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菡用力的喘着气说完后,再度用全身的力量挥动宝剑。铿锵一声,宝剑这次被挥落到椅背上方,龙的手臂和尾巴被砍飞。
“卫千羽告诉我,要是我不照着父亲的话去做,父亲一定会派人暗杀我。我不过是个连教会都不承认的私生女,要是派不上用场就可以随意丢弃。不过,要是我掌控了天晋的权利,帮他成为法皇,或许我还能选择充满阳光的路……卫千羽是这么说的!
为了活下来,我不得不开始按着他们的要求,着手设计布局,成为天晋的王妃。只要让阿澈殒落,推举阿佑复位,我就会被纳为他的正室并且就此活下去……
哈,很奇怪对吧!我就是这么一个幽灵。谁也不认同我,没有户籍也无法结婚,简直跟幽灵没什么两样。那个男人却为了自己的私欲,连像我这样的幽灵也要利用到极致。那家伙根本是个邪魔,教会怎么能让那种人当上法皇呢!”
孤菡疯狂的叫喊声已经接近哭吼,双眼布满了血丝。她挥舞着手中的剑,而她脸上的凶恶表情,可说是人类最恐怖的表情,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我已经受够了。无论如何都不行了……我逃不到任何地方……只要我还活着就会被那个男人利用殆尽,连死了都要利用我。原本到现在为止,我的生活都是相当平静的,他却还是不放过我。我无法再这样行尸走肉地活下去,我什么都做不到……”
“孤菡,孤菡!”
孤菡哭泣着,耗尽全力哭喊着,内心压抑的悲愤,早已封闭了她的五识,听不见一旁云华的声音。
“我已经无法再活下去了!”
由于孤菡一直猛力挥动着宝剑,她那原本扎得漂漂亮亮的发束也变得凌乱不堪。随着她的动作,发髻上的发簪啪拉啪拉掉落一地,发饰也一个个松脱。
散落一地的发饰,如同花季结束时飘散一地的花办……
直到她力气用尽的摔倒在地上,才安静了好一阵子,什么话都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孤菡的目光才逐渐有了些焦距,她拿着剑,看着云华的目光带出一抹深意。
“就算我因为绝望而自杀,教会也不会为我举办丧礼。搞不好父亲还会因为摆脱一个烫手山芋而松一口气呢。所以说,我还是不要自杀好了。但是,我也活不下去了,我能办得到的,只有一件事……”
像是已经知道了孤菡所有的计划,云华抢先说道:
“那就是除掉珈增主教。”
云华的打断,孤菡非但不生气,反而露出了打从心里感到高兴的笑容。
“没错!”
“所以,你才会假装依照他的意思,把汾阳伯与魏其公给杀了。”
云华眸光颤动起来,里面掀起了巨大的海浪,和孤菡一番言语的较量下来,她已经明白了孤菡的所有计划。
严谨的谋算,长久的策划,将一切都毫无遗漏的算计到了里面,就连除掉自己而故意像卫千羽雇用杀手一样,因为她早已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冒牌货,不是真正的紫国公主。
最后,在设计刺杀沈离澈后,无论成功与否,孤菡都会在最后站出来,表明自己才是这一连串谋杀的杀人犯。
因为……
云华心中微微颤了颤,此时的孤菡眼神里竟然全是一片的死气,像一泊化了血的水,静,却诡异逼人。
看着云华眼神一点点的改变,孤菡唇角微勾,已经明了她猜测出之后的一切,顿时开心的扯着白皙的脖颈仰头大笑。
“啊哈哈哈家,看来你已经知道最后的结局了,从头到尾,我想要的并不是什么王妃的地位。当然,我也没有跟阿佑连手。我只是要把所有皇族杀光,就这么杀下去,总有一天我在别揭穿而刍议死刑时,我将大声的将所有事件的幕后指使者公布,那就是我父亲,苍生教那位被万人敬仰的珈增主教!
这么一来,就能彻底铲除那个男人了!”
孤菡骄傲地大声宣告,眼泪却不断挣扎着涌出了眼眶,替她的主人诉说着积压在心中依旧的哀伤。
“我只能这么做了……”
“孤菡公主!”
“只有我能赋予那男人屈辱和死亡。我的手中残留着这最后一件我不是灵魂的证明……所以我,要去做……”
锵啷一声,孤菡手中的宝剑突然滑落到地面,握剑的手不断颤抖着,原本白皙的掌心,竟然被一团紫黑的色团笼罩。
“这……这……”
孤菡骇然的望着自己的手,惨白的面颊犹如突然置身在了在冰天雪地的世界,高傲挺起的胸膛此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再没有力气来支撑她伪装的坚强。
“是毒啊。”
良久,孤菡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恐惧消失,带出干巴巴的笑容。
“是你对我下的毒对吧,冒牌货小姐,但,你是在什么时候下的?”
云华静静地回答:“王座的扶手上,王冠、王杖都布满了涂上毒药的细小毛刺。这是为了能和你好好谈谈而特别准备的。”
“毛刺……”
孤菡愣愣地望着自己的臂膀与手肘。上面有不少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微伤痕。
云华安排的陷阱非常细腻,无论是触摸王冠……甚至是坐在王座上,都会失去性命。
她轻笑了一声。
“即使如此也太多了吧。这可是足以致死的量……行刺阿澈的事情,你真的很生气对吧?”
云华闭口不答,但确实是在选妃时沈离澈的受伤,让她无法再保持自己的冷静,而让巴雅先一步的来到议政大厅做下了准备。
只不过没有料到,最后受用的人,会是孤菡!
孤菡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接着,她勉强用颤抖的手扶着门支撑着身体,
“这就是你的愤怒对吧?你根本不会原谅打算伤害了阿澈的我……哼哼,所以我才改变心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孤菡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拚命挺直背杆。
“要是你没为了阿澈真情流露……要是阿澈如果没有在大家面前极力掩护你的话,或许我就不会杀……你们……了……吧……”
一边说着,她一边抬着沉重的脚步踉踉呛呛,手背贴着门扉,孤菡无意识地挥舞着双手。毒素开始从四肢扩散开来,眼睛逐渐失去了光明。
“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孤菡失焦的眼神望向云华这边,“其实我的名字非常地不堪。我甚至一直都不配拥有皇族的姓氏……”
“在母亲死后,父亲因为计划的失败而发狂,完全忘了我这个才刚出生的婴儿。直到有位外使来访,在皇宫中见到我询问名字时,外祖父才随意的喊了一句孤菡的名字。孤菡,呵呵,在天晋古语中,只是一朵生长在野外微不足道到的花,仅此而已!”
微不足道……
孤菡倚着架子,拚命地找寻某样物品。她想找的东西似乎还没有找到的样子。她的脸蛋此时已经如恶鬼般扭曲变形,鬓角淌着汗水,原来盘得很漂亮的头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披肩也掉落在地上。
即使如此,她却依旧不打算离开这里。就算已经命在旦夕,她却还在坚持……
“但是……我有个真正的名字。才不是,这种一文不值的名字……”
她的手终于触碰到某样东西。那是隐藏在宝库最隐秘,却也是最重要的一处暗格中的盒子,云华还记得,大婚时曾被拿出来过,里面的正是天晋皇族的类似玉牒的族谱。
“就是这个……”
孤菡的表情因为看见玉牒而出现变化,她似乎相当开心。像是被附身一般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卷轴。
那似乎是以彩色画笔绘制的天晋家族族谱。卷头绘着皇族的纹章,一条威风凛凛的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的五爪飞龙。族谱四周则以北方部族所传承下来的画做为纹饰……
孤菡像在说梦话似的,“我不是,幽灵。我确实存在在这里……不是琉璃……更、更不是,什么假宝石……”
就这样,孤菡的视线贪婪地扫视着族谱,最后她的视线停驻在某个焦点之上。
她用着毫无血色的双唇喃喃自语着,但她脸上却洋溢着从未有过的满足微笑,总算找到了某种东西。
恐怕是个即使赔上性命,她也想得手的东西……
“没错,我……就是……”
手上的卷轴几乎和她失去支撑的身体同时摔落地面,卷轴率先掉落一路滚到宝座前的阶梯上。
就这样,数年被各种传闻束缚的神秘公主,殒落在王座的台阶之上,她的崩坏,如同琉璃饰品般……
云华沉默着凝视眼前异常的光景。
脚边躺着天晋的王冠。无数颗宝石、镶有装饰的手杖和孤菡抛弃的宝剑剑刃,散落在王冠周围。挂画和项链、各类装饰品……
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坐镇在上的,是已经被削去头部的王座,和死去的公主。
以及,在她临终前,她迫切寻求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