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沈离澈再次将身前的两名神殿护卫打翻在地。
“抱歉,我只是个文官!请恕微臣不干这种粗鲁的事!”
牧修杰吐出了这样的回应,死都不肯出手,让沈离澈听得几乎吐血!明明三人中,最强的人是他好吗,现在居然敢这样不知羞的说自己只是个文人。
牧修杰嘴上说是这么说,好几次闪身的动作也都造成对方的拳头狠狠地招呼在坚硬的墙壁上,连人也撞了上去。潇洒的身影,不断在人群中闪动,犹如一只蹁跹翻飞的蝴蝶般轻盈美丽,每一个动作却又恰好让袭击他的人有种自寻死路的错觉。
“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沈离澈自始至终都没有让拔剑出鞘,用其槌晕眼前的三名佣兵继续迈步向前奔去。夏雨辰使出一记扫腿绊了一下眼前的其中一名对手,接着用身子一顶撞开牧修杰指示的那一扇门。
门没有上锁,内侧狭长的阶梯向地下延伸。
“是这里吗!”
沈离澈钻进了这处石砖砌成的楼层通道,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气包围。这里的寒冷彷佛另一个世界。期间,沈离澈试着找出有没有方向传来照明,却怎么也看不到亮光。但里头确实有烧东西的迹象。
空气中微微传来动物脂肪的气味,一定是有人刚在这里点过蜡烛!
沈离澈单手扶在墙上,循着气味前进,脚底下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不可能盲目地冲进去。
“云华!”
他开口呼唤着云华的名字,这名字理应不能在其他人面前喊出来,但此时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一点。
“你在这里吗?快回答我!”
重重的回音传来,接着又消失不见,没有人回话,甚至没有囚犯遭受折磨的迹象。
死寂的空间宛若是一潭死水,黑暗中,沈离澈只能小心的慢慢摸索前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寂寥的地牢中似乎出现了某种杂讯,让沈离澈顿时瞪大了眼睛,“……澈!”
声音微弱的犹如清风拂过,但如同鱼钩般一下子勾住了沈离澈的心,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能从如此微弱的声音中,瞬间就辨别出,那就是云华的声音。
“云华!你在哪里!”
就在这一刻,身后传来了光芒,沈离澈回过头去。
“修杰!”
“陛下!我现在把蜡烛递过去给您!请您稍等一下!”
沈离澈看见他手上拿着烛台,但方才的呼喊,沈离澈担心云华的遭遇,根本没有心情等着牧修杰走下楼梯,便朝着云华的声音源头快步走了过去,头也不回的对着身后的牧修杰喊道。
“你就跟在我后面!”
这里的空间并不宽敞,应该马上就能找得到。
然而随着沈离澈不断深入,地下不断渗入的寒意犹如突然得到释放,穿透了沈离澈的身体。但还来不及感觉到冷时,沈离澈已一脚踩进了水滩,眼前的景象马上就让他僵住了。
“云华!”
云华背对着一面石墙,两手手腕被绑上绳索,系在一根横木上。整个人宛若一个破布娃娃般虚弱的吊在那里。
眼前的场景,沈离澈只觉得心头顿时喷涌出的怒火,额头青筋隐隐崩出,拔出手中的长剑挥舞了两次。
剑尖切断缠在云华手上的绳索,也让她的身体失去支撑,瞬间悬在空中向前倒去。沈离澈伸手抱住了她,耳边传来她紊乱的呼吸。但这已经足以让沈离澈在安心之余差点晕厥过去!
还好,她还活着!
“云华!你振作一点!醒一醒!”
焦急中甚至忘记眼前的云华只是一个纤弱的女子,习惯性地拍打着她苍白的脸颊。
“呜……”
颤抖之中,云华似乎恢复了意识。她流了很多汗,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汗水湿透了。
脖子、额头,还有背却又非常冰冷,若是没有尽快得到妥善的处置,也许会引发感冒或肺炎。
为什么会流这么多汗!
沈离澈瞅着倒在怀中的云华,乍看之下,她身上除了被绳子绑上的手腕瘀血之外,没有其他伤口,也没有骨折。看样子她并没有受到严苛的拷问。
“……澈……”
极为细碎的声音中,是云华呼唤沈离澈的名字!她还没有睁开眼睛,额前的碎发已经因为汗水而整个贴在头上。
这副模样实在太过凄惨,沈离澈于是伸手拨开了她的前发。
“是我,我现在就在你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是被谁绑来这里的?”
问话声中,云华的一对眼睑宛如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蚌壳微微张开,沈离澈看到底下透出的双眸,在苍白的脸色中正试着聚焦在自己身上,这才又安了心。
她先是呼了一口气,接着开口:“……快点、带我……”
“我知道了!你撑着点!”
沈离澈一把抱起已经没有力气的云华,循着原路回去。
他手中的重量轻如鸿毛,几乎感觉不到。这种感觉和婚礼当晚,他错以为是紫泠箫的云华抱到床上时一模一样。
“陛下!王妃殿下她……”
牧修杰捧着烛台赶过来,看到沈离澈怀中苍白的脸蜷曲成一团的云华时,瞬间也愣了一下。
“这是……”
“她还有呼吸,其他的只有上去诊断后才知道!”
在牧修杰手中的烛台光芒引导之下,沈离澈跟着飞快地跑上阶梯。夏雨辰在门前看到他们,马上就明白了整个状况,他对着自己的主子点了头。
“滚开!谁挡在我们前面,我就把你们大卸八块!埋进田里当肥料!”
他发出异于他平时性格的威吓,带着自己的主子朝神殿大门外跑去。捧着烛台的牧修杰和沈离澈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王妃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挡在他们面前的几名神职者,和被人搀扶着跟过来的冯主教,再看到这幅景象后再没有方才的猖狂,全都吓得赶紧退到两侧,将道路让了出来。
“雨辰,备马!”
“这边有马车!陛下!快!」
夏雨辰将大门外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引来,让沈离澈抱着云华坐上去之后,便赶下车夫,自己坐上驾驶座之后即刻驾车狂奔。
晚一步上车的牧修杰找出车内的水袋递给沈离澈,轻轻的放到云华早已干裂的唇角。
因药物的煎熬和半天疯狂的嘶吼,再嗅到水的清甜时,云华几乎本能的就张开了嘴。
沈离澈笨拙的抬高水袋,顿时涌出的水全都灌入到云华的口中,直接将还处于半昏迷的云华给呛清醒了过来。
马车中,一个疯狂的咳嗽,一个手忙脚乱的用手去擦拭对方从嘴角流出的水,一顿乱七八糟的无措中,云华才顺利地将水喝到嘴里。
清凉的水短暂的缓解了痛苦后,云华皱着眉头开了口。
“……陛下,我想麻烦你……”
“什么事?”
“……回去之后,请帮我准备水盆跟大量的水。”
“我……知道了!”
短暂的停顿后,沈离澈跟牧修杰彼此对望了一眼,一年来三人的相处,时刻被云华熏陶基本防御药物的知识,让两人心中已清楚,云华此时应该是被人下了药,她想把这些药从肚子里吐出来。
“现在吐出来会卡在喉咙里面,……我需要水……还有,另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沈离澈低哑的声音隐隐透着一些苦闷,手掌怜惜的一遍遍的轻抚过云华的脸侧,来给予她安慰。
目光锁在云华的嘴唇和渐渐失去血色的双颊,清澈的琥珀色眼眸忽然瞪大看着自己。
“回去后……请务必,把我绑起来。”
“什么?”
“请把我绑在柱子上……再不多久我可能……会发狂……”
云华清楚自己此刻勉强维持的意识,再看到沈离澈到来的刹那,已经完全被一种安心所瓦解,身体早已被药物煎熬的再沸腾,再咆哮。
沈离澈听不懂云华口中的意涵,再次将目光移到牧修杰身上。
“为什么……应该不需要这么做吧……”
“是东莨菪……”
沈离澈不谙毒药相关的知识,因此牧修杰对着他小小声说道。
“东莨菪是毒药的名字,陛下。这东西一旦误食过量,会使人发狂,在强烈的破坏冲动之下表现出没有理智的残暴行为。甚至有人因此槌打自己的脑袋致死的案例。王妃殿下是要告诉您她被人灌了这种药。”
“什么……”
沈离澈嘴唇下意识的蠕动了两下,却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有心在随着这个结果也跟着沉了下,望着云华的眼眸中,只剩一丝隐匿的疼惜,轻柔的将云华搂进自己的怀里。
“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事……”
“……她……”
云华渗满汗珠的脸庞在说话的同时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她!?
沈离澈当然知道云华口中的这个她指的就是钟美伦。
“昨晚,有人送来内史令大人怀表的金链子。我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而大人想藉此向我求救……”
沈离澈听得忍不住咬紧了自己的下唇,没想到事实真的就跟沈黎佑推测的完全一样。
“陛下,那个女人不是真的钟小姐。”
云华在痛苦的喘息中努力地吐出了想说的话。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