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学民走远了后,杨勇和李水田狗腿的跟在江玉山屁股后面瞎晃悠,李水田邀功道:“江哥,怎么样,这事我办得靠谱吧?”
江玉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不过这事我有个疑问,受害者你们是哪找来的,不会真让人被欺负了吧。”
“哪能啊。”李水田否认道,“其实这事儿要是让我来做,我多半都是带着兄弟套上麻袋给人揍一顿,可你不是告诉我们要智取吗?这可真是让我们这种粗人为难啊,为了这事,我都失眠了好几个晚上。每次失眠,我就会想到江哥,江哥你这么聪明,我们跟着你混,也不能丢你的脸,所以这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江哥遇到这事会怎么办呢?我想啊想,终于是让我想到了个好主意。”
杨勇听到李水田那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这个李水田,真是见缝插针的拍马屁。
江玉山一副洗耳恭听的样,李水田继续说道:“那杨癞子缺德事干了那么多,巴不得他死的人可不少嘞,我这人别的不行,打探消息是最在行的,虽然没几个人愿意吐露这种事,但是经过我不懈的努力,我终于找到了这样一户人。”
说到这,马屁精李水田也变得惆怅,抬手抹了一把泪,他继续道:“太可怜,真是太可怜,多漂亮的一个闺女,就因为杨老癞,现在变得痴痴傻傻的,见着生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要闹自杀,原本好端端的一个家,就因为那个畜生毁了。”
李水田几个在村里的风评不算太好,可他们是没什么坏心的,平日里口头上占占小姑娘便宜的事他们干了不少,但那些畜生事,他们是坚决不会做的。
他们虽然混,也知道什么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那姑娘的妈听说我们要收拾杨老癞,二话没说就答应帮忙了,然后我们就给那老癞设了套,至于后面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江玉山点了点头:“这事你办得不错,下次分红,哥给你拿大头。”
李水田瞬间来了劲,脆生生道:“谢谢江哥。”
谢完他又道:“不过这钱我也收得不亏心,为了这事,我和杨勇把上次挣的钱全拿出去了。”
主要那户人太可怜,他和杨勇两个大男人都没办法硬着心肠,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那些伤害是多少钱都弥补不了的。
现在杨老癞遭了报应,只能希望那家人能走出阴霾,拿着钱重新开始过日子了。
虽然很难,但身上有钱,也能有点希望不是?
江玉山揽着两人的胳膊,感叹道:“不愧是我的左膀右臂,我就喜欢你们这种善良的人,记住啊,不管以后怎么样也别忘了自己的初心,咱人活一辈子,啥都可以没有,但是良心必须得有。”
不出意外,这两人跟着他以后肯定是要吃香的喝辣的,该提点的时候还是要好好提点,坚决不能让人给走了歪路。
至于杨老癞这样的畜/牲,这村里有一个他收拾一个。
......
杨老癞被拉到了公社审判,判完了又被拉到县城游街,听说游完街就被枪毙了。
也有人说枪毙的时候杨老癞其实就已经没气,血肉模糊的脸都变形了,那血还流得到处都是。
村里人传得玄乎又玄,具体怎么样,其实大家都不知道,但杨老癞被枪毙是板上钉钉的事。
从今以后,她们杨柳大队再也不会有这么个恶心人的玩意儿。
水桃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水学民接她回家的时候,一字不落把事情全都告诉了她。
和村里所有妇女同志一样,水桃对杨老癞也是又恨又怕,她没有在杨老癞身上吃过亏,但并不影响她和村里的妇女同志同仇敌忾。
像杨老癞的这样的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至于杨老癞到底欺负的是哪个女同志,在水宏生的敲打下,私底下虽然也有人好奇询问,但谁也没有弄到明面上来说。
杨老癞这事就像是往湖里扔了一块大石头,虽然激起了很大的浪花,但是没多久村里又平静下来。
很快,日子就到了水桃期待的周末。
今天江玉山要翘工,两人约好了在上次那片枫叶林见面。
公社广播员这个工作非常轻松有趣,虽然每天要起早贪黑,按时上下班,水桃却一点儿也不嫌烦。
她很喜欢这份工作。
唯一让她觉得不太舒服的,大概就是不能像以前喂猪那样天天和江玉山见面了。
她是新人,到公社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所以这几天都挺忙的。
算起来,她和江玉山都有好几天没见面了。
水桃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也没见村里谁处对象要天天见面的,不过才五天而已,有什么受不了的。
再说江玉山那么闲,也没说主动来看看她,哼,水桃认为,对于这次的见面她不能表现得太过于期待了。
公社会计李大姐说了,处对象的时候女方一定要矜持,要随时随地端着,让男人看一眼都觉得那是对她的玷污,如果一个男人真喜欢你,那你什么都不用做,就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就会让他为你神魂颠倒,对你死心塌地。
水桃有点似懂非懂,她跟李大姐说的完全不一样。
她这个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不会藏着自己的心思。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太好,没有哪个女孩会像她这样,处对象的时候跟男人手拉手的,还动不动就把喜欢挂在嘴边。
作为女孩子,这样真的是太不矜持了一些,一点儿都不正经。
可她也控制不住自己,好像每次和江玉山在一起,她都会忘了所有的烦恼,也忘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忍不住想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告诉江玉山,告诉他自己很喜欢很喜欢他。
水桃一边换衣服一边叹气,哎呀,好烦呀。
等家里人都去上工了,她偷偷溜出了门。
见到江玉山之后,水桃的耳边一直萦绕着李大姐说的那些话,也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要矜持要矜持。
两人坐在枫叶树下的石头上,中间隔着一个巴掌的距离。
水桃眉眼低垂,摆弄着自己的辫子。
江玉山深情凝望着她:“桃桃,咱们五天没见了,我好想你哦。”
水桃嘴角上扬,那句我也想你在嘴里打了个转又被她吞了回去。
“五天而已,也没有多久啦。”
江玉山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这五天,我每天都度日如年,做梦都梦见你好多次了。”
水桃笑得更开心了,笑完了,她又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江玉山盯着她瞧了瞧,为什么他说了怎么肉麻的话,水桃会是这样的反应呢?搁往常,水桃肯定会羞答答说“我也想你”,哪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堵他的话。
难不成去了公社几天就被公社哪个男妖精迷了眼,要抛弃他这个糟糠之夫了?
不不不,他媳妇这么可爱,才不会是这样始乱终弃的人。
江玉山哭丧着脸,委屈巴巴:“桃桃,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想我吗?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好自作多情哦。”
心机的他一边卖惨,一边缩短了两人的距离,慢慢慢慢的,趁着水桃没注意,两人的胳膊就轻轻靠在一起了。
水桃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其实我也是特别想你的。可我毕竟是女孩子嘛,肯定脸皮没有你这么厚啦,有些话说出来怪难为情的。”
江玉山非常不赞成:“可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呢,你看现在你不说你想我,我就会胡思乱想,以为你不喜欢我了,一想到你不喜欢我,我的心就好痛,简直就要痛死了。”
水桃噗嗤笑出了声,非常嫌弃:“你好肉麻哦。”
“不瞒你说,我自己都起鸡皮疙瘩了,哎呀,妈呀,我咋这么浮夸呢。”
水桃就没见过比他更有自知之明的人,两人胳膊靠在一起,笑作一团。
笑完了,水桃才问他:“你包里装了什么呀?”
鼓鼓的,特别明显,一看里面就有好东西。
江玉山当着她的面笑眯眯把包打开了。
首先拿出来的是一块红糖,水桃估摸着大概有两斤。
“我听村里老人说的,你们女人喝这个对身体好。”江玉山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搪瓷杯子,上面还印着个大大的囍。
“你把红糖和杯子带到公社去,没事就用开水冲一杯来喝,不用省,喝完了我再给你弄。”
红糖确实是好东西,水桃在家里那么受宠也没办法每天都喝上红糖水,物资太有限了,有钱也不容易弄到,家里有也得省着点喝。
水桃红着脸没说话,看江玉山那架势后面还有东西呢。
红糖拿完了,江玉山又从包里摸出了一盒雪花膏和蛤蜊油。
“天气越来越干燥了,上次我听你说每天早上起床脸有点紧绷绷的,所以我托县城的同学给我买了这两样东西,听说这还是从上海那边拿的货,效果可好了。”
冬天一到,这些整日干活的农村人手就会变得粗糙,严重的还会皲裂或者长冻疮,虽然水桃现在不用下地干活,但江玉山还是觉得这两样东西都得给水桃备着。
水桃很是欢喜,这个牌子的雪花膏她听人说过的,听说擦在脸上效果特别好,坚持用,还能让皮肤变好,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嫩。
不过从来都只是听说,她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好东西,基本上都是被人内定的,属于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她看着江玉山的眼神不自觉就带着崇拜:“你怎么这么厉害。”
怎么啥东西都能弄到呢。
江玉山道:“那可不,我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跟我在一起,你还真是捡到宝了。”
说完,他又从包里掏出一块红布:“我一眼就相中了这块布,红色做衣服好看,也衬你。”
“怎么突然送我这么多东西啊?”还净是好东西,搁在一般家庭,就这样一块红布,两斤红糖,都已经能提亲了。
搞得水桃都不好意思收了。
江玉山不甚在意的说道:“这算啥啊,我还有更好的东西没给你呢。”
说完,他又四处看了看,然后悄悄从自己外套里面的夹层里拿出一个荷包,在水桃困惑的眼神中,他把荷包打开了。
水桃瞪大了眼,被里面金灿灿的东西吓了一跳。
好家伙,江玉山送她的东西居然是两根金条,比起他送前几样东西的惊喜,这对水桃来说已经是惊吓了。
她赶紧把金条放回荷包里,手脚麻利的塞进了江玉山的口袋里。
有点生气的说道:“你疯啦,这东西你都敢出来。”
以前听她爸说过,村里的地主被批/斗的时候,就从地主家里翻出过这样的东西,她寻思着江老太以前是地主家的小姐,这金条说不定就是她偷偷藏起来留给自己儿子的。
不管这金条哪里来的,反正不能让别人看见,免得连累江玉山。
江玉山小声道:“一根金条值两百多块钱呢,桃桃,你收下吧,就当是我私下给你的聘礼。”
“它就是值一千块钱也没用啊,这东西现在谁敢拿出来!”
她们这些一年到头不见得能进一回城的人,骤然拿出一根金条,好家伙,等着被没收被批/斗吧。
江玉山又笑了笑:“用不出去就留着给咱们孩子当传家宝吧。”
水桃给了他一拳:“你就知道瞎说。”
江玉山笑了笑,本来他是真打算把这两根金条送给水桃的,还以为水桃会惊喜的收下,却忘了这东西现在容易惹祸。
既然水桃不收,他也不勉强。
他把这两根金条拿在手里把玩,水桃突然指着金条说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江玉山看着上面的字道:“这是金条的发行方。”
水桃摇了摇头,手指放到金条的某个地方道:“不是,我说的是这个。”
江玉山认真瞧了瞧:“哦,你说的这个我早就看见了,也不知道是谁在这上面刻了字,你看,这上面有个叶,而那个上面有个生,组合起来就是叶生。”
水桃念了两遍,她们村里没姓叶的人,不知道这字到底是谁刻的。
江玉山满不在乎的说道:“管他是谁,不影响金条使用就行,等以后有机会,我就把它用出去。”
水桃担心的说道:“你小心点,被人发现了可不是小事。”
她不希望江玉山受到任何的伤害。
江玉山看她这般正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的。”
水桃脸蛋绯红,伸手握住他的手。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闯入她们的耳畔。
“你们在做什么!”
水桃和江玉山齐齐回头,看到了水宏生那张怒火中烧的脸。