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英勋没头没脑的甩了这么一句，常慧惊愕地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住。
刹那的松懈中，花英勋直接一个箭步，矮身朝着常慧的肚子就是一击直拳，速度快得根本不给人任何反应。
愣怔中的常慧哪有机会闪躲，迎面的这一击，碾得他一口鲜血激上咽喉，仰身倒翻出去后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才稳住了身形。
一把抹去嘴角的血迹，常慧捂着胸，望着对面杀气凛然的花英勋，眼波流转，心中还再方才听到的话而激荡。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弹去胸口的脚印，也将激荡在胸口的那种高涨的期待慢慢冷却。常慧不想和这么个小孩纠缠，现在，他只相信，钱才能吊住小蕊的命。
转身欲走，常慧只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向自己后心扑来，心中不免惊诧。
本能的退后一步，接着飞快侧身闪到花英勋身侧，抬手就朝着花英勋胸口就是一手肘。
谁料花英勋年岁不打，打架的经历积累的不知多少年，竟像是未卜先知一样挪开了几分，不止灵巧的躲过了常慧的攻势，右手成拳还飞快的在常慧腹部再一次重重锤了下去。
“想走，除非将我打趴下，或者将你怀里的东西留下！”
花英勋眼中的愤怒渐渐被一种狂热所代替，常慧心下有些吃惊，知道这次是遇到了一个武痴，今日不分个胜负，恐怕自己是无法从这里脱身了。
那厢两人打的火热，云华这边在和萧老初步制定好用药后，天已过午，两人谁也不知疲倦的，开始按着计划，寻找云华口中所说的医疗器具。
中空的针头，皮管，生理盐水，医用酒精，云华早有设想和准备，但之后需要的术中器械，和萧老商谈后，寻个巧匠，三人一起琢磨着竟然也做出几样简单的设备来。
萧老不确定的摸摸这个，摆弄下那个，虽然从云华口中大略知道用途，但毕竟是第一次见的玩意，心中还是带着许多的疑惑。
捏了捏如同充气气球似的东西，“确定这些东西，都是医治人用的？”
“这叫急救气泵，是一种紧急复苏器，鞋组窒息的人回复呼吸的工具!”
云华眼角挂着浓浓的黑眼圈，脸上却丝毫没有疲倦，心中也甚是佩服匠人的智慧。
萧老脸不自在的抽搐了下，看着手中的复苏器有些哭笑不得。
“用猪的膀胱去令人恢复呼吸，这东西的材质最好还是不要让第三者知道了！”
待一切准备得当，云华和萧老马不停歇的又带着所有东西驶往医学院。
常慧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缠了整整两天。
两天里两人除了短暂的休息外，别所本职需要监视的工作，连他连夜收集的证据，也无法送到驻扎在紫岚国的天刹分队中。
“你到底想怎样？”
大口呼着胸口浊气，常慧恶狠狠的看着满足的躺在地上的花英勋。
“呵呵，我说，你也别当什么天刹军了，咱们一起去参加比武大会，一定能得到最高的奖励金的！”
“你……”
这小疯子，开始只是想要自己手中收集的证据，现在居然开始游说自己离开天刹军，常慧气的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刚要发作，远远就看见自己请来照顾小蕊的大娘面露急色的朝着他这边跑了过来。
“慧……常慧啊，快回去吧，医学院那边传话来了！”
听是医学院那边，常慧一骨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小蕊绝望的模样，人影如闪的从花英勋身边掠过，人已经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逼仄的小屋，此时已经挤满了人，常慧来到此时，卫医师站在人前，平静的只是拍了拍常慧的肩膀。
“她从清晨就已经陷入昏迷了，好好珍惜这最后的时刻吧！”
常慧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人，愣愣的看着病床上小蕊，如凋谢的花朵静静的躺在那里，毫无生机。
“胡说什么，小蕊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前日她还跟我说话的！是吗，卫神医！”
“不要自欺欺人了，你我都知道，小蕊已经没救了，她没有受到神的保佑，才会……呜！”
卫神医冷淡的声音被一声痛呼所替代，瞪大的双眼不敢相信一脸怒容的再次朝自己挥拳而来的男人。
“别开玩笑，我就是相信她会治好，才会一直付给你那么多钱……”
从来如同神灵般让人供奉的医师挨了揍，让在场所有人都吓的惊在了当场，待看着常慧颤抖的拳头再一次狠狠挥向卫医师后，才匆忙的冲了出去寻求府内护卫的帮助。
心中无法宣泄的痛苦和压抑，被满腔的恨意蒙蔽了五觉，常慧一阵拳打脚踢中，卫神医早已面目全非的昏了过去。
“将人带走，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拳头继续落下，隐约中却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常慧空洞的目光再看到那张眼覆黑纱的面孔时，一时不知是喜是怒，愣愣的看着花英勋抱起小蕊从窗户翻了出去。
“你们……你们干什么！”
脑袋顿时恢复清明的常慧，刚想要伸手阻止，却被云华用身体阻隔在其中。
“如果想要你妹妹活下去，就跟我们走！”
萧老在医学院附近，有一套自己的住所，因为二人身份的不便，早就打算将小蕊从医学院偷出来到这里，再进行救治。
云华看着猩红着双眼看着自己的常慧，紧握的拳头并没有阻止她此时的行为，云华心中一松。
在亲情面前，这个男人终是将刻在骨子中的教义给放下了。
手术用的屋子萧老已经提前来此进行杀菌消毒，常慧一路跟来，再看到屋内鸡皮鹤发的老人时，面色一滞，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
萧老，曾经是医药局第一的神医，复原了许多曾被沦为神迹的医术，他曾亲眼目睹过萧老用神殿中传下的神器来救治过自家团长。
但最后却被否认不是正统医学而和医药局决裂，从此也不再有关于他的流传。
“你们……真的可以救……小蕊吗？”
云华里里外外消毒后，才进入屋内穿上实现备好的白色手术袍，卸去黑纱后，明亮的琥珀色双眸，闪耀着智慧的光辉和从容。
常慧痴愣愣的望着迥异常人的云华，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相信这个女人，真的是一个会使用妖法的妖女。
用人们绝望时的祈求，换取她们想要得到的东西。
“人体内有个叫肾脏的器官，用你们教会的说法就是，小蕊的肾脏里有邪魔栖息着！”
云华手指着台上小蕊的腰侧，同时也为在场所有人科普着小蕊具体的病症所在。
“肾脏的功能就是把血液中的废弃物……也就是毒物过滤后，透过尿液排出来！如果这个功能变差，本该成为尿液的毒物就会在体内循环，最后让人死亡！”
云华说的已是很明白，但所说的一切和这个时代的医术跨度太大，就连萧老也是一脸沉思的努力在理解。
“小蕊的左肾脏已经无法发挥功能了，所以即便泻血，灌肠，服用奎宁也没有用……唯一能解救她的办法，就是将邪魔栖息的内脏……切除！”
所说的一切别说明白，根本是闻所未闻的妖异之举，常慧愣愣的站在门外，再看到小蕊身边台子上寒光凛冽的刀子，顿时明白了云华想要干什么，双脚蓄力的就想要冲进来将小蕊夺回来。
却觉得脑子一沉，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有萧老的协助，在常慧分神听着云华说话时，花英勋已经用药将他迷晕了过去，不让他因为看到之后的画面而惊悚的扰乱了手术的进程。
服用过通仙散，小蕊将会在之后的两个时辰都会在无知觉中沉睡。
萧老虽然早就在教会古迹中听说过有解刨一学说，但现如今教会对原有古医术的流失和封闭，几乎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建立苍生会的初代圣人，就是以一手神乎其技的医术获得民众信服而建立的。
回忆着脑海中云华画给自己的人体解刨图，毫无二致的和古迹中的图画合二为一，萧老看云华的目光越发变得深邃。
确定切口的位置，云华执刀，萧老再旁辅助。虽早早就研究了那些人体构造，当血淋淋的活体展现在眼前，萧老还是颇为不适应的出现了些许的失误，都被云华完美的化解了。
当血淋淋的肾脏摆放在托盘中，病床上的小蕊呼吸和脉搏明显要比手术前强劲了许多。
萧老一直的担忧，甚至是多年来的忧思，在这一刻完全的解开了。
“总算顺利结束了，之后伤口的护理还有对病情的调理，就暂时用萧老的方子，如有变化再进行调整！”
缝合好伤口后，为小蕊在静脉上输上混有消炎镇痛的液体，一直倒在屋外的常慧蓦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双手带血的冲到了手术台前。
早已清醒过来的他，明知里面的妖女正用刀切割着妹妹的身体，但心中那一点期望，让常慧继续装昏的没有去阻止。
如果她真是妖女，如果代价必须是小蕊的肾脏为交换，那请带走，他只要小蕊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