……”
口耳相传之下,王妃的身体状况传遍了整座皇宫,这次就连巴雅,云华也选择了暂时隐瞒。
结果就是连同巴雅在内的众多侍女,各自把这次云华失踪的问题归咎到自己身上!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离开王妃殿下的身边的!”
自责之余,也都忍不住在云华的身边跑动的更加勤快,连续几日的时间,就连云华睡觉都会有七八个侍女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房间内所有的风吹草动。
“参见陛下!”
总算盼来了沈离澈,能借口将这些侍女支开片刻,只留下云华、牧修杰和沈离澈三个人在寝殿的之后,云华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脚踢开棉被便跑下床。
她这模样,让听到王妃身体微恙而匆匆赶来的沈离澈彷佛看到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而整个人吓傻了。
“怎么了吗?”
“你……你这……爬起来干什么……”
沈离澈直愣愣的看着行动灵活的云华,怎么都看不出侍女口中的体弱下不了床的状态。
“早上了当然要起来啊!”
云华对着看似一副要开骂的沈离澈伸出手,不让他说话。但沈离澈却仍对着反应出乎他意料的云华开了口。
“什么……我觉得,你还是多休息一下比较……”
“我说我身体不好是骗人的,这是为了要让敌人大意。”
云华口中的说到的敌人,让沈离澈整个人僵直住了。
瞟了一眼还有话想说的沈离澈,云华直接将目光移到侍女们准备的早膳上。
这是一早就吩咐小厨房要她们准备的早餐,看起来口感滑顺的米粥,还有数十种药草熬煮出来的茶。在胃虚的时候,这样的餐点比起什么药都来得有效。
“看起来很好吃呢。”
她拿起汤匙,舀了一杓浓稠的粥放进嘴里,让粥滑向经历催吐折腾的胃袋。
“你呀,你知道别人为你的事究竟有多……”
沈离澈脸上依旧带着茫然,望着云华一口一口将米粥跟药草茶放进嘴里。
“这段时间请陛下帮忙,让大家以为我都还躺在床上。进我房里的侍女也不能只是那几位。因为敌人会怀疑我身体不舒服是假装的,所以平常我都会躺在床上。”
换句话说,他们暂时不能像往常一样在中庭用膳了,只能将膳食都移到云华的寝殿。
云华口中的敌人,当然就是假冒的钟美伦,这个身份成谜的女人,还有协助她的教会人员,加上楚暮以及其他对他们提供援助的贵族。
“很遗憾,我们现在还不能逮捕她。”
云华一边将快速的将米粥放进嘴里,一边果断地说。
“现在宫里面都认为我失踪的这段时间是一个人去了神殿,闷头祈祷,就连中宫服侍我的侍女们也都是这么想的。我们对外就暂且维持这样的说法,要是我被掳走的消息走漏,一定会造成混乱。而这正是敌人所期望的,我们不能如他们的意。”
“我不懂。”
沈离澈倒了一杯桌上的药茶,慢慢的品尝着里面的苦涩,对云华的说法无法做出肯定的回应。
“我看到你被人囚禁在神殿,这个部分可以蒙混得过去吗?我们难道不能把整个情况导向我的侧妃因为嫉妒而意图杀死身为王妃的你吗?”
“很遗憾,关于这点我们没有证据。”
“就连我说的话都不算吗?当时夏将军跟牧修杰也都在场,他们也都看到了你被囚禁在神殿。更何况我把你抱出神殿地牢的时候,也有一大群神职者看到了。”
“这就是我撒谎的用意……我说我因为太过专注于祈祷而废寝忘餐,终至身体不适而晕厥,这个部分是可以说得过去的。但更重要的问题是,这个国家的司法权有一半都在教会手上,这点你难道忘记了吗?”
沈离澈应了一声,同时陷入沉默。很难得地,这次他一听就已经了解到云华话语中的意思。
就算天晋的司法判决钟美伦绑架皇族的罪行成立,二审却要由苍生教进行。而这次云华被绑架的地点也是问题,苍生教应该会想尽办法把这件事掩盖掉才对。
当然,假冒的钟美伦就是知道这点才选择了将长虹神殿作为囚禁云华的场所。
这女人绝不是简单人物,她非常聪明的利用了所有利于她的一切资源。
“现在跟教会对立并非良策……而且就算我们现在不这么做,光是卡牌工会的事,跟教会之间的关系也够紧张了。现在新任法皇刚上任,正希望有所作为的这个时候,我们不可以刺激他。”
“那难道要我们就只能这样憋屈的忍下这口气吗!”
沈离澈不满地将茶杯重重放下,任由茶水洒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那些家伙可是想杀掉你呀!就算你可以忍受,我可不要!如果因为现实问题就可以不问犯人的罪状,那律法到底是为什么存在的!我们就不能想办法定那些家伙的罪吗!”
“就是因为我们办不到,所以现在她才会厚着脸皮还留在皇宫里,不是吗?”
一直到刚才都闷不吭声的牧修杰站在沈离澈身后,侧着眼睛意有所指地说。
“微臣也如此认为,这个冒牌的钟小姐现在既没有选择逃走,也没打算躲起来。就连昨天她表现的也如往常一样,祈祷时间结束才回到宫里,并且表现出一副跟王妃绑架事件完全没有关系的样子。她听到王妃是被陛下抱回来并且卧床不起后,更是厚着脸皮送了慰问的礼物过来。”
“……这个敌人还真是值得称赞呢。”
云华打从心底觉得这人真了不起,不知道她原本就神经粗,根本就没将绑架当回事,还是这就是她曾所受的训练成果!
但沈离澈似乎对云华的回话并不满意,又用杯子铿铿地敲着桌面。
“现在是佩服的时候吗!你可是差点就被人家杀掉了!你不是说,要是没在喝下药水之后马上吐出来,这条命现在早就没了吗?”
“对呀,东莨菪的药量她也拿捏得非常准确。以市售的药水来说,她要在你的面前用烛火浓缩,手脚真的要非常细腻呢。”
“你……你真是……”
沈离澈在云华的话中听出了讥笑的意思,一脸尴尬地黑了脸。
“……对啦,对啦,都是我,都是我不好。”
“沈离澈?”
见沈离澈这次难得大方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反而让云华惊讶起来,甚至怀疑的将手向着沈离澈的额头摊了过去。
“我没病,更没发烧糊涂!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是我太笨,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女人下了药,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而已。”
沈离澈带着几分消沉,将云华探来的手抓住,另一只手抱着头胡乱拨弄自己的头发。
“一想到我被下了药,在那女人面前滔滔不绝地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觉得毛骨悚然。我想那个女人大概连我们三人因同样目的而结盟的事,她都知道了吧……她搞不好连你的身分都知道了;还有修杰的事也是,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都……”
沈离澈像是整颗脑袋都被人看光了似的,说话时一脸狼狈,脸色非常难看。
“不,是我们对于刺客怀抱着过度的警戒,完全没有留意到要防备情报泄漏的问题,这点我们也要负责。”
“不,要是我能够更小心一点就好了。因为对方是个女人,让我一时大意……”
看着沈离澈一脸苦涩,云华想开口又吞了回去。
可能连沈离澈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对女子一直怀抱着非常严重的不信任感。这些可能都是幼年时,他的母亲从没有关注过他的原因,让他总会害怕自己被异性忽视。而这样的结果也使他以非常极端的方式,主动忽视异性的存在。
对于这样的他来说,女性不需要具有其他意义。而他更没有和任何女子有过丰富的接触和生活。他之所以如此执着于自己的初恋,是因为紫泠箫对他所表现出来的善意之中没有半分虚假的其他意图。
而除了紫泠箫之外,沈离澈对所有女子都还怀有相当强烈的警戒心。
“都是因为我没有听她的话,才会让她使用这种强硬的手段想抓住我的把柄。而她确实也从我口中问出了不知道多少机密……她现在又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